台湾作家张大春:
大话李白, 想象另一种可能
深圳商报驻台北记者深 刘瑜

在台北青田艺集,张大春或为书友签名,或现场挥毫,将书法作品相赠朋友。 深圳商报驻台北记者摄

张大春的《大唐李白》系列1-3册,包括《少年游》《凤凰台》《将进酒》。(资料图片)
张大春说,李白不是你想象的样子。其实,张大春何尝是你想象的样子。
三年前,张大春写下《大唐李白》首册《少年游》时,一发不可收,计划百万字四册的浩瀚大作即打算改弦更张为五册。本报记者驻台期间,第三册《将进酒》才刚出版。眼下第四册《长相思》仍在创作之中,其后乃为第五册《捉月歌》。
莫言说他是台湾最有天分、最不驯、好玩得不得了的作家。身为作家,著作等身,轻叩度娘,哗啦啦一大片,从现代小说、儿童文学、武侠小说、魔幻作品到新闻写作、文学理论、历史小说……天马行空,遍玩十八般武艺,看得人眼花缭乱,难怪梁文道称他为小说家中武器最齐备的侠客。大陆的“春卷”们应该绝无审美疲劳的问题,你断不会猜得到他出其不意的下一步。这是个不爱走老路、重复自己的人。
看看,他玩得多酣,给王家卫《一代宗师》编编故事,又为周华健写歌词尽拽文言与典故,好比“遂了初心,拂衣便走,是把此身藏人海,埋没我姓名”,一首《侠客行》多少衷肠。
这不,读者正期待着《长相思》,他却于创作《大唐李白》的间隙,眼下在台湾又出版了本教写文章而不是“搞作文”的《自在文章》。
张大春看上去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眼镜加黑色圆领衫,隔一阵必得上室外抽烟。在台北以怀旧气质闻名的青田街、作家杨照开张不久的青田艺集咖啡馆里,每周五是属于张大春的固定讲场——“诗集会”。你可以花上两个小时聆听张大春评析古诗,在平仄起落中与同好相顾甚欢,最后还可能在张大春的现场挥毫中抢得一幅书法作品。可这样的“同好”也不过20位左右。若是在大陆、在深圳,如此人物如此授课可会应者如云?无从揣度。
不会书法的作家不是个好记者,不想说书的老师不是个好诗人,诸如此类无厘头的说法放在张大春身上倒也恰如其分。《大唐李白》融历史、传记、小说、诗论于一体,史料、故事、传说、神话交织,对于李白的解读,张大春说“句句有来历”,以史为据,却又“句句是瞎编”,据实推理。写李白,自然要在诗文上弄玄虚。“天子起布衣,鹏鲲傍海飞。身外无闾里,去去何言归?”李白果有此词句乎?是耶非耶,真真假假,难以辨识。从20岁发表第一部作品以来,张大春写了快40年小说、快30年古体诗,他说写小说是为了有能力写诗,而写诗到最后还是要回到写小说,“用写诗得到的基础启发来写小说”。
张大春亦是媒体人,自上世纪90年代末辞了辅仁大学的教职,他开始在台湾news98电台主持节目,每周一到周五下午三点至五点,风雨无阻,1小时“大书场”说书,1小时“泡新闻”,有现场访谈、新闻聚焦,伴以科技、电影、音乐、法律及文化出版,一年250集下来,听众尽可以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这段岁月,恰相伴其子从出生到将届成人。想起《大唐李白》里,提起“犬子”,李白之父便摇头,“贪欢半刻,劳碌一生”,令人莞尔。这主播之职,偶尔客串,好比“贪欢”,若玩得连幼苗都长成大树了,这板凳再怎么热乎恐怕也坐得辛苦。只不及问他,又有多少能同样坚守17年的听众?
大陆媒体视其为“台湾文学的领军人物”,可张大春说,“我不在文坛出现,有文坛就没我”,他不“排队”,不接受申请补助,不接受选本,不接受评奖。他几乎天天都会在社交网络脸书上出现,除了连缀不已的古体诗创作外,针砭时政、公共事务也是一大内容。他戏谑怒骂,对人对事毫不容情,绝对的快意恩仇。
他不是温情的人。记者驻台期间,正逢他有一桩侵权官司二审。原是他在脸书上直接对同在news98电台供职的一“名嘴”开骂,结果被诉名誉侵权。且不论是非,光是“同事”一项多少要碍于情面,加之用词有欠“斯文”,足令记者打破举凡名人公众形象之温良的刻板印象。他不加掩饰,用词照旧:“我不得罪好人,我不会让这种'脑袋装屎’的下流人借由我的地位流传他的名声。”
其太太叶美瑶说,他没法当那种跟大家关系很好的“名人”,走到哪里都要很客气、没有敌人的那种。他的确是不遮掩的人,骂人骂得很凶,对不喜欢的人事一定要讲,以至于女儿有回对他说,你可不可以有次上报是好事啊。他回答小孩子,不要学我。在太太眼中,他相当恋旧,餐厅总是去那几家,“江湖挚友”都相识30年以上,无论写作还是“泡新闻”,都多年未变,这就是老一辈的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