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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糗事》(四十三)听大成讲老太原的故事

 雾里看花1ctryz 2018-01-08

  吕大成先生,籍贯天津市,1962年出生于太原市。太原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在国家级、省级、市级、县级报刊杂志上发表过多篇诗歌、散文、杂文、报告文学等。

  曾在电台担任过业余播音主持。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曾在电台播讲过《高山下的花环》、《张铁匠的罗曼史》等中长篇小说。
现任太原市政协民族宗教委员会主任。
1983年担任北郊区小井峪乡副乡长,1993年任市农业学校副校长。
2002年担任市人大农业与农村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主任委员。
2012年,担任市防震减灾局党组书记、局长。曾担任第十一届、十二届市人大代表,十二届市人大常委会委员。兼任,山西省干部合唱团副团长。
曾参加山西省纪念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七十周年、八十周年大型声乐套曲《长征组歌一红军不怕远征难》演唱会,并担任领诵。
儿时聪慧伶俐,淘气顽皮。从小喜欢琢磨事儿,满脑子问号。虽然那时生活比较清苦,但也充满天真无邪的童趣。由于年龄小,阅历浅,当时的很多疑问是无法理解的,成为了“糗事”,甚至是“丑事”。把糗事丑事说出来是需要勇气的,是需要对自己有一个正确的审视,其实也是一种勇气和自信。云卷云舒,花开花落。转眼间,已经到了宠辱不惊年龄……先生非常欣赏的一句话是:想好的事情就赶紧做。没做的事情大多都来不及做了。

听大成讲老太原的故事(四十三)

选自吕大成自传体文学作品《天天糗事》
作者:大成
播讲:傲林居
老豆腐与高跟鞋            
说起我大太原的早点来,当首推“麻叶儿、老豆腐”。它们是“老太原人”的最爱,是天作之合的绝配,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众化早点,在太原人的心里有着绝对不可动摇的地位。“麻叶儿”一词是太原人的专属叫法,其实就是外地人所说的“油条”。如果你到太原的早点摊上,不说买“油条”而是说层买“麻叶儿”,那么基本上可以断定你是一位“老太原”无疑。
至于太原人为什么管“油条”叫“麻叶儿”,我虽然询问过很多的“老太原”,也阅读过很多“老太原”们的回忆文章,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十分权威的说法,很多道听途说的猜想,都缺乏让人信服的证据,大多都不足为凭。看来,这个“迷团”我还得继续探究下去。

  “老豆腐”在全国大部分地区都有,但各有其名,有叫“豆腐脑”的,有叫“豆花儿”的,而太原人把这种豆浆经凝固剂点浆后形成的固状物叫“老豆腐”。这里的“老”字,在太原人的语境中,有其特定的意思,它并不是说豆腐已经变老变硬,而恰恰相反,是说豆腐之“嫩”。在太原,有时是正话反说,“老豆腐”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按照“老豆腐”的实际情况应该叫“嫩豆腐”或者叫“软豆腐”才对,可太原话却反其道而行,把“小”说成“老”,这里的“老”就是“小”或“嫩”的意思。在太原话中类似的说法还有很多,比如:最小的儿子又称“老疙瘩”或“老儿子”;最小的舅舅又叫“老舅”;最小的姑姑又叫“老姑”等等。

“老豆腐”这种吃食遍布全国,都差不太多,形状也大同小异,如果就这么掰扯,一点儿新意也没有。太原的“老豆腐”之所以与其他地方不同,那是因为除了豆腐本身外,还有自己最独特的地方——粉汤。这种粉汤其实是“老豆腐”的浇头,其讲究也都在这浇头上。这种粉汤是用粉面勾芡而成的,色深而味重,里面煮有粉条、黄豆瓣、海带丝、黄花菜,还有的放有腐竹、豆芽菜等。在白白的“老豆腐”上为什么要再浇上这种粉汤呢?这一点,有很多回忆“老太原”美食的作者们都忽略了。其实,这种粉汤主要是起着色、起糊作用。因为单单一碗老豆腐,色调纯白单一,看上去稀汤寡水的,太原人的吃食普遍“口重”,讲究“色”要浓,“味”要重,在白豆腐上再浇上粉汤,色泽就丰富了,也有了嚼头,色香味俱全,看着就馋人,令人食欲大增。而南方人口味则普遍清淡,白白的豆腐正好适合他们的感观需要,因此,他们也不再需要在白豆腐上加上什么粉汤,有的地方的人只是加入些白糖调味儿而已。

长大后,我到过全国的许多地方,也吃过许多当地的早点,像这种在白豆腐脑上再浇粉汤的还真不多见,也算是咱太原人的祖先一项极智慧的发明吧。将白色的老豆腐盛到碗里,浇上粉汤,再根据个人口味儿调入极简单的韭花酱、红辣椒面儿等,就可入口吃之。由于这种“老豆腐”不稠不稀,不仅可以用调羹(即匙子)食之,也可像稀粥一样喝之,因此,太原人又把“吃老豆腐”叫做“喝老豆腐”。
  我的这篇糗文,重点并不是掰扯“老豆腐”的制作工艺,我也不是美食家,更无烹饪做饭的经验,如果你想照我的糗文制作一碗“老豆腐”,那你肯定会失望了。我是想把我第一次“喝老豆腐”的经历和一段关于“老豆腐与高跟鞋”的传说掰扯给大家,兴许还能勾起老太原人的一些美好回忆。

记得是1970年前后,我已长到了七、八岁,对当时发生的一些事,也有了比较完整清晰的记忆。有一天,突然听人说,街上开始卖“麻叶儿、老豆腐”了。摊点就设在新建路与桃园二巷的交叉路口,市政府一号楼的东北角。当时,这里有一间邮政所,门口还有一个老式的绿色铸铁邮筒,附近的市民发信、买邮票都到这里。这个老豆腐摊点重新开张的消息不啻是重大利好。因为听大人们说,这个太原人非常喜欢的早点,已有好些年不见踪影了。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没有资料可以提供,只能望文生义,姑妄言之。最大的可能是由于当时粮食的高度计划性,黄豆、白面以及食用油等食材,市场上根本就买不到,粮食局也取消了议价粮油的交易,因此,这一高度依赖粮油的小吃,自然就“炊断粮”了。市民们再喜欢这一口也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早饭问题了。还有一种说法,是说当时全国都在“割资本主义尾巴”,这种小吃由于长期以来都是个体经营,所以自然也在“割尾巴”的行列之中。于是在某一天,上面一声令下,就都把这些存在了几百年的小吃摊给“割”掉了。据我的观察,这次“麻叶儿、老豆腐”的重新“复出”,附近的居民确实是期盼已久,人们都是喜上眉梢,脸上洋溢出久违的笑容。“老太原”们终于又可以品尝到这一让人难以忘怀的大众美食了。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说太原原来还有这种早点卖。

  第二天一大早,我父亲从家中拿了一口铝锅,还拿了一只破竹篮子,领着我急步来到“卖麻叶儿、老豆腐”的地方。我当时是一种既兴奋又忐忑的心情。兴奋的是终于又可以吃到好吃的了,忐忑的是我由于从来也没吃过“老豆腐”,既不知它是什么样子,也不知它到底好吃在哪里。我拉着父亲的手,焦急地想让他先给我讲讲。父亲被我缠得没办法,一路走一路给我讲起了“麻叶儿、老豆腐”的好吃,讲得我更是馋涎欲滴,恨不得早一分钟吃到嘴里。

当我们来到桃园二巷口的邮政所门前,只见这时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了。父亲与认识的邻居们打着招呼,并拿着锅排起了队。而此时的我就在队伍前后蹿来蹿去,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又摸摸那儿,看着什么都新鲜。我还爬上了那个绿色的邮筒,站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人们排队买“老豆腐”的情景。我发现,当时绝大多数人都是用锅打回去吃的,很少见有人像现在这样蹲在地下现买现吃的。

  只见卖老豆腐的师傅推着一辆平车,平车上放着一个小火炉,火炉上架着一口铜质大口扁锅,这口锅形如扁鼓,里面盛放着已经熬制好的粉汤。粉汤色泽厚重,香飘四溢。而在另外一个用棉被包着的大桶里,盛放着事先点好的雪白雪白的“老豆腐”。那么为什么这个大桶要用棉被包裹呢?对了,用棉被包裹是为了保温。只见卖老豆腐的师傅熟练地用一把短把儿圆形浅铲,一铲一铲地盛出“老豆腐”,再用一把长把儿马勺盛出粉汤浇在老豆腐上。盛到锅里的老豆腐冒着热气,豆香扑鼻。

再看“炸麻叶儿”的。那时“炸麻叶儿”的工艺与几十年后的今天几乎一样,所不同的是现在普遍使用了干净节能的电能或者天然气加工“麻叶儿”了。当时,早点摊上“炸麻叶儿”的标配是:一架烧焦炭的大灶、一台鼓风机、一口铁制的大油锅和一双长长的筷子。那时候,人们吃的都是“有矾麻叶儿”,而现在吃的则是“无矾麻叶儿”。过去,人们并不知道长期食用明矾,会对人体有一定的损害,传统的民间制作“麻叶儿”的面团儿里都加有明矾,其目的只是为了使炸出来的“麻叶儿”膨大松软,口感更加可口而已。随着人们对食品添加剂的逐渐认知,才有了后来的“无矾食品”这一说法。如今的食品卫生法律已经明确将“矾”列入了食品添加禁止目录,现在,“有矾麻叶儿”、“有矾粉条”等食品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

  就在前几天,我们来到太原食品行业的老字号——“六味斋”调研,听他们董事长介绍说,做为太原食品行业的龙头老大,他们积极响应法律要求和政府号召,用了近三年的时间,才研制出了“无矾麻叶儿”的新配方。食品安全问题社会关注,百姓关心,是须臾不可掉以轻心的啊。不过,这是后话了。

  在买上“麻叶儿、老豆腐”回家的路上,父亲就提前给我掰了半根儿“麻叶儿”,我边吃边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父亲身后,洋洋得意地与邻居小伙伴们打着招呼,心里头那个美啊。这一天早上,我们全家“稀罕”地吃了一顿久负盛名的“老太原”美味早餐,真得是“不吃不知道,一吃忘不掉”。

  从禁止卖“麻叶儿、老豆腐”,到后来的放开经营,这其中肯定有并不为外人知的原因。但我觉得,在当时高度计划经济的大前提下,人们终于可以有了一点儿自由选择的权利,也可有限度地满足一下平民百姓对美味和营养的需求,不能不说是一件大好事。民以食为天,吃饭问题对老百姓来说,就是“天大的事”。现在,这种街头名吃满大街都是,好这一口的人们无论冬天还是夏天,风雨无阻,几元钱就可以饱饱地吃上一顿老太原的美食,真得是满满的幸福和惬意啊。我如果有日子没有去吃上一顿,似乎还会有一种无可名状的失落感,像丢了“魂儿”似的。甚至有的“老太原”还吃出了名堂,他们还会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专门舍近求远,到人们口口相传的正宗早点摊上过一回“瘾”。这不!我们单位的一位“老太原”,同我一样,也是对“老太原”美食情有独钟的“吃货”,说起“麻叶儿、老豆腐”来,真得是侃侃而谈、不吝言词,特别是对一些个中细节,描述得更是独到,听着他不厌其烦地讲着讲着,我这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了起来,真得叫人垂涎欲滴、不吃不快。

就在前些天,他还向我津津乐道地透露了他的一个意外发现和心得,说是在太原的某某街上,有一家正宗的专卖“麻叶儿、老豆腐”的摊点,好吃得不要不要的。于是,我第二天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了这家小吃摊,痛痛快快地过了一回“嘴瘾”。

  自从那次吃过这个“老太原”的名小吃后,我就与它结下了不解之缘,遂与这种小吃从此不离不弃。虽然我“三高”中已有“两高”,我也知道常吃这种高油食品不利于健康,但就是割舍不下这份情缘,每每都是吃了有点儿后悔,但过几天就全然不管不顾了,先吃了再说。瞧咱这点儿出息。

  那么,“高跟鞋”与“老豆腐”这两件根本不搭界的事,怎么就扯到一起了?再听我细细讲来。这件事虽然只是个传说,但在当时的太原,却几乎是家喻户晓,而且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老太原”们应该都能回忆起来。

  说得是在帽儿巷(还有另一版本说是在钟楼街东夹巷)住着一户人家,女主人年轻守寡,带着三个儿子艰辛过活。但三个儿子却不“省油”,出了格的淘气,经常搅得街坊四邻鸡犬不宁,用太原话讲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天早上,“二小”又惹事了,母亲穿着无带高跟鞋追着要打,“二小”在前面跑,母亲在后面紧追,眼看就要追上了,母亲想撩起一脚踢“二小”的屁股,没成想二小跑得飞快,他的屁股没踢到,母亲脚上的高跟鞋却踢飞了。这支原本穿在右脚上的高跟鞋,忽忽悠悠地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旁边小吃摊上开着锅盖子的老豆腐锅里,一锅老豆腐顿时遭了殃,酿成了一件轰动省城的“老豆腐事件”。从此以后,“老豆腐与高跟鞋”的传说开始在太原的街头巷尾广为传播,一时间成为市民们茶余饭后的笑谈。这种无带高跟鞋也从此有了一个别称叫“老豆腐鞋”。

  这个传说就像长了腿,不久就传遍了太原市区内的大街小巷,而且流传了多年而经久不衰,甚至还产生了各种版本。直到今天,我只要一坐到卖“麻叶儿、老豆腐”的早点摊前,仍能下意识地联想起这个传说来。特别是有时看到小吃摊上那口没有盖盖子的老豆腐锅,就总想情不自禁地提醒一下摊主(纯属多余)。有时,我甚至还会十分病态地瞎想着,摊主会不会突然从锅里捞出一支高跟鞋来呢?哈哈,不说了,笑喷我了……

  今天的《听大成讲老太原的故事》就给您掰扯到这里。是由傲林居播讲的。感谢您的收听。再见!

(校对核稿:糗事团队 侯晓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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