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陶煜 插画|郑莉 转眼又是新的一年,新衣服是要置办几件的。若是想不出新裙子该挑什么颜色,可以先歇一歇,吃两只菱角,找点灵感。 江南有一种水红菱,菱肉如新雪,壳如残红。这红是画家饱蘸胭红,却只三两笔就在宣纸上洇浸出来的。不似桃红玫瑰红胭脂红,这水红不甜腻不张扬,江南姑娘的双颊有了这一抹红晕,眼里心里都添了几分水灵。多年前有部名为The Red Shoes的老片子,字面意思是红鞋,不知被哪位高手译成“红菱艳”,形意神兼备。 水红菱是菱的早生品种,晚熟的品种有雁来红和鹦哥青等。雁来红个头大,色红味鲜,因采菱时大雁南飞而得名。鹦哥青则是一种青而大的菱角品种,还有比鹦哥青更大更美味的馄饨菱。一幅苏州康熙年间的桃花坞版画《莲菱图》中,有红有绿,一副喜气模样。只怕是看了那么多好颜色,裙子更选不好了。 北方人不识菱角为何物,搞不清是树上结的还是像花生一样从土里长出来的,但水乡人是伴着菱角长大的。江南水乡是植菱的好地方,菱喜水生,可栽于河,也可植于荷塘,还有植于湖面上的。春播秋收,每逢菱角采收的季节,采菱人的菱桶在荷塘中穿梭,只闻菱歌声声。未采的菱自然沉入河底,次年重生,夏日开花,白色或红色的花朵在水上密密的菱叶间随风摇曳。 采收菱角的时候,密植的水塘间只有一条窄窄的水道供采菱人进出。但采菱人不爱坐两头尖尖的木舟,独爱一种形状十分奇特的菱桶。这菱桶有椭圆形的,也有圆形的,只坐得下一个人。 采菱的女子先在岸上,拉着菱蔓边采边缓缓前行,走到走不动的地方,便跨进菱桶坐下,游曳在密匝的菱叶之间。劳动时的菱歌带着软绵绵的调子,如同菱叶下的水波一层一层地平铺过去。 刚采摘的菱角带着一截短短的嫩杆,带着江南水流的鲜活,生食的滋味甜如脆梨、爽如荸荠,那一抹青涩之气也变得可爱起来。一个镇子上,总有几户人家有专门用于煮菱的紫铜锅,入秋后,满大街便飘着熟菱的香味。烧煮时,随手覆一张新鲜荷叶,出锅的菱不走色,肉质香甜软糯,不失本味。但一般人家里没有如此讲究,便用铁锅,除了菱皮会变黑,其他风味不减。 菱位列水八鲜,但菱和菱的滋味也不一样。 嫩菱水灵,多见于家常做法。选用新鲜菱角,炒个毛豆就是夏天清爽的小菜,下一点油,快火拉一拉,少盐少糖,删繁就简更显菱角鲜甜;配上肉片,清脆中带点韧劲,还解了油腻;配上鱼片,二者皆为水味,一脆一嫩,一甜一鲜,一片和谐景象。 但老菱的风味全然不同,同是水中八仙,它不带水汽,也少点仙气,但自有一份粉糯。将老菱角捣碎澄出的淀粉也可以用于做菜勾芡,所以江南人一直管“芡粉”叫菱粉。 说到菱,最神奇的是关于无角南湖菱的故事。在嘉兴南湖旅游,导游经常会给外地游客介绍:
传说归传说,但根据考证,在乾隆之前,南湖及周边的湖河港汊、浦沼池泽,凡产菱,都生角。可见,食中妙味,所有的解释都在自然的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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