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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三坑两涧

 问茶Leo 2018-03-21

去年初春,几个已过耳顺之年的老乡来武夷山,点名让我作陪。很多人觉得和老人家逛山无话可聊,殊不知,接到任务的我却满心欢喜。因为和老人们在一起,就可以走走停停、左顾右盼,这样,我们就落不下岩缝中、树丛里不易察觉的微缩的风景;就可以倾听起路边丝丝细细的岩缝中流出的山泉;可以倾听起山林里各种鸟儿对话的啾啾声、惊起而飞的咻咻声,抖动翅膀的啪啪声;还可以听到山谷中回音后传来的脚步声、对话声。


于是,欣然前往。


在驾驶员的指引下,我们经右侧的泥石小路往水帘洞而去。到了景区入口,下得车来。踩着泥泞的山路,脚下窸窸窣窣的腐叶替我们擦去了沾在鞋边的泥土。路旁密密的树丛为我们遮挡了阳光,空气的阴冷从树林里传过来,赶走了运动带来的燥热。面前的山腰间就种着许多茶树,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些树叶浓绿而不失光泽。这些都是饱满地孕育了整个冬季的茶芽,在鳞片的呵护下,如一个个美人儿闭着双眼,正期待着温暖的春风将她们催醒。

忽然,“嗖”地一声,一只四脚蛇窜入树丛,扬起的落叶暴露了它的行踪,褐色的枯叶上隐约可见一支小巧的绿色的尾巴。如果不是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是看到扬起的落叶,它简直让人们无迹可寻。顺着它的身影,我们可见在枯叶的上方,青苔吐出的鲜绿已经由树根蜿蜒而上,覆盖了那些去年生长的枯黄的陈旧的青苔。

沿着树旁的小路由上而下,可见路左侧的坑里流着清澈的泉水,鱼儿在向下逍遥的游着,摇摆的水草又招惹了鱼儿往上游来,然后一起跳着舞蹈。湿润的石壁上渗出点点水珠,等水珠积蓄到一定时间,就嗖地滑落下来,融入了流动的水流。也有些水珠滑到半山腰就迫不及待地直接跳到水中,溅起了细小的涟漪。褐黑相间的火山岩上,些许的绿苔在阳光下春意渐显。同行中有人捧起泉水,将嘴凑了过去猛然一吸,其味清冽无比。但这种泉水不敢多喝,因为会上瘾的。


走着走着,就到了“倒水坑”。据说武夷山风景区内的溪泉涧水,均由西往东流,奔向峡口,汇于崇阳溪。唯独这条山涧,自三仰峰北谷中发源,流势趋向西北,倒流回山,故名“倒水坑”。走到这里,忽然发现沿途茶山的茶树开始变得千姿百态,有的主干明显,叶形较大,叶齿稀锐;有的主干不明显,叶形中等,叶齿或密锐或稀且钝;有的主干极不明显,树枝披张叶形……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原来,这“倒水坑”乃是武夷山著名的三坑两涧之一,是武夷山著名的正岩茶产地。


走到倒水坑的尽头,一块木质路标一头指向“流香涧”。此时,路也变得越来越窄,而身边的水流声则变得越来越大。原来,两山间夹势,下宽上窄,山涧中的流水声也被这天然的扩音器扩大了好几倍。从流香涧开始,山路向下,弯度更大,流水声紧随而来,让人心潮澎湃。“水过三弯自急”,果然如此。


山路两旁的风景更是迷人。这里青藤垂蔓、野草丛生,一丛丛的山惠、石浦扑面而来……不过我有些惋惜,因为没有看到开放的兰花。当年,明朝诗人徐火通由“大红袍”而来,行至三岔路口时闻到幽幽甜甜的兰花之香,于是顺着花香来到山涧。他越往里走,花香越浓,诗人就醉倒在这花香之中。原来,那时山涧两边的岩壁上不断渗出的山泉滋润着各色的兰花,有些花瓣掉落了下来,浮在水面摇摇摆摆流向了远方。闻着幽兰之香、看着飘落的花瓣,诗人久久不忍离去,于是在石壁上写下了“流香涧”几个字。

此时,壁上的兰花已然所剩无几,“流香涧”却似乎却还飘散着历史留下的阵阵花香。


过流香涧,我们打算在慧苑寺歇歇脚。慧苑寺的大门外,两株“雪金铃花”花开正艳。这是一种抢先在绿叶萌发前就开花的植物,它的花瓣既像菊花又有些像向日葵。我觉得它们的名字让人有些匪夷所思,为什么金黄色的花朵却在名字里有一个“雪”字?也许它该是属于天竺之花吧,一种蕴藏佛理的奇花。而和佛教有关的事,不问也罢。


在慧苑寺稍坐片刻,我们又开始上路。路两边仍是茶山茶园,有的连接成片,有的三五成园。经过“鹰嘴岩”,在“天车架”脚下不远处,我们看到几棵让人惊奇的茶树。它的奇特不在于它的高大,也不是因为它的树形怪异。原来,就在沿途的茶树上还只有少数是含苞欲放的披着鳞片的茶芽时,这几棵茶树已经早早醒来,吐出了鲜绿。它的树形是乔木状老叶叶色油润有光,叶形狭长、叶端稍尖、叶齿较密稍锐、叶脉较突出,似桃叶状。现在,它的嫩芽已三叶渐展,叶色浅黄、毫尚显、香清幽清甜,在折射光下显得分外可人。


此时,从流香涧出来的水与流云涧的水汇合在了一起,哗哗流水声不绝于耳。两边的草木郁郁葱葱,有“水团花”树,有上百年树龄马尾松等。那些书上都挂上了名木古树的牌子,显示出身份的尊贵。还有些不知名的树木,它们或挺直或弯曲或遍布着蔓藤,树干上总是写满被岁月在此盘旋驻足的痕迹。记得有棵在岩石半腰上挺出的不知名的小树,张开树干,绿意盎然。它不知是什么时候在那里扎根下来,石缝里似乎没有太多的泥土,也许是岩上渗下的岩泉带来了岩壁上浓缩的养分,这才哺育了它。


在沿河的石堆中,生长着形态各异的刺楠。一酷爱盆景的老者感慨道:“如果我家里能有这么大,这么有型的刺楠就好了。”听罢此言,心中暗想:幸亏这些刺楠生长在保护区内,要是长在别处,兴许造就被好奇的人类给入自家花盆了。然后呢,它们会被人类以观赏的名义搬来搬去,若遇到某个疏忽大意叶公好龙的主人,它们往往会满色憔悴,枯萎而死。是啊,人类的所谓的爱,恰恰在无意间谋杀了这些自然的精灵。还是让它们安安静静地生长在这里吧,让所有的植物和茶树一道尽情的吸收着大自然给予的清新空气,倾听者流水和鸟、虫们奏响的华美乐章。

再往前走,流香涧、流云涧又和水帘洞之水一道汇入章堂涧,水流的队伍越发壮大。这些溪流融汇在一道,形成了武夷山丹霞地貌最长的一条峡谷,而流水也经霞滨岩、玉华洞入崇阳溪。因为时间不早了,大伙匆匆往水帘洞而去。水帘洞山顶上的流水不多,它们飘飘洒洒的四散开来,洒向了脚下的水池,千万颗细小的水珠溅起千万的涟漪一拨又一拨。一阵山风吹来,水珠变成了雾状洒在了游人的脸上,带来丝丝清凉。风停了,水雾又化成了小水珠洒向了水池。

往回走,沿着“大红袍”的路标,终于来到了久负盛名的九龙窠,因为这里坐拥“大红袍”。然而,眼前的茶树却让我们有些失望。在山腰间,几棵看上去枝叶稀落的茶树被一圈土石围着,看上去十分单薄,和大红袍显赫的声名有些不相称。

有游客问导游:“这么名贵的六颗大红袍母树怎么没有人照看,


不怕有人晚上偷偷的爬上去采了茶叶”。导游风趣答道:“不怕的,对于不懂茶的人来说,就算你采了大红袍茶叶别人也不认识是不是真的,还不如到景区外随便采些茶叶给她们看,你说这就是大红袍的茶叶了,她们照样也会相信的”。


其实,大红袍有专人看管,而保护区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珍贵。当然,茶叶更是如此。


又是一年春来到,今年的三坑两涧会是怎样的情景?年年岁岁茶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现在,我该计划、计划了!


摘自2010年《茶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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