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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书画报书画课堂】书法技法:临帖的“形”与“神”(中)

 青木森森 2018-04-23


二、范本之形神与临本之形神

  临帖过程中的形与神可以细分为两层:范本的形神和临本的形神。我们临帖是为了学习范本中的优秀之处,即学习范本的形与神。有的人临东晋王羲之的《兰亭序》,一上来就自己任性书写。如观其所临,会发现丝毫未得古人之形神。以这样的学习方法与思路,即便临习千遍《兰亭序》,也只是成为“抄书公”,根本领会不得右军书法之妙,临帖的意义也就不复存在了。所以临帖,首先要放下自我,虚其心意,空其所有,才能接纳范本。尤其是在临帖的初期,要尽最大可能地以“无我”的态度去临习范本。如果方法正确,又能以无我的态度去临帖,就会逐渐与范本接近,范本的形与神在临作中也会体现得越来越多。

  所谓的“无我”指的是在临帖时不有意强化或突显自己的心意(初学书法阶段尤其如此)。其实我们临帖时,尽管不必刻意突出自我,但是心意仍然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来。例如,同一个班的学生一同临习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但最终的结果是所有人的临本都会有些差别。时间久了,指导老师更是能一眼辨别出哪个临本是谁临的。临帖毕竟是人在书写,不是机器复制,总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些个性特征。尤其临习者久学书法,技法较为熟练后,临帖的过程就会越来越轻松、自然,自我个性也会流露得越来越多,这种个性就会化为临本的形与神。

  临帖者技法无论如何高明,临本的形神绝无可能与范本的形神一模一样。正因如此,临本的形神其实包含了范本作者之形神和临习者之形神这两个层面。

  三、纵向看临帖过程中形神之变化发展

  从纵向的、历史的角度来看,我们临帖在形的方面大致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一开始学力不够,点画与结构的技法均不熟练,虽很想临得像,但是费尽心力,点画、结字与范本仍有差距(这时不仅临本的形与范本不像,神也尚缺乏);而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形开始像范本了,神也渐渐有了;随着技法进一步熟练,形越来越接近范本,神也越来越充足。结合前文来看,一开始临帖,我们追求“无我”;随着临帖的深入,“我”之性情、精神与气质自然流露得越来越多;等到技法熟练的时候,临帖从容有余、不再费力,范本已经成为“变化由我”的“素材”, 临帖者之神与范本之神合二为一、不分彼此。

  我们临习书法,目的是要学习前人造就美感的方法。如果从一开始就一味地自由临帖,不受范本的约束,那么就学不到书法的共性法则与精髓。神固然高于形,但是要想获得神,仍然离不开形这个前提与基础。“遗貌取神”是在得形似之后的更高境界。形逐渐相近后,神也会跟着接近,逐渐从略有神到神全。神全之时,形反而不和范本那么相似了。而这时的神既含古人之神,也含自我之神。明代董其昌把书法的这个境界谓为“妙在能合,神在能离”。无论我们临的是谁的帖,最终都要褪去其“影子”。临帖的最终目标是与范本即合即离——不离古法又有自家神采,“从心所欲而不逾矩”。与古人相合的是书法的理,如笔法、字法、章法、墨法的基本理则;与古人相离的是精神气质,要显现出自我的精神气质。这时,临帖便成为一个自由的境界。说是临帖,其实也是创造。到了这一层次,自我创作的作品中的点画章法等便能合乎书法的基本理则。学习书法就是这样一个从开始的我与古“离”,逐渐走向我与古“合”,最终又走向我与古“离”的过程。一开始的“离”是学书者学力不及,法度不熟,距古人的形与神遥不可及;最终的“离”,是法度谙熟,不寄人篱下,自出神采,笔法、字法、章法、墨法均有自家特色,却又无不合乎书法之理。

  基于以上理解,我们再看前人临帖的作品时需要注意:一是古人的临帖作品能够保存至今的,大多是书家中后期的作品,所以神采灿烂,而形则与原帖不太像或者大体像;二是有些书家会发出“临帖不必形似”之类的理论,这是就他们实践来说的,其实他们也走过一个“从不像到像”的过程;三是临帖的终极目标并不是像,而是从像再到大体像或者不像。这后来的不像是自立门户,与一开始的不像有着本质的差别。临帖如果一开始就追求不像,那么书法学习就难以入门。在当下,临帖有两个比较极端的倾向。其一,一些人从未临得像,并且以临不像为荣,认为这样是在表达自我的性情,能够很快确立个人风格。这看似有道理,实际是自欺欺人。这样形成的书法风貌固然独特,但习气、俗气满纸,毫无格调与境界可言,缺乏一种真正的审美价值。其二,另有一些人认为临帖不可不像原帖,于是在形似方面下足功夫。这自然无可厚非,但可惜的是这些人将“像”视为临帖的最终目的。事实上,我们很难做到像复印机一样临摹范本,行、草书更是不可能。因为想要临出神采,必然要行笔畅快,这样形质就会与范本有所偏差。如明代傅山临王羲之《昨书帖·月半哀悼帖》(见图一),神采灿烂,直逼原帖。但是对照原帖(见图二、图三),却会发现两者在字形方面有很大出入。

图一

图二

图三

  此外,临帖者技法熟练后再临新的范本时,很可能以自家心意与手法去进行接触。这时,范本更像是一种素材。临习者往往将临帖视为一种游戏,将新的临习对象统统纳入自己的体系中,当然自己也会受到范本的影响。如清代何绍基临古,以篆法统摄一切。他临汉碑(图四至图七分别为何绍基临《张迁碑》《乙瑛碑》《西狭颂》《衡方碑》)时,皆以此法为之,所以篆籀气十足。他临行书时,也充满篆籀气(图八为何绍基临颜真卿《争座位帖》局部)。 

图四

图五

图六

图七

图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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