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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清明节一过，温度就会节节攀升。三月底还穿着棉衣棉裤，此时就要换上轻便的春装。春天风大，温差也大，早晚还是只有三四度的样子，但是中午往往飙升到十六七度。 妹妹就是在这样的温差下，给我赚回了高一时，几百块的补课费。 妹妹小我四岁，我读高中时她还在读小学。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由于家里不富裕，根本就不懂什么富养女儿，从小灌输的思想就是勤劳节俭。由于我小时候是奶奶带大的，老人讲究隔辈亲，所以物质上虽然不富裕，但是我也没做过什么农活。甚至说养的有点懒。 妹妹不一样，她从小就勤快懂事。虽然是老小，按理说更得宠爱，但是她一点不娇气。做事干净利落，行事大大方方，大家都喜欢她。 那时，我总是想方设法把分我的活让她做。比如，衣服洗到一半，我告诉她作业没做好，让她帮我先洗着，我做好了再换她。结果往往是我在房里呼呼大睡起来。比如菜地拔草，撅个屁股在菜地一待半天，我吃不消，就喊妹妹说我头晕的厉害，先躺一会，一会接着干，往往也没有下文了。如此几番，她也知道了我的小伎俩。但是也不点破。高兴时就帮我分担，不想做时就直接拒绝，没有商量的余地。那时我就感慨，我家有女初长成，已经骗不了了。现在回想起来，我都会脸红，偷懒耍滑欺负小孩子，我是样样不拉。 虽然我总是让她帮我干活，但是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虽然我长她四岁，但是我就像个小孩子，爱哭爱撒娇，爱偷懒。妹妹小我四岁，勤快懂事，爱说话。所以我们像是同龄人。有时爸妈看着我们就说，老大老小换一下就好了。但是这可是换不了的，我还是老大，她依然是老小。  图片发自简书App 春天来了，它赶走冬的沉闷冷酷，同时也带来了无尽的希望。四月初，大地里还是光秃秃一片，裸露着黑色的土壤。但是你走近，就会看到一颗颗淡紫色的小芽，或破土而出，或贴在土面上。扒开土，能看到白白的根茎。这是一种野菜，纯天然的，它叫侵麻菜。 那时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每天可以吃到肉，但是城里人已经开始吃野菜了。说是野菜健康。而侵麻菜就是其中最受欢迎的，一斤价格好几十。但是凑够一斤太难了，一颗颗的小嫩芽根本不压称。野地里挖个一天一斤都挖不到。侵麻菜味微苦，洗净后用水泡一下，可以去掉点苦味，蘸点自己家做的大酱，配上大米饭，拌上一盆煳土豆，香的很。但是在我看来，还是比不过肉香。 妹妹从小小的菜芽里看到了商机，她每天除了上学，就是提着篮子去挖野菜，虽然人小，但是眼睛尖，动作快。每天的收获都不少。为了多挖点，她往往走的更远，回来的更晚，现在回忆起来，应该庆幸那时候坏人少。 回来吃过晚饭，还要挑选，卖相不好的不要，影响售价。挑好都装在白色的透明塑料袋里，这样看起来根茎白白的，干净新鲜。收拾完毕，拿到村里的代售点去卖掉。妹妹心眼多，她去之前往往在家里称好重量，毕竟只有几两的东西，她怕人家看她人小，少报重量。还别说，真有坑孩子的。 那天是周日，妹妹挖了一天，连午饭都没回家吃，带了两个馒头做干粮。所以就比平时多了一倍还多，送到代售点过称的时候，收货人就少报了二两。妹妹问，称准了吗？人家说称准了，说着就要把妹妹的野菜倒在他们那种筐子里。妹妹一下子拦住了，别动我的菜，骗孩子算什么本事，少二两能发财吗？转眼看见村里的伯伯，让那个伯伯帮忙看下称，和家里称的一样。那个小贩本来看她人小，就想占个便宜，没想到遇到个硬茬子，闹个大红脸，乖乖的给了妹妹钱。后来那个小贩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妹妹也因此出名了。好多人都知道，前院老李家的老丫头不仅能干，还精明。 妹妹为了挖野菜真是起早贪黑，早上五点多去挖，七点回家吃饭去学校，在学校把作业做好，回来书包一放又继续挖，等到傍晚掌灯再回来。那时爸妈忙着田里的，菜地里的活，根本顾不上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在挖菜。她抓紧挖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天气越来越暖，侵麻菜的菜芽越来越大，价钱也越来越低了，妹妹想趁着有人买的时候多挖点。那时她读小学六年级。 到了四月二十号左右，侵麻菜已经不值钱了，它长出了大叶子，老了。咬不动还苦。 这半个月来，妹妹就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从这里飞到那里。她的手上满是侵麻菜浆，一时洗也洗不掉，关键是还有一股苦味。吃什么都不敢用手拿。 侵麻菜还有一种叫法叫苦菜，这里还有一个典故。据说是独守寒窑十八年的王宝钏，挖野菜款待来看她的母亲。看到女儿挖回的野菜，母亲顺口说出一个苦字来，于是苦菜的名字便不胫而走。 妹妹半个月的劳动成果，给我交了第一学期的补课费。那时，我只注意到妹妹黑了一大圈，其他的什么都感受不到。我甚至叫她黑铁蛋。时至今日，回想起这件事，我都会羞愧不已，对妹妹心存感激。妹妹用她的方式，想让我走的更远。 今年开春时，我也买了一把嫩嫩的侵麻菜，卖菜的师傅还对我说，这个是纯天然的，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我笑笑说，我知道，小时候就靠挖它赚钱呢。 洗净用清水泡一会，去去苦味，熬了一碗肉酱，蘸着嫩嫩的野菜，只有刚入口时有一丝苦味，但是马上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爽。吃着侵麻菜，我好像又回到了高一的四月，这一回我想和妹妹一起挖野菜，我一定要比她挖的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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