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西门庆死后,该背叛的都背叛了

 cat1208 2018-05-08

第八十回,西门庆已死,西门一家的衰落也开始了。

读这一回如逛废园,人还是那些人——除了西门庆不在——但感觉却是那样的不同。西门庆是这个家唯一且不可替代的主心骨。

他在,妻妾安然争宠,帮闲怡然寄生,伙计伏其下,情妇仰其上,官员络绎来往,金钱流水不断。他一死,妻妾失其夫,帮闲失其依傍,伙计失其掌柜,情妇失其财源,官员失其来往之由,金钱失其再生之机……

电视剧中的西门庆

上回应伯爵对陈敬济说:“你爹死了,你娘们是死水儿了。”这是冷人冷眼,偏能道破机关。

《红楼梦》里若死掉一个贾赦或贾政,不至于动摇整个家庭的根基,《金瓶梅》就不同。暴发户的突然死掉,因为他的荣耀还没有经历过若干世,也没有其他有权势的兄弟家族的依傍,家业根本就是彩虹一样的存在——钱在此时也是没用的。

不过,《金瓶梅》和《红楼梦》的共同点是,两个家庭的衰落都是在春节后。“须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三春过后诸芳尽,各人需寻各自门”“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曹雪芹的确是笑笑生的好学生——如脂砚斋批语:“深得金瓶壶奥”。

这一回叙的是西门庆死后二七到五七的过程。从应伯爵的算计开始,到应伯爵的叛变结束,并间以李娇儿的改嫁、潘金莲陈敬济的偷情、吴月娘的烧灵,看得出笑笑生在塑造一出关于“最亲密人反叛”的独幕戏剧。

从字数上看,本回仅六千余字,比较“西门庆死前一回”和“西门庆之死一回”的一万七八千字和一万五六千字,丧礼的寥落和笑笑生笔下之匆匆可见。若再比较李瓶儿死后一个半月葬礼备极哀荣,各路人等来往不绝,吃口泡螺也想她的五回四万余字,更觉人情之不堪。

南宋女词人朱淑真有诗《初冬书怀》:“触目圆池景,荷枯菊已荒。风寒侵夜枕,霜冻怯晨妆。江上风翻赤,庭前橘带黄。题诗欲排闷,对景倍悲伤。”与此回意境较相似。

张爱玲说:“……事实是西门庆一死就差不多了,春梅、孟玉楼,就连潘金莲的个性都是与他相互激发行动才有戏剧有生命。所以不少人说过后部还不如前。”哈佛大学的教授田晓菲说:“我常常想要把《金瓶梅》写成一个剧本。电影前半是彩色,自从西门庆死后,便是黑白。”

不是后部不如前,而是无法如前。准确的说,调性、气质、气息、色彩、层次,前后都不同了。

引用契诃夫《海鸥》的台词——

麦德维坚科问玛莎:“你为什么总是穿着黑衣裳?”

玛莎说:“我给我的生活戴孝。”

作为后面二十一回的首回,第八十回承接了上回后半部小人们的故事,在这里更行扩大局面。绣像本的回目是《潘金莲售色赴东床,李娇儿盗财归丽院》,词话本是《陈经济窃玉偷香,李娇儿盗财归院》,似乎故事聚焦在潘金莲陈敬济偷情事和李娇儿盗财归院,其实我认为本回的主要人物若只列三人,还算不到李娇儿。

他们是应伯爵、潘金莲和吴月娘。

这是西门庆活着时最亲的三个,也是最有代表性的三个。这一家生长存亡的希望,若说还有,也只在这三人之身。若吴月娘稳得住,潘金莲屏得牢,应伯爵傍得紧——当然,这像打碎他们重新塑造的梦话。

这一回突出的特色,也是中国古典小说的特色,人物的变节或反转,大多完全不描绘内心,可是却显得那么自然。等到他们做完了自己做的事情,读者再去回味,才发觉一切都是符合人物性格的。

应伯爵的表演来自于一头一尾。一上来,应伯爵便约会了当年结拜兄弟中同一阶层的几人(仅花子由替代了花子虚),他说了一番话,这段话实在精彩,忍不住照录如下。

“大官人没了,今二七光景。你我相交一场,当时也曾吃过他的,也曾用过他的,也曾使过他的,也曾借过他的,也曾嚼过他的。今日他没了,莫非推不知道?洒土也瞇瞇后人眼睛儿,不然,他就到五阎王跟前,也不饶你我了。你我如今这等计较,每人各出一钱银子,七人共凑上七钱。使一钱六分,连花儿买上一张桌面,五碗汤饭,五碟果子;使了一钱,一付三牲;使了一钱五分,一瓶酒;使了五分,一盘冥纸香烛;使了二钱,买一钱轴子,再求水先生作一篇祭文;使一钱二分银子雇人抬了去,大官人灵前,众人祭奠了。咱还便益:又讨了他值七分银一条孝绢,拿到家做裙腰子;他莫不白放咱们出來?咱还吃他一阵。到明日出殡,山头饶饱餐一頓,每人还得他半张靠山桌面,來家与老婆孩子吃,省两三日买烧饼钱,这个好不好?”

这段话来自词话本。绣像本少了七钱银子用法的那一笔细账。(若绣像本真是按词话本后改的,这段不该删)

“兄弟们”靠着西门庆靠了数年,好处得了无穷,如今西门庆死了,他们一共出了七钱银子,却又有应伯爵代表着说出这许许多多的计算,小人嘴脸,一时毕现。这种看着又有礼,又体面,自己又不亏的办法,也只有应伯爵想得出。第三回西门庆夸奖王婆子“十分光”:“虽然上不得凌烟阁,干娘你这条计,端的绝品好妙计!”换几个字,也可以拿来赞应伯爵。

“从来算计人,如今人算计。”若把此段对比上一回西门庆临终时关于生意的那一笔账,更会现出惊人的讽刺效果。你纵然生前算得清,当不住有人在你死后算得更清。二人也真不枉兄弟一场!

他们请了水先生做祭文,这篇祭文也非常不堪。完全是隐喻和讽刺。祭文中西门庆被形容为一个生殖器,是一个“鸟人”,应伯爵之流则被形容为阴处的虱虮。真是小说家言,千古奇文。

“维灵生前梗直,秉性坚刚;软的不怕,硬的不降。常济人以点水,恒助人以精光。囊箧颇厚,气概轩昂。逢药而举,遇阴伏降。锦裆队中居住,齐腰库里收藏。有八角而不用挠掴,逢虱虮而骚痒难当。受恩小子,常在胯下随帮。也曾在章台而宿柳,也曾在谢馆而猖狂。正宜撑头活脑,久战熬场,胡为罹一疾不起之殃?见今你便长着你脚子去了,丢下小子辈,如斑鸠跌脚,倚靠何方?难上他烟花之寨,难靠他八字红墙。再不得同席而偎软玉,再不得并马而傍温香。撇的人垂头落脚,闪的人牢温郎当。今特奠兹白浊,次献寸觞。灵其不昧,来格来歆。尚享。”

夏志清先生对此评价很低,他说:“为了进一步表明他(笑笑生)对西门庆的轻视……作者的玩笑实在开得太大了!然而,他嘲弄他的主人公,同时他也就是自我嘲弄,因为他已经煞费苦心地将西门庆塑造成一个可信的人物了。”

我的看法不同。这段文字体现的是中国文艺“最妙的特色”之一。

看此段及描写胡僧那段,均有如此感觉。单纯从写法来看,笑笑生的确是夸张的,甚至是荒谬的,水先生胆子再大也不会这样写。但同时我明白这是作者意志,是他在开玩笑。这样的玩笑却非常有趣。它拓开的是另一个审美领域。我们可以说他是机智而诙谐的,在一片黯淡和死亡气氛中,它给我们带来了跳出来一看的无穷的乐趣。

将西门庆和生殖器、帮闲和联系在一起,这也绝不是“闹剧”,它是一种令人捧腹的类比,内含着对他们人生的不赞同。

奥地利心理学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在其著作《诙谐与其潜意识的关系》中说:“长久以来,有一个受人喜欢的定义:诙谐是在不相似的事物——亦即暗含类似性的事物——之间发现相似性的能力。保罗以诙谐的形式表达了这种想法:‘诙谐是位乔装打扮的神父,他将每对夫妇都撮合在一起。’菲舍尔又给这句话加了注解:‘他最喜欢的是将亲戚们并不赞同的一对男女进行联姻。’”

这样的文学手法,出现在严肃的、不动声色的文学创作中,我想大概也有点儿类似于欣赏中国戏曲的跳进跳出。

一个戏曲艺术家如梅兰芳,他可以既沉浸于表演的人物,也可以用背拱的方式直接和台下的观众交流。戏曲中扮演小花脸的演员适度的“抓现挂”,往往也能起到令人哄堂大笑的剧场效果。观众此时明知道舞台上是假的,是演员扮演的,但还能陶醉在对他艺术创造活力的欣赏中——因为完全是创作者高超技艺和生命力的展示。当下一秒再次进入故事的正规剧情,观众仍能很安心于欣赏演员扮演的角色,且不觉得刚才是节外生枝,倒是值得津津乐道的锦上添花。

中国艺术之于外国艺术一样,没有“第四堵墙”。

瑞士心理学家卡尔·荣格(Carl Gustav Jung)在《纪念卫礼贤》中写:“几年前,当时的英国人类学学会主席问我,为什么像中国人那样非常智慧的民族却从来没有创造出科学来?我回答说,这一定是一种错觉,因为中国人确实有一门《易经》为标准教科书的科学,但是,这门科学的原则就像中国许多的其他学问一样,与我们的科学原则迥然不同。”

没错,中国的传统艺术、文学,读者也是不能以西方戏剧观、文学观和欣赏习惯的尺度来衡量的。我们自有一套更微妙的原则。

中国的艺术,某种程度上也都不是紧张和局促不安的,它似乎以追求观赏者的自然放松和某种程度的和谐为宗旨,以达到最大程度上的作者和观者的气息互通。

若从欣赏的角度来分析,在我们的脑中,也应该更多地承认理性和感性的共存,而不是过度强调它的分野。虽然理性的部分负责让我们看清作者意图,感性的部分负责让我们沉浸其中,可是在同一秒钟,它们不见得互斥才能求存。它们的结合,应该比化学还要妙得多。而真正的艺术欣赏,大概便是在它们发生强烈反应的这一刻产生。换言之,能使人掉进一种既明知艺术的假象,又觉得难以割舍它的动人的,大概就是艺术。在这样的艺术面前,我们并不用觉得两难。除非它的技巧是拙劣的,或者不够恰如其分。

本回末应伯爵摇身一变成为张二官的亲随,他对张二官说的话就像之前对西门庆说得一样。书中没有详述他怎么瞬间就贴近了张二官。这是笑笑生的自信,他知道前面几十回书看过来,我们都已经相信应伯爵有这个能力。在他谄媚的话语中,有一个字用得好,把他的忘恩负义完全体现出来。

应伯爵怂恿张二官娶了李娇儿,又再进一步怂恿他谋取潘金莲时,张二官问他:“莫非是当初的卖炊饼武大郎的妻子么?”他回答:“就是他。被他占来家中,今也有五、六年光景,不知他嫁人不嫁。”

“占”来家中,虽然也算事实,可此字之狠,就像对仇人。

也怪不得文龙评道:“不知感恩,亦何至负义;不知报德,亦何至成仇?今晚送上李娇儿,又谋及潘金莲,直若与西门庆义不同生,仇结隔世者,此非小人之常,实小人之变矣。世上焉有此等人乎?”

潘金莲,此回写了她两个举动,一个是私通陈敬济,一个是告发李娇儿。

西门庆死后,她对西门庆的感情好像也完全烧尽了。或者是因为预感自己在西门庆家呆不久,或者是淫心大发,也或者是二者共同的作用,于是她先抓紧时间及时行乐,醉生梦死。

她对陈敬济说:“我儿,你娘今日成就了你罢。”自第十八回她和陈敬济勾搭上后,此回两人关系终于突破——它肇始于潘金莲。

《金瓶梅》中,刻画潘金莲的个性,写她的淫,都是写她主动。

词话本第四回:“西门庆且不拾筷,便去他绣花鞋头上只一捏。那妇人笑将起来,说道:‘官人休要啰躁!你有心,奴亦有意。你真个勾搭我?’西门庆便双膝跪下,说道:‘娘子,作成小人则个!’那妇人便把西门庆搂将起來说:‘只怕干娘来撞見。’西门庆道:‘不妨!干娘知道。’”

是潘金莲先问:“你真个勾搭我?”然后再把西门庆搂将起来。其乐意之至可想。

第八十六回,陈敬济对傅伙计说了一篇酒话,其中一句:“老伙计,你不知道,我酒在肚里,事在心头。俺丈母听信小人言语,骂我一篇是非。就算我肏了人,人没肏了我?”

这里的“人”,当然是潘金莲。在陈敬济心中,潘金莲和他是对等的性关系。在那个时代或是奇谈怪论,可是放在潘金莲身上,说的却是事实。

电视剧中的潘金莲

潘金莲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告发李娇儿。我想这是她的自救。

书中这样写:“不想潘金莲对孙雪娥说,出殡那日,在坟上看见李娇儿与吴二舅,在花园小房内,两个说话来。春梅孝堂中,又亲眼看见李娇儿帐子后递了一包东西给李铭,塞在腰里,转了家去。嚷的月娘都知道……”

此段有两个反常。第一,潘金莲和孙雪娥关系最差,她为什么去告诉她,而不是去告诉别人——比如和她最好的孟玉楼。第二,春梅作为潘金莲的知己,此处添柴加火,助攻得力。可为什么一定要写是春梅发现,而不是其他人?此处单因春梅和李铭旧有恩怨是不够的。

李娇儿是《水浒传》过来的人物之一,在《水浒传》中叫“李娇娇”。她原本是西门庆家中存在感最低的妻妾,笑笑生给她的镜头还不如给孙雪娥多。这一回却大写她如何与院里的人串通,如何偷钱回去,如何找机会大闹,固然有妓者本性,情理之中。然而我觉得这是笑笑生一笔写两面。因为似乎他要写的是,在这个故事的背后,也埋伏着潘金莲的一双眼睛和她的算计。

上一回里,潘金莲哭着对临终的西门庆说:“我的哥哥,只怕人不肯容我。”观落叶而知秋,这是她的智慧,也是她在王昭宣家、张大户家养成的生存技能。吴月娘变成一家之主,她当然随时可能被赶出家门。

巧的是,此时李娇儿的行径被她发现。她迅速告诉了最愚蠢、嘴巴最大的孙雪娥——围魏救赵——转移了吴月娘的视线。如果不是为了突出潘金莲的称心和如意,笑笑生不会在李娇儿离家后,众人都去安慰吴月娘的时候,却只写了潘金莲的话:“姐姐,罢,休烦恼了。常言道:娶淫妇,养海青,食水不到想海东。这个都是他当初干的营生,今日教大姐姐这等惹气。”

此时潘金莲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按照常理推测,吴月娘应该不会接着再收拾她。她再一次得逞了。

潘金莲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原因就在于她是一个肤浅的人。她和西门庆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生命带给他们的更多是快感,是欲望的满足,为了得到这个,他们愿意做任何事。

回想潘金莲的一生,也会让人觉得,她是始终一脚踩着火,一脚踩着水的。她没有一刻安静。生活即使安定了,她的性格也不让她安定。欲火烧着的时候,她就及时行乐,水快要漫过头顶的时候,她就奋力向上游,不惜害人杀人。西门庆死了,她有末世的恐慌,“再不做就来不及了”,她心里大概在这样说。所以在努力站稳的同时,她也肆意快乐。这种“过一日是一日”的心态,最后也终于吞噬了她。

吴月娘在这一回对昔日的反叛主要表现在“自觉”和“不自觉”的两个方面,但它们却无一例外证明了她的愚蠢。

先是王六儿上门拜祭,她晾着她不招待,这间接促成后一回王六儿鼓动韩道国携款逃走;后是当着粉头李桂卿、李桂姐、吴银儿的面骂淫妇长,淫妇短,“砍一枝,损百株”,害得他们坐不住,没几天李桂卿、李桂姐果然怂恿着李娇儿离了家。

被李娇儿一闹,就急着打发她归院;西门庆二七刚过,她就急着把李瓶儿的灵床和影抬出去一把火烧了。前者是上了别人的套;可也显得没有容人的肚量,何况李娇儿此前和她矛盾并不多,这是又蠢又无情。后者是她的私人泄愤,对李瓶儿的怨气,这样着急的处理不必要的小事,除了让人觉得她不顾念西门庆生前的想法,显得蛮横有权以外,别无任何益处。

吴月娘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金瓶梅》中,她并不是一个有心害人的坏人,可是她也经常因为她的过于平庸,做出后患无穷的事。

上一回中,给蔡老娘接生的银子,她非要比官哥儿出生时少给二两,其实,她并不缺那一点钱,但她这样做了,就落下了西门家好像马上不行了的口实。第九十二回,若不是吴月娘一再地把西门大姐送到陈敬济处,西门大姐最后也不会死。

中国古典小说中,如此小家子气的、暧昧不明的、有些善良的、又有些莽撞的平庸女性,没一个塑造的有吴月娘这样好。吴月娘是我认为《金瓶梅》中塑造最好的女人之一,甚至是最好的一个。

画龙画虎难,像潘金莲、王六儿这样的人,若抓住了它们的特点,也能描出三分神气、七分威武。难的是像吴月娘这样的一个女人,她像是泥块、土丘,看上去没有特点,却又极有几分土性、泥性。画重了,会过于有个性,画轻了,却又什么都看不到。吴月娘最后能够在《金瓶梅》里寿终,很大程度上也不是因为她吃斋念佛所以得到好的报应,而还是因为她的足够平庸——平庸到没有传奇和余味。

这回临近结尾处,是蔡御史上门。他听说西门庆死了,送来了五十两银子,以及两匹杭州绢、一双绒袜,四尾白鯗,四罐蜜饯。在一众要靠《杀狗劝夫》戏文刺一下的帮闲和亲眷中,他的做派尚算是读书人的一点体面。

固然西门庆之前给他的是一百两,固然他带来的礼物堪称简薄,然而还能怎么样呢?比较起来,这已经算是非常良心的做法。

吴月娘捧着五十两银子,“心中又是那欢喜,又是那惨戚”,就像很久没见过钱的一样。

在这被阴冷的月色(吴月娘)笼罩着西门庆家的院落,每一个人都彷徨无依,每一个都各有算计,不义的繁华是流得这样的快,偏偏又有一个这样小家子气的主人,此后一路向下,当然就是情理之中了。

原标题:《西门庆死后第一回:三个最亲密人的反叛》

本文为张敞《金瓶梅》系列评论之三。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