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中国最深情的男人, 用最炙热的情感,写下最动人的情书, 为爱,他可以卑微到尘埃里; 他是民国学历最低的教授, 却是一位大才子, 被胡适盛赞:中国最好的小说家。 他因爱而声名鹊起, 却也因爱而悲凉一生, 爱成就了他,亦“毁灭”了他, 5月10日一个特殊的日子, 我们就来说说他的真实故事。 他,就是沈从文。 1902年12月28日, 他出生于湖南省凤凰县一个农民的家庭, 小时候他很贪玩,尤爱看木偶戏, 一天上午他逃课去看戏, 很晚才回到学校, 老师罚他跪在树下,狠狠责骂说: “你看,树都知道天天往上长, 而你却偏偏不思上进, 甘愿做一个没出息的矮子!” 这些话深深刺痛了他, 从此他埋头苦读,立志要出人头地,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读完小学后, 因家庭贫困他不得不休学, 此时中国各地军阀混战, 为生存下去,1917年15岁的他, 加入湘西靖国联军游击队, 靠微薄的军饷来补贴家用。 在残酷战争期间, 他仍念念不忘去读书,没有钱买书, 就捡来别人丢弃的旧报纸、旧书籍, 小心翼翼的收好, 一有时间就拿出来阅读, 就这样他硬是自学成才, 还练就一身写作的本领。 1920年,他所在的联队被打散, 渴望学习的他,去北京谋求出路, 并报考燕京大学, 可因他只受过小学教育,结果未被录取。 可他不死心,硬是努力, 争取到了一个北大旁听的资格。 在北大学习时, 他不断给北京各大报刊杂志设投稿, 可却因为文章的“乡土气息”浓郁, 一次次被退了回来, 当时他没有半点经济来源, 只能租住在一间破旧小屋里, 冬天屋外大雪纷飞,屋内没有火炉, 他仅穿两件单衣,嘴唇冻得青紫, 双手红肿,但却仍然坚持写文章。 终于,一家书社愿意接受他的作品, 辛勤写作四年后,1928年26岁的他, 来到上海筹办《红黑》杂志, 他的独特文笔引起了胡适的注意, 胡适马上聘请他为, 吴淞中国公学的老师,主讲文学课。 放眼民国才子中, 学历像他这样低的寥寥无几, 可他凭自己的文学天赋, 得以站上了大学的讲台, 可万没想到,第一堂课他就“搞砸了”。 上课时, 他竟呆愣了十分钟一句话讲不出来, 后来好不容易开口了, 却因为激动语速过快, 匆匆忙忙用了十分钟, 就把原本计划一个小时的课程就讲完了。 最后他磕磕巴巴的说: “今天是我第一次讲课, 人太多,我害怕了。” 惹得学生们哄堂大笑。 其实, ”胆怯“的真正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 原来他竟对台下一位气质出众、 长相姣美的女学生一见倾心, 然后便忘了一切了。 而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个女学生, 成为了他命中注定躲不过的劫。 她叫张兆和,年方18岁, 出身名门, 曾祖父是江苏巡抚、两广总督张树声, 父亲张武龄更是一位的杰出教育家, 培养出赫赫有名的“张家四姐妹”, 而她排行老三,是张家最出色的女儿, 不但生得极美,被誉为校花, 而且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是学校里的“全能冠军”, 如此优秀的她,追求者甚多, 每天收到的情书足足有几十封, 她将写情书的男生都编成了号, 分别是“青蛙一号”“青蛙二号”“青蛙三号”…… 而这时的他年近三十, 在学校一众风流才子中, 既出身低微又没有学历, 既毫不起眼又前途渺茫, 在家世显赫的张兆和面前,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卑, 可他却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明知道兆和看上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可仍无可救药般的爱着她。 平时少言寡语、木讷温吞的他, 为俘获芳心,也加入了这庞大的追求队伍, 对她也进行“疯狂情书轰炸”, 他比别人更热烈,更大胆,更深情, 从此张兆和每天收到的几十封情书里, 有一半署名都是“沈从文”。 他渴望能用这些信打动兆和的心, 他将自己炽热的感情全部寄托于笔墨, 而他写情书的功力,世人皆知, “我明白你会来,所以我等。” “爱情使男人变成了傻子的同时,也变成了奴隶。 不过,有幸碰到让你甘心做奴隶的女人, 你也就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一遭, 做奴隶算什么, 就算是做牛做马,被五马分尸, 大卸八块,你也应该是豁出去的!” “在青山绿水之间,我想牵着你的手, 走过这座桥, 桥上是绿叶红花,桥下是流水人家, 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 “如果我爱你是你的不幸, 你这不幸是同我的生命一样长久的。” 而张兆和确实不喜欢他, 他的情书都被丢在角落里, 她也从不给他回信, 但“文学讲师沈从文热烈追求校花一事”, 也是在校园里人尽皆知, 张兆和为了让他死心, 还跑到胡适那里去告状, 把一大摞情书往桌子上一摊,说: “我受不了,他疯了, 一天写这么多情书, 搞的学校传得沸沸扬扬!” 胡适其实很想撮合沈从文和张兆和, 因为他觉得: 沈从文会成为中国最好的小说家。 胡适翻了翻情书, 居然被沈从文字里行间的深情感动, 不由说道:“这些情书写的太好了, 我劝你还是答应他, 要不我给你做个媒, 你俩先试着互通一下书信?” 张兆和很无奈:“您别说笑了, 要是我对每个人都这样办, 那我还有工夫念书吗?” 胡适最后说:“他顽固的爱你。” 而张兆和果断回答:“我顽固的不爱他!” 胡适看得很清楚,张兆和不懂沈从文, 于是给他写信劝说: 这个女子不能了解你, 更不能了解你的爱,你错用情了…… 然而陷入情网的他已无法自拔, 他继续展开情书攻势, 即便不久后,他远赴国立青岛大学教书, 情书依然源源不断的寄给张兆和, 她几乎每日都能读到他的信, 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他仍不改思慕之意, 就这样坚持写了四年的情书, 而他字里行间的款款深情, 让张兆和觉得“可怜又可敬”。 “求你将我放在你心上如印记, 带在你臂上如戳记。” 我念诵着雅歌来希望你,我的好人。 我是这样怕与你灵魂接触, 因为你太美丽了的缘故。 我就如病渴的人,每日里身上疼痛,心中悲哀, 你当真愿意不愿给渴了的人一点甘露喝? 我要在你眼波中去洗我的手, 摩到你的眼睛,太冷了, 倘若你的眼睛真是这样冷, 在你鉴照下,有个人的心会结成冰。 1932年夏天,他更是难忍相思之苦, 冒冒失失直接到苏州登门去拜访张家了, 很幸运, 这次见面他得到了张家人的喜爱, 尤其是二姐允和的支持, 在他不懈追求下,也在张家人得劝说下, 兆和的防线开始被攻破, 她渐渐接受了他,他欣喜若狂, 六年来的苦苦“单相思”终于结束了, 才子佳人终于走到了一起。 1933年9月9日,他们正式成婚, 成为无数人心目中的“神仙眷侣”, 她成了他的妻,他无比亲切地喊她“三三”, 他本以为这是双宿双飞、 温馨美满的开始,却从未料到, 这竟是他后半生悲凉的开端。 新婚燕尔, 他完全沉浸在爱她的深情之中, 1934年初,他教书返乡, 在小船上给妻子写信,字字用情至深: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 喝过许多种类的酒, 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我就这样一面看水一面想你, 我快乐,我想应同你一起快乐, 我闷,就想你在我必可以不闷, 我同船老板吃饭,我盼望你也在一角吃饭, 我至少还得在船上过七个日子, 还不把下行的日子计算在内, 你说,这七个日子我怎么办? 我不能写文章就写信, 这只手既然离开了你,也只有这么来折磨它了。 为了只想同你说话,我便钻进被盖中去, 闭着眼睛,你听,船那么“呀呀”地响着, 它说:“两个人尽管说笑,不必担心那掌舵人, 他的职务在看水,他忙着, ”船真的“呀呀”地响着, 可是我如今同谁去说?我不高兴! 不但信件中他情深意重, 他还将对她的爱,全部展现在自己的书中, 1934年,他的作品《边城》, 书里的“翠翠”,就是兆和为原型, 他怀着对现实中爱人的炽热爱恋, 将笔下人物塑造的活泼灵动, 故事浪漫传神, 正如汪曾祺评价《边城》所说: “每一句都鼓立饱满,充满水分, 酸甜合度,像一篮新摘的烟台玛瑙樱桃。” 一部《边城》, 是他在文坛名声鹊起的开始, 更是他创作事业的一个巅峰。 之后的几年, 他更是一口气写下了80多部文学作品: 《石子船》、《虎雏》、 《月下小景》、《八骏图》...... 还有五百余万字的著作文章, 而他一生中最好的几部作品, 《长河》里的“夭夭”, 还有《三三》中的“三三”, 无一不有兆和般活泼俏丽的影子。 可是,生活从不是只有浪漫, 还有避不开的现实, 因爱,他才思泉涌, 也因爱,他悲苦万分! 他是来自湘西出身低微的浪漫青年, 她是出身名门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这段苦苦追求得来的爱情, 无论是爱好、性格、追求, 根源上就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他们的婚姻,没多久就“危机四起”。 以爱好来说,他爱听傩戏, 而这种咿咿呀呀的野调, 在兆和听来根本入不了耳; 以性格来说, 他极有骨气,虽然张家有钱, 但他从不愿吃软饭, 一分钱嫁妆都没有要, 但他一个穷教书匠又挣不了太多钱, 给不了兆和太体面的生活, 因为柴米油盐的琐碎, 这个家庭里矛盾不断。 最令兆和不满的是, 她整天都在为如何生活发愁, 而他拮据到不行, 却依然为朋友仗义疏财, 还喜欢收藏一些文玩古董, 兆和说他:“打肿脸充胖子, 不是绅士冒充绅士。” 生活上的矛盾两人还可以不断磨合, 但兆和在文学上对他的不理解, 则太令他颓丧! 她并不欣赏他的文章, 即使在别人眼中那些文章美到极致, 即使文章中的美人以她为原型, 她还是对他的“乡土文学”看不过眼, 她会忍不住批评其中的语法, 挑剔他信中的错别字, 她甚至还会很严厉地说: “你瞧你,每次这个字都写错,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殊不知, 他过人之处就在于文中野趣, 再后来,他都不敢再把作品给她看了, 只因为怕她的不屑目光和批评。 种种矛盾下, 他们的婚姻首次出现了危机。 1945年北京沦陷后,他去西南联大任教, 因为他的小学学历被很多人瞧不起, 国学大师查良铮说: “沈从文这样的人都能来联大教书?“ 还有一次学校遇飞机轰炸, 师生们都往外跑, 刘文典看到他也在人群中,奚落道: “我跑是为了庄子, 你什么用都没有,跑什么呢?” 他并不辩驳,只笑笑不语, 他的好脾气是出了名的, 就像他自己所说:“就我性格的必然, 应付任何困难一贯是沉默接受, 既不灰心丧气,也不呻吟哀叹。” 后来西南联大稳定后, 他希望兆和带着孩子们一起南下, 而兆和觉得孩子们需要照顾, 坚持留在北京,他十分不高兴, 第一次和她在信中起了争执: “你到底是爱我给你写的信, 还是爱我这个人?” 最后,这次“婚姻危机”, 以兆和带着孩子南下告终, 两人总算团聚,但裂缝已经出现, 并随着并不如意的生活磨蚀而日渐扩大。 1948年,进入新时代后, 他和兆和分歧越来越明显, 当时各大高校内左翼思潮风起云涌, 他被批判为“奴才主义者”, 一向温和的学生故友一夜间都换了面孔, 变成批斗他的革命者, 饱受羞辱的他十分惶恐, 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他的作品被批评为“桃红色文艺”, 要想再拿笔,就要为新社会唱颂歌, 他十分悲愤:写作是自由的, 既然不能再为自己写作,那我宁愿搁笔。 这是与世无争的他, 为自己选择的抗争方式, 此后的30年,他未出过一本作品, 他顽固地忠于自己的心, 可没有人理解他的顽固, 包括自己最爱的人兆和。 而更可悲的是关键时刻, 往他心上捅刀的, 正是他始终爱着的“三三”。 在极度困惑与恐惧之中, 他患上了忧郁症住进精神病院, 而兆和却适应得很好, 还当上《人民文学》的编辑, 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 她却寒了他的心: “你的苦闷没道理,整个社会, 都在欢天喜地迎接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且你生什么病不好, 你得个神经病,神经病就是思想问题!” 孤立无援的他, 绝望之中选择了自杀, 幸亏被及时发现,抢救了过来, 最爱的人不理解自己, 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可那是他爱了一生的人啊, 纵使半生悲凉,温柔背后全是心酸, 他仍固执地爱着,被批斗期间, 只要兆和愿意来陪他一会儿, 他都要高兴好几天。 1969年,他被下放到湖北五七干校, 打扫厕所,挑粪便浇菜园, 二姐允和来看他, 站在乱糟糟的房间里, 憔悴不堪的他, 从口袋中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 兴奋地对二姐说: “瞧,这是三三给我的第一封信。” 他把信举起来,面色十分羞涩温柔, 接着67岁的他, 像个孩子一样吸溜吸溜的哭了起来, 而他的苦难还远远没有结束! 三年后他从干校回来, 本以为会是一次久别重逢的喜悦, 没想到,迎接他的, 却是兆和决意与他分居的沉痛打击。 他孤独地住在一间小屋里, 每天晚上,他回家吃晚饭, 然后带着第二天的早饭和午饭回小屋吃, 那几年的冬天,他一个70多岁的老人, 孤零零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度过一个又一个, 生命中最寒冷漫长的冬天。 可即使如此,他仍坚持给她写信, 不管她爱不爱看,能不能理解, 他只顾写,他在信中说: “三三,我的小妈妈,你不用来信, 我可有可无,凡事都这样, 因为明白生命不过如此, 一切和我都已游离......” 这样的字句,令人不忍卒读! 就在这样晦暗的时光里, 他将精力从写作转移到学术上, 一个人就着冷饭馒头, 埋头进行学术研究, 直到1976年一切尘埃落定, 他才结束在外“飘零”的日子, 回到家中居住。 74岁的他来到中国历史博物馆工作, 像是要把过去浪费的时间都补回来一样, 全身心投入,凭着惊人的钻研能力, 1981年, 他写成学术巨著《中国古代服饰研究》, 成为他人生又一部扛鼎之作, 更填补了中国物质文化史上的一页空白。 “沈从文”三个字又开始声名鹊起, 1987年、1988年, 他还两次入围诺贝尔文学奖。 尽管苦尽甘来, 可他却一直不喜欢所谓的名声, 他捐款兴建的小学图书馆, 要求他题写“沈从文藏书楼”, 可他只写“藏书楼”三个字; 他还多次写信嘱咐朋友, 不要专门以他的名义举办任何活动。 而晚年的他,更加依赖他的“三三”, 风雨相伴60年岁月,他对她的爱意, 始终未曾消减, 看向她的目光,永远都那么温柔, 可他的时间,却不多了。 1988年5月10日,他突发心脏病, 弥留之际, 他紧紧握着兆和的手不肯松开, “三姐,我对不起你。” 这是他最后的话。 他去世后, 二姐允和一副挽联写尽了他的一生: 不折不从,亦慈亦让, 星斗其文,赤子其人。 可遗憾的是, 一生他最爱的“三三”却没能看懂他, 他曾说:“到将来,你会懂我。” 直到后来他去世七年后, 兆和整理他的遗稿, 写下了这样的文字:“从文同我相处, 这一生,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 得不到回答, 我不理解他,不完全理解他, 后来逐渐有了些理解, 但是,真正懂得他的为人, 懂得他一生承受的重压, 是在整理他遗稿的现在, 过去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 过去不明白的,现在明白了……”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那个爱了她一生的人,已永远离开! 2003年2月16日,兆和也因病逝世, 死前已认不出他的画像, 不知九泉之下两人相见, 她是否还认得出他的容颜? 人这一生,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 稀罕的是,遇到懂得。 而他一生,所有幸运源自爱情, 所有不幸亦来自爱情, 因为爱上一个不懂自己的人, 那些被辜负的深情, 都如同利刃,寸寸扎心, 一生浪漫,却也一生悲凉! 他的文采,他的真情, 值得我们去品味,去深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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