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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说老子第十九---二十七集

 吴守防 2018-05-11

戏说老子第十九集:道之见素抱朴

 (2015-06-15 18:46:21)

 

一易堂 风萧萧

 

话说老聃对社会上种种病态的现象进行深度剖析,使那关尹子明白了老师一心向往那无知无为、无私无欲境界的真正用意,也好像理解了那孔夫子不懈宣传仁义孝慈之学的良苦用心。

 

于是,他对老师说道,看来您老人家和那年轻人孔仲尼,其实都是认识到了这天下大乱的真正根由,正是大道被废弃和破坏掉了,你们都希望这天下早日回归正道。只是所推崇的方法正好相反罢了,您老主张一切放任自然,抱一归无,是不是认为只要大道回归,那么仁义自在其中?而那孔丘则可能认为单靠自然回归似乎遥不可及,在听天命的同时,还应当尽人事,所以极力推崇仁义之学,认为只要人人讲究仁义,大道必定回归。那么,你们两人的追求不是有殊途同归、异曲同工之妙吗?不知您老人家是否同意我的这个理解?

 

老子闻听弟子所言,不由哈哈大笑:看来,你对大道的理解,已经很深刻了。不过,你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那孔丘也是只知之表,而不明之理,犯了急功近利、舍本逐末的错误啊。

 

在这个大道废弃、污浊混乱的社会中,有三样东西颇受人们的追捧,很是时髦。尤其是那些身处高位、为君为相的,更是趋之若鹜、如蝇逐臭。殊不知,给这个社会造成危害的,也正是这三样东西:

 

其一,危害最大的就是追求那精神上的圣明智慧

其二,就是推崇那生活中的仁爱正义

其三,就是贪图那物质上的机巧货利

 

先说那精神上追求的圣明智慧。那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最渴望的莫过于别人奉承他为天下第一圣明之君、智慧之主,最害怕的莫过于自己在老百姓心目中不够圣明、没有智慧。这样的帝王君主,往往自作圣明,卖弄智慧,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百姓,政令繁多,朝出夕改,搞的老百姓无所适从,劳民伤财。而他不但认识不到自己既不圣明又不智慧,也看不到这样强作妄为,给老百姓带来多大的扰乱和伤害,反而沾沾自喜,沉醉于一片圣明、智慧的阿谄奉承之中,岂不是可笑至极。如果当权者都能够抛弃对圣明智慧这些虚名的追逐,不逞圣明、不弄智诈,就可以静下心来,象帝尧一样混迹于百姓之中,与万民同甘共苦,让万民自生自化。这样的国君,带给老百姓的好处,又何止十倍百倍呢。正所谓绝圣弃智,民利百倍啊。

 

再说那生活中推崇的仁爱正义。 没错,仁义很重要。我们前面说过,正是因为大道废弃,才显示出仁义的价值来,也才有了提倡仁义的呼声。但是,那大道犹如大树的树根,那仁义犹如树枝的末梢。现在大树的树根久旱无水,才是导致枝叶逐渐枯萎的根本原因啊。这时候人们想要保持那树梢的葱绿本来无可厚非,可是你不去浇灌树根,而只是一味的向树梢喷洒水份,又有何用呢?那树枝树梢可能会暂时保持茂盛的样子,但只能是一时的假象而已呀。真正的仁义本来就隐含在人的天性之中,现在人的自然本性受到了破坏,不去教导人们回归自然天道,却一味的推崇什么仁义之学,这就象只往树梢上洒水却想保持大树的枝叶茂盛一样,实际上只是舍本而逐末罢了,唤来的只能是尔虞我诈的假仁假义呀!如果能够杜绝这些生活中标榜的仁义礼法,不让这些假仁假义束缚人的天性,使人们都能按自己内心最纯真的本性去行事,真正的仁爱正义自然就会回归,社会家庭自然就会父慈子孝、六亲和睦。此所谓绝仁弃义,民复孝慈啊。

 

再说那物质上贪图的机巧货利。 人常说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鱼儿逐水而聚,鸟儿逐林而栖。作为万物之一的人,当然也喜欢生活在物质条件更为充足便利的环境中,可见,趋利避害也是人的自然属性啊。那无私无欲、抱一归元的超凡境界,也许只有上古时代所称颂的圣人能够做到。对于我们这些红尘之中的芸芸众生,又怎么可能完全断绝得了对于货利的追求呢?既然天利万物,又怎么能反过来要求万物不受其利呢?这也算符合天道吧。那孔丘也说过富贵之事,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的确是一句大实话呀。然而,万物天生,皆有所需,全凭自然所得,纵有所利,亦是不召自来。在大道废弃的当今社会,人们追逐货利的欲望迷失了天性,智巧一出,百伪俱生,人们不再脚踏实地、顺应天道,自然获取应得之利,而是挖空心思、投机取巧,总想在最短的时间获得最多的财货之利。在这些迷失天性的人看来,最快的捷径、最好的机巧,再也没有比偷盗来的快了。再加上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们不惜巧取豪夺、暗盗明抢,以贵难得之货,更为激发人们对货利的欲望,整个社会都陷入为追逐财货之利而不择手段的浊乱状态,投机取巧,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真成了个个为盗,人人为贼。可见,这机巧之奸和货利之欲的结合,最容易催生人的偷盗之心,如果人们都象鱼儿逐水鸟儿逐木一样重新回归自然的本性,真正杜绝对于智巧和货利的追逐,悠然的享受天地所提供的一切便利,自由自在的生活,这个社会就再也没有什么盗贼存在了。此所谓绝巧弃利,盗贼无有啊。

 

在这大道废弃的社会中,帝王所称道的圣明智慧、君子所推崇的仁爱正义、盗贼所自夸的机巧货利,实际上正是造成社会混乱的病根所在,既使用这三样东西来文饰太平、装点门面,犹显得不足,怎么可能用来治理这病态的社会呢。

 

所以说,要想结束这个混乱而病态的社会,我认为根本的办法还是要让人们的思想认识重新回归大道,顺应自然。具体而言,就是针对上述这三个病根,服用三剂良方:

 

第一剂,见素抱朴这是根治当前整个病态社会的最关键药方,其功效在于培根固本。何为?素,就是未经染色修饰过的生丝,呈现其最本真的颜色;何为?朴,就是未经雕刻修饰过的原木,保持其最天然的状态。万物与人的本性也是本真纯朴,如果人人都能够返朴归真,摒弃伪诈智巧,呈现自己最本真的天性,抱守自己最纯朴的状态,如同赤子婴儿,一切原自天成、出自本心。帝王君主们不再将自己的意愿,以繁杂的政令强加与民,也不再给本来源自天性的仁爱正义,制定教条化的政教礼法去束缚人的行为和思想。反过来,他们回归大道,与百姓一起融入这大千世界,同作同息,同呼同吸,合而为一。人们都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生自主,自存自化,与天地同在,与大道合一。哪里还需要什么圣明智慧这样的虚名伪誉,哪里还需要仁爱正义这样的虚假外衣,哪里还需要象强盗窃贼一样巧取豪夺那些累及生命的身外之财。

 

第二剂,少私寡欲这是我为当前社会乱象所开的最简单易行又最易显效的药方,其功效在于泄欲清心。我们很早就说过,私欲的泛滥是导致这天下大乱的直接原因,不论王侯将相,还是布衣百姓,如果任由私欲泛滥而不加节制,必定会背逆天道,招灾致祸。而治病的良方,实际上我们也早已开出,那就是我们在讨论上古圣人是如何无为而治的时候,就曾提到过的,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圣人能够看到利和害相成相生,而主动放下私欲,直至抱一归无。凡有所需,皆凭自然,纵有所利,不逐自来。而太多的人,看不到利和害的关系,只知利之遂欲,不知利之害身。只知追逐货利以遂私欲,却不知货利有尽而私欲无限,天道循环,物极必返,利之所极,终成祸患。然而,刚才我们也讲过,趋利避害之心实在也是人的本性之一呀,又有几人能够做到象圣人一样无私无欲呢。别说是你,就连我,也实在达不到这种境界呀;别说是我,就连上天也是无私而成其私呀。所以,我并不主张人们绝私灭欲,那同样是违背人性,违背天道啊。我只是主张人们都应该对私欲进行适当的节制而已。能够做到少私寡欲,防止它而迷失人的本性,那么虽然没有完全符合大道,但也可以说是近乎大道了,实在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修为。如果所有的人都能照着少私寡欲的药方去为人行事,所有的君主王侯都能按着少私寡欲的药方去治国理政,这天下也就足够太平了。

 

第三剂,绝学无忧。 这是我为这体弱多病的社会开出的一剂防病良药,其功效在于辟瘟防邪,堪称避邪无忧丹。你不必惊讶,我这里所说的绝学,确确实实,就是要让人拒绝学问知识学(學)的本义,是指后人在前人对事物变化规律所做的探索和经验基础上,进行仿效和掌握的过程,在这个的过程中,如果有不能理解或无法仿效的,便会去。而的目的,是要知道那个规律、认识那个规律,就是我们常说的”“”“”“四字,人们经常会提到,称其学问也好,知识也罢,或者学识也行。我们两个现在不也是一直在不停的交流学问、获取知识吗?比如,效法天地之守中不仁、效法圣人之无为而治、效法善为士者之化蔽成新、效法万物之各归其根,等等等等,不一而足,都是以来认大道的真谛。可惜的是,现在充斥在这个病态社会中的学识,几乎全都是些背弃天道人性、危害整个社会的三种学识:一是崇圣弄智之学,二是仁义礼法之学,三是机巧货利之学。我在王室掌管史书典籍多年,遍阅群书,还没有发现哪一种书籍所载的学识,在以上三种类别之外。这些圣智、仁义、巧利之学,就象流行的瘟疫邪毒一样,极具传染力。那些所谓的学者,自以为学识渊博,一个个开馆授徒,广泛传播,才使得整个社会长时间混浊不堪,而又久治不愈啊。如果能弃绝这些所谓的学问,把人的天性解放出来,回归自然,顺应天道,人们自然就能不再标榜圣智、不再推崇仁义、不再追逐巧利,整体社会自然就能实现民利百倍、民复孝慈、盗贼无有的太平景象,果如此,还需要担忧天下的混浊纷乱吗,还需要用那圣智、仁义和巧利的名头,来文饰这混乱不堪的社会吗?

 

听完老师对这个病态社会语重心长的剖析:一个病根----大道废弃;三种病症-----圣智、仁义、巧利;三剂良药----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绝学无忧。真是让关尹子瞠目结舌、良久无语。自己原来认为,那孔子也算是能够体悟大道,老师也并非排斥仁义,两位都希望这浊乱的社会早日清平,回归正道,只是一个主张返朴归真,一个主张仁义礼教,真可谓是殊途同归。现在听老师所言,才知道,只有返朴归真才能称得上治世良药啊。那仁义礼法的说教,只会使人们更加远离正道,又怎么可能救治这病态的社会呢。

 

附《道德经》原文: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绝学无忧。

 

 

戏说老子第二十集:道之独贵食母

 (2015-06-18 21:48:38)

 

一易堂 风萧萧

 

上回说到,关尹子听了老师对这个病态社会的病根病症及救治良方的分析之后,感慨良久,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认识到,只有返朴归真、回归大道,这个社会才能早日清平。但是,再回过头来审视这污浊秽乱的社会,那仁义礼法虽说实际上就是一味假药,可是人人喜欢服用,那帝王将相用它来哄人,百姓却也甘心受用,倒也是两厢情愿。而老师说的这返朴归真,虽是如假包换的真药良方,却无人能识啊?就连老师说的少私寡欲,也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更况无私无欲、见素抱朴的境界了。

 

于是,关尹子欠欠身,谦恭的说道,诚如老师所言,如能人人返朴归真、个个回归大道,这社会必定早日宇定宙清,天下太平。然而老师您曾经说过,您自己都没有见过真正得道的圣人,就连那三皇五帝,在您的眼中也远配不上这个称号。再说句不敬的话,您自己不也说配不上那得道的圣人吗?看来真正的圣人真是少之又少啊,那么他们又在哪里呢?又会在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救治这个病态的社会呢?

 

听徒儿这么一问,老子倒是不由一愣,行啊这小子,敢将老师的军了。好,好,非常好。于是他对关尹子说道。

 

看来你还是没有直抒胸臆啊,是不是出于尊重老师我,给我留个面子?你的意思大概是说,这所谓的大道,其功用虽然至伟,但得道的圣人却根本不存在呀。面对这已经失道的浊乱社会,却象是狗咬刺猥,无法下嘴,实在也是一筹莫展,百无一用吧。

 

其实,是你自己只把目光盯在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将相身上,而忽略了芸芸众生、万民百姓的存在啊。

 

我早就说过,真正的圣人,往往混迹于百姓之间,与万民无异,只是大道不言、至圣无语,如果你只关注那些尸位素餐的君主们,又怎么能够了解那些无时无刻不与民同在的圣人们呢?你看那三皇五帝之后,历经夏商二朝,直至当今大周,期间的盛衰兴亡、君位更迭,何止百次千次。凡是在上者私欲膨胀,迷失本性,背逆天道,必然天下大乱,下者犯上,终至身亡国灭;凡是在上者放下私欲,回归大道,以利万民,必然必乱反正,社会清平。由此你还不相信那得道的圣人就在民间,并时刻引领着万民,依循天道而生生不息吗?只是圣人功成而不居罢了,但在百姓看来,一切却都是我自然,你看不到圣人的存在,不也在情理之中吗?另外,我们前面不是讨论过吗?那大道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抟之不得,你又何必非要执着于能够看得见那得道圣人在哪里呢?

 

看老师丝毫不留情面的质问,关尹子难免有些不安,怎么会问这么低级的问题,老师前面讲过的问题怎么就没能领悟呢?刚想习惯性地点头称是,又转念一想,老师说过,修道之人应该宠辱不惊啊,有什么惴惴不安的,既然自己尚未得,又何必虚伪的隐匿实情,冒充知呢?我那样岂不是更加对不起老师的一番教悔。

 

于是,他勇敢的抬起头来,一改此前唯唯连声的恭顺之态,亢声问道,既然您老人家说,那得道的圣人就混迹于百姓之中,那么他们日常所为又与芸芸众生有什么不同呢?还望老师您多多赐教。

 

老聃见徒儿如此执着,倒也欣喜。于是点头说道,看来你还是分别心太重。我们已多次说过,有和无、长和短、高和下,都是对立统一,相互依存而已,实质上没有分别。真正得道的圣人也许就是普普通通的人,反过来,一个普通人也许就是得道的圣人。如果你非要把那圣人的相貌和日常普通人区别开来,那么我虽称不上圣人,倒也可以跟你谈谈自己的一些体会。

 

我曾经说过,那得道的圣人微妙玄通、深不可识,时犹时豫,若俨若涣,其心敦朴,其胸旷达,其表浑噩,七种容貌集于一身。至于那圣人与常人在日常具体行为表现上有何区别,我就从最常见的日常交流这些小事上说起吧。

 

就象我们两个之间,对于我说的话,你总是谦卑恭敬地接受,唯唯连声,全盘接受。但如果象现在这样,你谔谔连声,勇敢地提出自己的疑问,高声抗辩,难道就表示你对老师我怠慢不恭吗?然而大部分世俗之人、昏溃之主,却是只喜众人唯唯之声、阿谀之辞,却不知一士谔谔的珍贵啊,又怎么能听到一句真心话呢?相反,在那真正得道的圣人眼中,却是唯之与谔(阿),相去几何?,他在意的是,那声应答是否代表了应答者内心的诚实,又怎么会刻意考虑声音的唯谔之别而耿耿于怀、有所好恶呢?认为对的就唯唯连声,有疑问的当然也可以谔声抗相对。唯也好,谔也罢,虽然听起来语气不同。然而,不管唯声还是谔语,同样都是应答之声,只要表达的是自己内心的诚实和恭敬,那么,哪种声音不都一样呢?由这种对待日常语言交流的态度,就能够看到圣人与普通人的区别在哪里了。

 

还有对待所谓善恶美丑的态度,也是一样的道理。我们此前说过,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美丑善恶之间又有多大的差别和距离呢?你认为是善的,也许在众人看来却是恶的;你认为是恶的,也许在众人看来却是善的;今天做的是所谓的善事,明天可能又成为众人眼中的恶行。但是,在圣人眼中,却是美之与恶,相去何若?不存在什么善恶美丑的绝对标准,如果非要定个标准出来,那就只能看是否接近大道。为人处事,但求无悔于心、符合本性而已。从这是否能放下这美恶的分别心,不也可以知道圣人与普通人的不同之处吗?

 

尽管圣人能放下分别心,对任何事物都不会执着于什么绝对的道德标准,但你还是要知道,正象那大道和其光,同其尘一样,圣人也往往是混迹于百姓之中,与普通人一起同呼共吸,融为一体。无论这天下处于什么样的状态,都会有其特定时期内相对的行为准则和评判标准,作为混迹于其中的圣人,同样也不可避免要予以遵守啊,正所谓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呀。众人所畏惧的,自己也不可不怀畏惧之心。就好比在当今这崇尚仁义礼法的社会,我们难道仅仅因为自己看透了世俗功利之情、放下了善恶分别之心,就可在处理事务之时无视世俗环境的约束,无视世俗的善恶评价标准吗?我口口声声要绝圣、口口声声要去掉分别心,但现在不也要频频的使用圣人的称呼才能表达出圣俗之别吗?要知道,天道就在这世俗之中,一意孤行同样是背弃天道,而不能见容于社会呀。可是那些喜欢卖智弄巧、强作妄为的俗人,却正好相反。人之所逐,他争先恐后;人之所畏,他却偏偏不畏,逆道而行。这是圣人从来都不会去做的事情。

 

然而,无论是对待”“的好恶之心,还是对待美恶的分别之心,甚至那不畏天道的弄巧之心,自从荒远的上古以来,直到今天为止,这些世俗的风气好像就一向如此,真可谓荒兮其未央啊,无穷无尽,永远没有结束。

 

你看这芸芸众生,追逐名利场时的那股热闹场面,熙熙攘攘,兴高采烈,就象要去参加盛大的宴会一样争先恐后,又好像是在春意盎然的日子登高远望,要览尽天下美景。可是唯独我自己,守持着一份淡泊宁静之心,对那些身外之物无动于衷,在常人眼里好像我的脑子没有开窍一样,对什么事都不明所以。可是在我的眼中,虚名假誉丝毫没有用处,山珍海味反而会令我口爽生病,高台美景也只是水中花镜中月,转眼既过,这些又有什么值得人们如此激动呢。我就象刚出生的婴儿一样,看起来连一个会言笑作态的孩子都没有达到,实际上那正是我的生命不受任何外界干扰的最初最本真的状态。我又象那乘风飘零的树叶,没有一丝积极的作为,倦怠而散漫,看起来飘荡不定,好像没有明确的归宿,不知最终会落到哪里,实际上,我从来没有改变自己远离熙攘尘世、复归生命根本的大方向啊。这真是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乘乘兮,若无所归。

 

你再看这尘世之人,好像大家都有用不完的聪明才智,唯独我好似智商不足,象个痴呆汉。我只有这一颗愚蠢之人的心,一副混沌无知的样子。众人看上去都是昭昭有光精明睿智,唯独我看上去却浑浑噩噩愚钝无知。众人看上去都是心明眼亮能够辩察一切,唯独我看上去淳淳闷闷毫无分别之心。众人好像都可以凭借那些用不尽的聪明才智而有所作为,唯独我看上去愚顽鄙陋而一事无成。这真是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

 

说到这里,老聃停顿一下,似乎有点累了,以平静的眼光审视了一下关尹子,想知道这弟子是否能够听得出他这弦外之音、话外之意。其实,老师这一番自我贬损的话,句句包含着对那世俗之人的挖苦嘲笑,那关尹子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于是,他向老师轻轻的点了点,说道,老师您不必正话反说,弟子全都明白。只是不知,为什么世俗之人就抹不平那分别心、抛不开那名利场、丢不掉那小聪明,而老师您却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老聃闻听此言,哈哈大笑。说道,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呀。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我们修道之人,以守道为贵。最看重的,就是从大道中获取维持我们生命的营养元素啊。我们曾经将大道比作不死的生养之神,并称之为万物的母亲。食母者,以母体为食也!万物之母,道也!

 

我相信,在这大自然中,一定有这么一种东西:它不是构成我们肉身凡胎的成分,人体无法自己产生,而必须从大自然中获取;它也不会直接提供什么能量,但是维持人们正常新陈代谢和生理功能,却根本离不开这种东西。可惜的是,在当前这种背弃大道、混浊浮躁的社会里,人们是认识不到这一点的,以我现在的修为,也解释不清楚,只能称之为。我想,如果千百年后,人们一定能够发现、认识这种物质。我不妨提前给它起个名字,就叫维生素吧,再不然,按照我常说的以道为母的说法,也可以称之为食母生,你看如何?

 

这几句话真的是把关尹子给雷住了,他觉得老师实在是玄之又玄。难道我这老师真的是前知千年、后知千年的活神仙不成。他一面想着,一面唯唯连声,点头称好。

 

附《老子》原文 第二十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美之与恶,相去何若?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乘乘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戏说老子第二十一集:道之以阅众甫

 (2015-07-10 08:25:54)

一易堂 风萧萧

 

上回说到,老聃在关尹子的再三追问下,勉强根据自己体会,将那所谓得道圣人与尘世俗人之间的区别描绘了一番。并且指出,那七貌俱全、三心皆无的圣人,之所以能异于俗人,根本原因在于以为食。

 

却不料那关尹子现在凡事都要问个底朝天,又是一个为什么抛向了老师。

 

老聃回道,我们说过,在万事万物身上的应用称为,世人所称颂的得道圣人,正是能够昭示大道大德之人。你看那仓颉造字,用意何等渊深。字何解?----“人之行事,十目而一心。一者,道也;心者,本性也。所见者十,而本性归一,此乃顺乎自然,应乎大道。这,就是字的本义呀。可见,大德之人的行容举止,唯一服从的就是大道的要求啊。无论是七貌俱全,还是三心皆无,这都是大道在他身上自然而然的呈现而已。他在大道的面前,总是自居客位,从不卖弄智巧,自作主张,强作妄为。也从不会甘受功名利禄这些大道之外的任何私欲的支配。如果用孔德之容,唯道是从八个字来描述的关系,一点也不为过呀。

 

我记得,曾经给你说过,道这个东西就象个无声无色无形体的三无产品,可以说是没有形状的形状,没有实体的形象,即无状之状、无物之象。对于道的这种抽象状态,我当时称之为惚恍。今天,我再一次告诉你,这个被称为的东西,惟有二个字来形容她的状态最为恰当。

 

我反复用惚恍二字来形容大道,你也许会感到诧异。因为人们一听到这两个字,总是联想到一件事物模糊不清、似有似无,或者一个人昏头昏脑甚至精神迷幻。这种现象恰好正是人们失却大道的一种具体表现啊。望其表文而应知其本意:忽者瞬间而过,旁加心者,意指心不常驻,无始无终,此谓之本意呀;光者光明透亮,旁加心者,意指心性光明,不驻一物,不徼不昧,玄览无疵,是谓之本意呀。

 

她虽然从不常驻于心,悠惚而过,让你无法用眼睛看清她的具体形状,但却能用心去感受到其中清澈光明,不徼不昧的形象;她虽然看起来光明一片,空无一物,但却能用心去感受到隐藏其中的那个来去自如,永不停滞的事物。正所谓,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我在这里说的这个,也是勉强用来称呼大道的,因为我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字来表示大道的名字,既然我们称之为万物之母、玄牝之门,用这个代表母性的第三人称也许最合适不过了,你切不可忘记名可名,非常名啊。大道如此来去自如却又空明通透,如此包容万物却又不驻一物,又怎么会是一味沉迷于声色货利而昏头昏脑的人所能理解呢?人们只知道是看得见的,却不知道,也有看不见的,如果非要把人们看得见的东西称之为,那我只好用反物质来命名那无处不在却看不见摸不着听不到的物质了。

 

正是大道的这种恍惚不定(不定者,不驻也)的状态,才使人观察和体悟大道时,总觉得它就象那广大无边的旋涡和黑洞一样,窈窈深遂而不可测、冥冥幽远而不可及。然而,正是在这窈冥莫测旋涡和黑洞中,蕴含着大道的精质啊,这精质其实就是生成宇宙万物的根本和统御宇宙的纲纪。我们透过那万物的从无到有、生命的生老病死、四季的循环往复,人事的盛衰兴亡,便可足以信验,大道的这种精髓和实质是非常真实的存在于宇宙当中,蕴育并维持着万事万物周而复始的运行,其信验的程度达到须臾不离、分毫不差。正所谓,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如果说到讲信用,又有谁能比得过天道的循环往复、物极必反呢?人类的小信,又怎么可以比得上天道的大信呢?人们单因为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而否定大道的存在和作用,正是人类盲目自信的表现啊,实在是既可怜又可笑。

 

回到你先前的问题,为什么以道为食者,异于俗人?为什么孔德之容,唯道是从?现在你应该知道了吧?大道看似个三无产品,无声无色无状,但却在恍、惚、窈、冥之中,蕴含着象、物、精、信四种不同于世间万物的特性,不驻固象而必有其,不附定物而必有其,蕴育万物乃必有其,统御万物乃必有其。得道之人,其心虽能超然于世,其身也难脱离红尘,趋利避害也是其本性使然,凡事见其象,察其物,探其精,知其信,又怎么会去背逆天道而自取其祸呢?

 

所以,从我们人类所能了解到的远古时代,直到今天为止,大道从来没有一时一刻离开过我们赖以生存的宇宙世界;人们用来表示的名字和称谓,可能会千差万别,但她从来都没有被相信天道并顺从天道的人所抛弃过,这些人哪怕只了解到天道的万分之一,并能主动效法、身体力行,便可称为圣人了。圣人往往依据大道来观察探求宇宙万物的起源。如果你要问老师我是怎么知道万物起源的状态,那么,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就是从认识大道的象、物、精、信开始的。此所谓,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甫者,父也,众甫者,万物之始也,你可细细体察。

 

关尹子原本确如师父所说,对大道的认识总感觉恍惚窈冥,时而大彻大悟,时而又莫名其妙,时而豁然开朗,时而又茫然不解。如今听师父这一番话侃侃道来,尤其是关于蕴含于大道之中的象物精信的论述,使得原本恍惚窈冥、不可逐摸的大道,再一次真真切切的呈现在面前。

 戏说老子第二十三集:道之希言自然 (2015-08-17 15:36:19)

 

 

一易堂 风萧萧

 

听得老师关于曲全枉直的一番介绍,关尹子不住点头,并对老师说道,这不就是老百姓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嘛---委曲求全,还真是很有理的呀。委曲求全-------曲则全,妙,实在是妙。这句话既非上古三皇五帝的语录,也非当今王公天子的铭言,却能在布衣百姓之中口口相传,看来,你以前说,那真正的圣人就在民间,此言也是不虚啊。

 

老聃听了弟子的感慨,赞许的点了点头,但又转而说道,不过,如果不懂得随顺大道、审时度势,委曲可非一定就能求全,能否求全的关键,还在于是否明白它背后的理所在,或曲或伸,或枉或直,都要看事物的发展变化,因为,没有任何一种事物或者力量能够持久不变,更何况那些违背大道、妄图制约自然本性的力量,更不会长久。

 

因此,真正的圣人,治国理政会善于顺应大道的要求,按照自然的规律,尊重百姓的本性和意愿,尽可能抛弃那些违背大道、约束百姓自然本性的政令说教。因为他们深知,那些政令说教既然违背大道,就难以长久维持下去。作为国家的治理者,如果非要反其而行之,老百姓往往就会利用委曲求全的大道规律,最终推翻压在他们头上的统治者。

 

我曾经给你说过,远古的圣人治理国家都是行不言之教,因为他们深知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只要掌握了事物运行的中轴,顺应天民心,根本不需要繁多的政令和无穷的说教,否则,只会干扰老百姓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使百姓更加困惑而无所适从,甚至会引起百姓的怨声载道、奋起抗争。

 

我也曾给你说过,那些真正能够践行天道的帝王,总是悠兮其贵言,十分珍贵自己的一言一行,从不轻易多说一句话,一切都听凭百姓自由自在的生产生活,而自己却混迹于百姓之间,一衣一饭与百姓相同,悠闲自在,清静无为,却在不知不觉之间,解决了治国理政的大事,成就了民富国强的大功。但是,在老百姓自己看来,却都会认为这些都是自然而然。这正是我前面所说: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今天我还是要强调这一点:希言自然。作为国家的治理者,对于老百姓还是要尽量少开尊口、简化政令,把那些繁杂的政令说教统统抛弃,这样做才是最符合自然的要求。

 

不要动不动就对百姓吆五喝六、说三道四,拿些什么主义、思想、路线的幌子,去号召、诱骗甚至强迫百姓去做他们本来不愿意做的事情,这种作为的结果也许会取得一时之功,但决非长治久安之策,反过来还会加速统治者的衰亡。

 

我一开始与你讨论时就谈到过,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话一出口,说出来往往就会走样,甚至完全背离客观自然的真实状况。话,还是少说为佳。俗话说的好,书不尽言,言不达意,正是体现了人的口舌言辞在大道面前的无奈。这可不是老师我一个人的心得体会,你就看那孔家二小子,他就认识到了这一点,他经常对他的学生讲,我不想讲话了,他的学生说,如果你不把话讲出来说出来,我们怎么来记述你的思想呢?那孔丘是这么说的:你看那春夏秋冬照常运行,万物也都自然生长,可是你见那天地说过什么话吗?

 

还有,那《易经》里面也说: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意思是说,默默的去成就一件事情,不用过多言辞,只要用你的德性和行为就足以得到最终信验的成果。

 

为什么我反复强调希言才是附合自然大道?因为希言就象是润物细无声的和风细雨,它能够滋润万物而不会伤害万物,它符合万物天性的需要却不会强加于万物,使万物自然而然的接受,却不会引起抗拒。

反过来,多言妄言狂言滥言的结果又会是什么?这种行为不是和风细雨,而是狂风暴雨。然而,我们都见识过,狂风之猛不可谓不强,骤雨之暴也不可谓不烈。然而飙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不管那怒吼的狂风,还是那看那倾盆的暴雨,你何曾见过它能整天整天的刮个不停,整天整天的下个不止?恐怕是没有过的吧。

 

我们试问一下:孰为此者?答案不言而喻:天地。除了天地,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制造这肆虐于人间的狂风骤雨呢?然而,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天地掀起的暴风骤雨这样的极端行为,尚且不能长时间的维持下去,更何况是人呢?任何过分的行为、不合大道的暴力行径,都不会长久,如果滥施苛政、虐害百姓,又怎么可能会持久下去呢?

 

你放眼看看这古往今来,远至夏商大周的历代帝王,近至雄霸一方的诸候国君,哪一个施行暴戾苛政的统治者不是短命而亡呢?既便有些自以为圣明的君主,为平息百姓的怨恨,推行一些所谓的仁政,企图以小恩小惠来换取长久凌驾于百姓之上的威福,也难以长久维持他们的统治。大周朝立国至今几百年来,虽出了几个象厉幽之类的暴虐昏馈之主,却也不乏成康之类的勤政爱民之君,然而时至今日,什么武王的丹书受戒,什么成康的教化大行,什么周召共和,什么宣王中兴,其实早就被百姓看穿,这些都是欺骗百姓的谎言而已,早已失去了人们的信任和支持,周朝天子在百姓心中的威信已经荡然无存。说什么礼崩乐坏、教化不行,有什么好抱怨的呢?各国战乱纷争、弑君逐主,又有什么好奇怪呢?可以预见,这大周朝的江山,也会如夏商一样,不可能长久的存在下去,早晚一天会被觉醒的人民所彻底抛弃呀。

 

此前,我曾经跟你说过,自古以来,国家社会的治理者,大体上可以分为四种境界:以道治国者,百姓不知有之;以德治国者,百姓亲之誉之;以法治国者,百姓畏之;以失道失德治国者,百姓侮之。

 

如果以希言自然的标准来衡量,我可以说,治国者,在实质上已经抛弃了大道和大德,因而也实际上可以归入失道缺德的行列。老百姓常说的无道昏君,就是指的那些失道缺德之君啊。

 

人与宇宙大道、社会道德、失道缺德这三种境界,是一种玄妙的协同共振的关系,你自己选择哪扇门,哪扇门就会向你打开。

 

有道之君以符合宇宙大道的方式去处理政事,终能融合于宇宙大道之中;

 

有德之君以符合社会道德的方式去处理政事,也终能融入到社会道德之中。我们前面讲过,德,是大道在万事万物身上体现出来的自然本性,有德者纵然不能完全合道,只要依照本性行事,也算具备接近大道的品德了。

 

而道德缺失之君,以背道逆德的方式处理政事,最终也会堕落到无道失德的境界。

 

能够融和于宇宙大道之中的人,自然能得到宇宙大道的帮助;能够融入于社会道德之中的人,也必然能得到社会道德的支持;而甘愿堕落到道德缺失的地步,自然就会受到失道缺德恶果的青睐。

 

总而言之:从事于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整个自然宇宙如此,整个人类社会如此,一国一家一人,无不如此。自古及今,此宇宙纲纪从未更改,只要相信大道,顺着道的要求去做,就自然会得到大道;只要相信道德,依着道德的方式去做,就自然会得到德;反之,宁愿相信失道缺德的好处,按着失道缺德的方式去做,就一定会遭到人们的唾弃。

 

你一定还记得我说过的一句话:信不足焉,有不信焉。做君王的不以诚信待百姓,自然就会失去百姓的信任和拥戴。

 

今天我依然要强调一下为政者对百姓恪守诚信的重要性。因为不论为君为王,还是为臣为人,是 道德的重要内涵之一,也是得道的自然结果之一,凡有者必因其行事符合大,凡依行事则必有果。如果一个为政者,非要做一个失者,甘愿走进失道缺德、背信弃义的邪恶之门,又怎么会懂得恪守希言自然的信条呢?相反,此类为政者只会一味的违背天道人心,以狂言滥言来钳制、压迫百姓。可是飙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这样的情况又怎么可能长久下去呢,深知委曲求全之道的老百姓,可能会暂时畏之如虎,然而一旦形势有变,就会奋起侮之,革他们的命。正所谓失亦乐得之,道德俱失之君败亡的命运早晚都难以避免啊。

 

听到此处,关尹子已被老师深深折服。原来,多少年来,自己一度认为大道只在深山中,远离政治,不闻世事,便可得道,却不知,真正的大道,无时无处不在,千百年来多少朝代更迭,兴亡盛衰,都藏在这一个字之中啊。

 

附《老子》原文 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於人乎?故从事於道者,同於道;德者,同於德;失者,同於失。同於道者,道亦乐得之;同於德者,德亦乐得之;同於失者,失亦乐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附《老子》原文 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戏说老子第二十二集:道之委曲求全

 (2015-07-23 15:24:05)

一易堂 风萧萧

 

话说关尹子听了师父关于象、物、精、信的论述, 感到受益非浅。与老师对面而坐,他低头沉思良久。而老聃则不动声色,微笑地注视关尹子的表情,一言不发。

 

等老聃把杯中的最后一口茶嘬完之时,关尹子抬起头来,对老师说道,弟子愚钝,此前还觉得,大道虽是治世良药,怎奈天下没有识道之人,在这纷乱的世道,所谓大道听起来头头是道,用起来却不知何处入手。现在弟子明白了,天下万事万物的发展变化,虽然循环往复,周流不止,看似恍惚窈冥,微妙玄深,无法执其精要,但在现实社会当中,凡事只要能够参透象物精信四字真言:见其表象,则必能察知其物情;探其精要,则必能信验其结果。在这乱世当中,如果能够掌握这个不二的法门,纵然不能澄清环宇、鼎定乾坤,最起码对于一个人立身处世、保全家国,有大大的用处啊。

 

对于弟子这番心得,使得老聃颇感惊讶。看来这徒儿确有慧根,对于大道的理解,已经达到可入而又能出的境界,真是令人欣慰。于是老聃以略带鼓励的口气对关尹子说道,你倒说说看,怎么个立身处世之法,怎么个保全家国之道。

 

关尹子道,其实老师您早就给我讲过这方面的法门,只是当时弟子冥顽不化,未能参透玄机,现在则想起你所讲的话,真是字字珠玑啊。你曾说过,善恶美丑都是相对的,善可为恶、丑可化美,无中可生出有来,难和易也是相互转化相对而言;您也曾告诉我,上善之人,具备水之七德,从不争利,反可利生万物,安居下位却能毫无忧患;您还曾说过,浊荡日久则静之徐清,安宁日久则动之徐生,宇宙大道动静有时,不会使任何一种状态长久保持不变,所以圣人不会一味追求满盈,却总能化蔽成新。那么,我认为,无论立身处事,还是治国理政,都要顺从天道、遵循自然,不争一时之高,终可为高;不计一事之长,终可得长;不居一朝之功,终成大功,不求一己之私,反成其私。这便是我说的立身处世之法、保全家国之道。

 

老聃赞许有加,连连点头,说道:没错,看来你对大道的理解已经很透彻了。循环往复的大道告诉我们,任何事情都不会永远的保持一成不变。日常生活不可能永远事事顺心时时如意,天下大势也不可能永久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但只要知晓天道循环之信验,参透象物精信之旨要,就能懂得,与其逆势之中强作妄为,不如避而不争,静观待变。如此,则不但可保全身家于逆境,亦足可舒展大志于顺势。古人有一句话,叫做曲则全,你应该听说过吧,也就是俗话说的委曲求全,讲得就是这个道理,即所谓: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蔽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里存在着的道理,身处不利环境之中,委曲自己反而能保全身家,一味强争却可能会家破人亡;

 

里存在着的道理,受到客观条件所限,暂时屈枉为的是将来直展身手,强行争扎只能换来更大的束缚;

 

里存在着的道理,水能够长时间充盈于低洼之处,却不会在高突之处有一时的停留;

 

里存在着的道理,陈旧破蔽的事物往往蕴育着新生事物的种子,推陈而可出新,反过来越是崭新的事物也往往最容易沾染污垢而显得破蔽不堪;

 

里存在的道理,在里却存在着的道理。圣人能够载营魄抱一,忘知绝学,知见越少反而越能够得到大道的精髓,知见越多反而容易被种种知见惑乱了心神而茫然失措。

 

所以,面对纷繁杂乱的俗世凡尘,圣人根本不需要整日里忙得不亦乐乎、晕头转向,而只是抱真守一,随顺一个字,便足可成为天下人的楷模和范式。此所谓,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听到此,关尹子对老师说道,您曾经说过,圣人能够做到载营魄抱一而无离,听了你现在这番话,使弟子更为明白抱一无离的重要性。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圣人与一般人的区别,就在于以什么为根本,尘世中人往往会强调以人为本,更甚者则是一切以自我为中心,而圣人则会以道为本,一切行为均以随顺大道为基本原则。

 

老聃听了弟子这番见解,哈哈大笑,看来这个弟子的修为,已经颇有些道行了,目前好像不再是单纯的向老师请教了,而是能够与老师共同砌磋几下了。

 

于是老师赞许的点点头,说道:没错,一般人总是脱离大道,以自我为中心,好像天底下唯有自己最聪明,自己的想法是最好的,自己的看法最正确的。事实上,没有人能穷尽宇宙大道,任何人的主观思想都不可能完全揭示出客观事物最本质的东西。每一个人的见解都有其合理性,但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见解是唯一正确的。

 

明白了这个道理,你就不会固执己见、自以为是,也不会自我炫耀、自高自大。因此,在处理任何事情的时候,你才能够做到忘知绝学、博采众长,能够做到甘居人后、虚怀若谷。若此,你才能够把问题考虑到最周全的程度,从而做出最明智的选择,采取最明智的举措,得到最好的结果,受到天下人的推崇。此所谓,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大概所谓的圣人,就是这样做的吧。

 

他们能够绝学忘知,从不固执己见,所以能够保持明智;

他们能够博采众长,从不自以为是,所以能够彰显大德;

他们能够甘居人后,从不自我炫耀,所以能够成就大功;

他们能够虚怀若谷,从不自高自大,所以能够为天下之长。

 

这些,都表现了圣人不与人争而一以贯之的为人处世之道。正因为他们随顺大道而不与人争,天下反而没有谁可以与他相争了。即所谓,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你与我比富贵,可富贵于我如过眼烟云;你与我论美丑,可美丑于我如镜花水月;你与我争天下,可天下于我似蔽履破衣。我唯一看重的恰恰就是你视而不见的大道,如此,你又与我有什么好争的呢?

 

古人关于曲则全的说法,难道是虚言吗?一个人如果懂得审时度势,随顺大道,知道暂时委屈退避的好处,而不是一味的争强好胜。这样确确实实能够使身家性命得以保全,也才能够与同道同在、循环往复,使生命最终得以回归大道的根本呀。这是说,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听得老师如此这般的介绍,关尹子不住点头。看来这老百姓常常挂在嘴边的话还是很有理的呀------委曲求全-------曲则全,妙啊,实在是妙。这句话看来既不是三皇五帝所说,也不是当今天子王公所言,老师说过,真正的圣人就在尘世间,此言也是不虚啊。

 

附《老子》原文 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戏说老子第二十三集:道之希言自然 (2015-08-17 15:36:19)

 

 

一易堂 风萧萧

 

听得老师关于“曲全枉直”的一番介绍,关尹子不住点头,并对老师说道,这不就是老百姓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嘛---委曲求全,还真是很有“道”理的呀。委曲求全-------曲则全,妙,实在是妙。这句话既非上古三皇五帝的语录,也非当今王公天子的铭言,却能在布衣百姓之中口口相传,看来,你以前说,那真正的圣人就在民间,此言也是不虚啊。

 

老聃听了弟子的感慨,赞许的点了点头,但又转而说道,不过,如果不懂得随顺大道、审时度势,“委曲”可非一定就能“求全”,能否“求全”的关键,还在于是否明白它背后的“道”理所在,或曲或伸,或枉或直,都要看事物的发展变化,因为,没有任何一种事物或者力量能够持久不变,更何况那些违背大道、妄图制约自然本性的力量,更不会长久。

 

因此,真正的圣人,治国理政会善于顺应大道的要求,按照自然的规律,尊重百姓的本性和意愿,尽可能抛弃那些违背大道、约束百姓自然本性的政令说教。因为他们深知,那些政令说教既然违背大道,就难以长久维持下去。作为国家的治理者,如果非要反其“道”而行之,老百姓往往就会利用“委曲求全”的大道规律,最终推翻压在他们头上的统治者。

 

我曾经给你说过,远古的圣人治理国家都是“行不言之教”,因为他们深知“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只要掌握了事物运行的“中轴”,顺应天“道”民心,根本不需要繁多的政令和无穷的说教,否则,只会干扰老百姓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使百姓更加困惑而无所适从,甚至会引起百姓的怨声载道、奋起抗争。

 

我也曾给你说过,那些真正能够践行天道的帝王,总是“悠兮其贵言”,十分珍贵自己的一言一行,从不轻易多说一句话,一切都听凭百姓自由自在的生产生活,而自己却混迹于百姓之间,一衣一饭与百姓相同,悠闲自在,清静无为,却在不知不觉之间,解决了治国理政的大事,成就了民富国强的大功。但是,在老百姓自己看来,却都会认为这些都是自然而然。这正是我前面所说: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今天我还是要强调这一点:希言自然。作为国家的治理者,对于老百姓还是要尽量少开尊口、简化政令,把那些繁杂的政令说教统统抛弃,这样做才是最符合自然的要求。

 

不要动不动就对百姓吆五喝六、说三道四,拿些什么主义、思想、路线的幌子,去号召、诱骗甚至强迫百姓去做他们本来不愿意做的事情,这种作为的结果也许会取得一时之功,但决非长治久安之策,反过来还会加速统治者的衰亡。

 

我一开始与你讨论时就谈到过,“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话一出口,说出来往往就会走样,甚至完全背离客观自然的真实状况。话,还是少说为佳。俗话说的好,书不尽言,言不达意,正是体现了人的口舌言辞在大道面前的无奈。这可不是老师我一个人的心得体会,你就看那孔家二小子,他就认识到了这一点,他经常对他的学生讲,“我不想讲话了”,他的学生说,如果你不把话讲出来说出来,我们怎么来记述你的思想呢?那孔丘是这么说的:“你看那春夏秋冬照常运行,万物也都自然生长,可是你见那天地说过什么话吗?”。

 

还有,那《易经》里面也说: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意思是说,默默的去成就一件事情,不用过多言辞,只要用你的德性和行为就足以得到最终信验的成果。

 

为什么我反复强调“希言”才是附合自然大道?因为“希言”就象是“润物细无声”的和风细雨,它能够滋润万物而不会伤害万物,它符合万物天性的需要却不会强加于万物,使万物自然而然的接受,却不会引起抗拒。

反过来,“多言妄言”、“狂言滥言”的结果又会是什么?这种行为不是“和风细雨”,而是“狂风暴雨”。然而,我们都见识过,狂风之猛不可谓不强,骤雨之暴也不可谓不烈。然而“飙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不管那怒吼的狂风,还是那看那倾盆的暴雨,你何曾见过它能整天整天的刮个不停,整天整天的下个不止?恐怕是没有过的吧。

 

我们试问一下:孰为此者?答案不言而喻:天地。除了天地,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制造这肆虐于人间的狂风骤雨呢?然而,“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天地掀起的暴风骤雨这样的极端行为,尚且不能长时间的维持下去,更何况是人呢?任何过分的行为、不合大道的暴力行径,都不会长久,如果滥施苛政、虐害百姓,又怎么可能会持久下去呢?

 

你放眼看看这古往今来,远至夏商大周的历代帝王,近至雄霸一方的诸候国君,哪一个施行暴戾苛政的统治者不是短命而亡呢?既便有些自以为圣明的君主,为平息百姓的怨恨,推行一些所谓的仁政,企图以小恩小惠来换取长久凌驾于百姓之上的威福,也难以长久维持他们的统治。大周朝立国至今几百年来,虽出了几个象厉幽之类的暴虐昏馈之主,却也不乏成康之类的勤政爱民之君,然而时至今日,什么武王的丹书受戒,什么成康的教化大行,什么周召共和,什么宣王中兴,其实早就被百姓看穿,这些都是欺骗百姓的谎言而已,早已失去了人们的信任和支持,周朝天子在百姓心中的威信已经荡然无存。说什么礼崩乐坏、教化不行,有什么好抱怨的呢?各国战乱纷争、弑君逐主,又有什么好奇怪呢?可以预见,这大周朝的江山,也会如夏商一样,不可能长久的存在下去,早晚一天会被觉醒的人民所彻底抛弃呀。

 

此前,我曾经跟你说过,自古以来,国家社会的治理者,大体上可以分为四种境界:以道治国者,百姓不知有之;以德治国者,百姓亲之誉之;以法治国者,百姓畏之;以失道失德治国者,百姓侮之。

 

如果以“希言自然”的标准来衡量,我可以说,以“法”治国者,在实质上已经抛弃了大道和大德,因而也实际上可以归入失道缺德的行列。老百姓常说的无道昏君,就是指的那些失道缺德之君啊。

 

人与宇宙大道、社会道德、失道缺德这三种境界,是一种玄妙的协同共振的关系,你自己选择哪扇门,哪扇门就会向你打开。

 

有道之君以符合宇宙大道的方式去处理政事,终能融合于宇宙大道之中;

 

有德之君以符合社会道德的方式去处理政事,也终能融入到社会道德之中。我们前面讲过,德,是大道在万事万物身上体现出来的自然本性,有德者纵然不能完全合道,只要依照本性行事,也算具备接近大道的品德了。

 

而道德缺失之君,以背道逆德的方式处理政事,最终也会堕落到无道失德的境界。

 

能够融和于宇宙大道之中的人,自然能得到宇宙大道的帮助;能够融入于社会道德之中的人,也必然能得到社会道德的支持;而甘愿堕落到道德缺失的地步,自然就会受到失道缺德恶果的青睐。

 

总而言之:从事于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整个自然宇宙如此,整个人类社会如此,一国一家一人,无不如此。自古及今,此宇宙纲纪从未更改,只要相信大道,顺着道的要求去做,就自然会得到大道;只要相信道德,依着道德的方式去做,就自然会得到德;反之,宁愿相信失道缺德的好处,按着失道缺德的方式去做,就一定会遭到人们的唾弃。

 

你一定还记得我说过的一句话:信不足焉,有不信焉。做君王的不以诚信待百姓,自然就会失去百姓的信任和拥戴。

 

今天我依然要强调一下为政者对百姓恪守诚信的重要性。因为不论为君为王,还是为臣为人,“信”是 “道德“的重要内涵之一,也是“得道”的自然结果之一,凡有“信”者必因其行事符合大“道”,凡依“道”行事则必有“信”果。如果一个为政者,非要做一个“失者”,甘愿走进失道缺德、背信弃义的邪恶之门,又怎么会懂得恪守“希言自然”的信条呢?相反,此类为政者只会一味的违背天道人心,以“狂言滥言”来钳制、压迫百姓。可是“飙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这样的情况又怎么可能长久下去呢,深知“委曲求全”之道的老百姓,可能会暂时“畏之”如虎,然而一旦形势有变,就会奋起“侮之”,革他们的命。正所谓“失亦乐得之”,道德俱失之君败亡的命运早晚都难以避免啊。

 

听到此处,关尹子已被老师深深折服。原来,多少年来,自己一度认为大道只在深山中,远离政治,不闻世事,便可“得道”,却不知,真正的大道,无时无处不在,千百年来多少朝代更迭,兴亡盛衰,都藏在这一个“道”字之中啊。

 

附《老子》原文 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於人乎?故从事於道者,同於道;德者,同於德;失者,同於失。同於道者,道亦乐得之;同於德者,德亦乐得之;同於失者,失亦乐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戏说老子第二十四集:道之企者不立

 (2015-08-23 21:00:43)

 

一易堂 风萧萧

 

话说关尹子深深折服于老师关于“希言自然”的论述,认识到自然之“道”,在于“希言”二字。于是深有感触地说道,看来,小到日常生活,大到治国理政,皆在于把握住“希言”二字,一切“从事于道”呀。

 

老聃微笑点头,以示嘉许,并随口而道,你说的一点没错,只是,深通“希言贵言”之道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反过来,世俗之人往往更喜欢“多言滥言”,更甚者“狂言妄言”,其根本原因还在于放不下功利心,参不透“无我”境界的妙处,反而受那些功利心的驱使,事事好高骛远,处处“自我”表现,殊不知那些一味体现“自我”的“多滥狂妄之言”,都如同身体并不需要的多余食物和变异的赘物一般,对身体非但没有好处,反而会对身体带来疾患。

 

关尹子闻听,向老师讨教,何谓好高骛远,何谓“自我”?这些行为对人又有什么样的影响?还请老师详加指教。

 

老聃笑道,好高骛远者在我们日常生活当中随处可见。踮起脚尖来企望能比别人更高,却根本不能持久的站立,步子跨的很大希望能比别人走的更远,却根本不能长远的行走。此所谓“企者不立,跨者不行”。企者,即是好高,跨者就是骛远。

 

以哗众取宠的手段,人为的拨高自己,或许短时间可以出人头地,甚至看起来鹤立鸡群,可是早晚会因为根基不牢失去支撑而站立不住,甚至颓然倒地。

 

以急功近利的方法,三步并做两步走,或许短时间内可以轻易地超越别人,甚至遥遥领先,可是早晚会因为不能持续稳步前进而乱了步伐,甚至栽了跟头。

 

好高者终为人下,骛远者反落人后。这些轻浮急躁的举动都是反自然规律的,短暂而不能持久,最终还会给自己带来祸患。远的不说,你就看那“国无实力、德不配位,却处处争先恐后、一心想做霸主扬名天下”的宋襄公,到头来身受俘、国受辱,徒为天下所笑,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我们前面曾经说过,圣人不与人争,天下却莫能与之相争。他们能够绝学忘知,从不自以为是,所以能够保持明智;他们能够博采众长,从不固执己见,所以能够彰显大德;他们能够甘居人后,从不自我炫耀,所以能够成就大功;他们能够虚怀若谷,从不自高自大,所以能够为天下之长。这就是圣人处世的“四不自”原则-----不自见,不自是,不自伐,不自矜。

 

相反的,世俗之人无论是“企者”之好高,还是“跨者”之骛远。其动因都是功利贪欲之心,其行为都是竭力表现“自我”,这种处处“自我”的病态具体表现在“四自”----自见、自是、自伐、自矜。

 

他们做不到绝学忘知,时时自以为是,所以往往不能够保持明智之心,此谓自见者不明;

他们做不到博采众长,事事固执己见,所以往往不能够彰显崇高品德,此谓自是者不彰;

他们做不到甘居人后,时时自我炫耀,所以往往不能够成就大的功业,此谓自伐者无功,

他们做不到虚怀若谷,事事自高自大,所以往往不能够成为天下之长,此谓自矜者不长。

 

而且,一般来讲,自见、自是、自伐、自矜这四种病情,可以说在程度上是逐级上升的。自见者,只是认识不清自己而已,而自是者,就往往会固执己见了,到了“自伐”的地步,就不单固执己见,更要自我炫耀以竭力表现自我了,病态最重者莫过于“自矜”之症,可谓是“自我”的“最高境界”,这样的人已经完全沉醉于自己的小天地,自高自大,目空一切,自认为是天下之长,实则却被人视为井底之蛙。

 

这“四自”之病,实在是红尘俗世中人类的通病啊。

 

依照大道的纲纪而言,这“四自”的毛病,都是“失道”的表现,就象是人吃饱后就因为贪其美味而强行咽下的那口多余的食物一样,它除了会把人的胃脏撑坏,给人带来一系列的疾病之外,再没有任何的用处,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它也象是人的正常身体上长出的那些瘤子、赘肉、肿块等异常的赘形组织一样,对身体的正常新陈代谢没有丝毫的好处,反而成为身体严重负担和健康的莫大隐患。蛇本无脚,你为了表现自己超乎常人的绘画技巧,非要再添上四只脚,最后反倒成了四不象,如果蛇看见你这幅画,它也会非常厌恶你这种画蛇添足的行为。

 

可见,天地宇宙间任何一种事物,都有其自然天成的形态,在其自然形体之上,任何违背常态变异而生的多余之物,都是很讨厌的一件事情,更何况是人呢?所以真正得道的圣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正所谓,其在道也,曰∶馀食赘形,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所以,你要记住,踮着脚站立容易摔倒,步子太大了容易扯着蛋,过分的“自我表现”往往适得其反。如能致虚守静、抱一归无,放下贪欲功利之心,抛弃“多滥狂妄”之言,进入“无我”的境界,一切“唯道是从”,“希言”自处,随顺自然,那么“四自”的病症便可不治而愈,其生命也就能够“与道同在”。

 

听了师父这番“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的论述,关尹子再次感觉到那听起来高深莫测的大道,从师父的口中说出来,却是如此的浅显易懂、形象生动。回过头来想想,自己与老师乍一见面,便急不可待问老师“究竟道为何物?”,老师从“可名有无”开始,一步一步带领自己认识、感悟大道的存在,时至今日,似乎自己已经真正被老师领进了大道的玄妙之门。

 

附:《道德经》第二十四章原文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其在道也曰∶馀食赘形,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戏说老子第二十五集:道之道法自然

 (2015-09-18 17:44:57)

 

一易堂 风萧萧

 

话说关尹子连日来听师父讲解日常生活和治国理政中“道”的种种妙用,深为折服,尤其是昨日师父那番“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有‘道’的人不会这么干”的论述,使得关尹子再次感觉到,那听起来高深莫测的大道,实际上却是如此的浅显易懂、形象生动。

 

回过头来想想,自己与老师乍一见面,便急不可待问老师“究竟道为何物?”,老师从“可有可无”的命名,讲到“万物之宗”的定位,再到“三无产品”的表象;从“如水七德”之善,到“七貌俱备”之容,再到“三心皆无”之境界;从“恍惚窈冥”的感觉,到“象物精信”的体验;从“抱一归无”,到“唯道是从”。。。。无不处处透着“道”的光芒。自己也一步步认识、感悟到了大道的存在。

 

时至今日,似乎自己已经真正被老师领进了大道的玄妙之门,也真正的领悟到“从事于道”的重要性。

 

但是,有两个问题,他还是感觉有些迷茫,非常希望老师能够彻底解开心中迷团。

 

其一,师父说,道是万物之母、万物之宗,就算是天和地,以及那老百姓顶礼膜拜的神明---“上帝”,也得把“道”认作祖先,那么“道”的母亲又是谁?说白了,她是万物的母亲和祖宗,她又是谁生的?

 

其二,虽然我一直在苦苦寻“道”修“道”,如今通过你老人家连日来的讲解,也算对“道”有了一些浅薄的了解,但是中华文字,何止百千,您为何偏偏喜欢用一个“道”字来作为这个万物之母的名字,有些搞不懂。我是一个爱打破砂锅问“道”底的愚直之人,还是请老师明示一二吧。

 

老聃听了,眉头似乎有些紧锁,第一个问题倒是好办,虽然万事万物中莫不蕴含着大道,但任你脑壳想破,在这世间万物中也找不到一个可以生出“道”体的母体。

 

难的是第二个问题,一直以来也是自己力图不去直接回答的问题,但是很显然,单单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或者“名可名,非常名”这样一些解释,已经不足令他信服了,该怎么跟他解释呢?老聃有点犯难。但是,如今可以看得出来,这个问题似乎已经成为阻碍徒儿真正进入大道的最后一个门坎,还是尝试着解释一下吧。

 

于是,一番关于 “大道自然混成而又道法自然”的讲述就此展开。

 

老子说道:

 

有这么一个东东,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叫什么?只好用一个字来表示她,那就是这个我们整日不绝于口的“道”字,如果非要给她起个名的话,我只能叫她为“大”。至于为什么我用“道”字和“大”字,来命名她,一会儿再说,我们先来说说这个“道”是不是也如同万物一般有自己“母亲”吧。

这个被我称为“道”或者“大”的东东,无所不在的藏身于这个大千世界,却又与这大千世界中的任何一种事物都有着本质的区别。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四个方面:

 

其一,天下万物皆有母亲,只有此物混然自成。

其二,万物皆由天地蕴育,天地却由此物所生。

其三,万物皆有形声界限,唯有此物寂静寥远。

其三,万物之间相互依存,唯有此物独立不改。

其四,天下万物皆有始终,唯有此物周行不殆。

 

宇宙万物莫不有宗,任何一物的诞生,总有使其诞生的“母体”,任何一事的发生,总有使其发生的 “原因”。然而唯有这个东西,却能够称得上是“混然自成”之物。她混沌未开,清浊不分,阴阳合和,虚实相融,心物一元,自成一体,她是万物之宗,却没有能够生她造她的母亲。这第一个问题,我就算是回答你了。

 

因为她早在天地形成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比那无边的天际更为寂静空虚,以至于没有什么具体的声色形体。她虽然不是宇宙间任何事物所“产”,但看起来的确象是个“三无产品”,无声无色无形。同时,她又极度的旷远寥阔,无量无边,无所不在。

 

她超然于万物之上,不依靠任何外力而独立长存,也不会因为任何外力而有丝毫的改变,更不会以人的意志所转移。宇宙间万事万物,作为个体,哪个不是相对的存在?哪个又能逃得了始生终死的命运?唯有这个超然于天地万物之上的“道”,却是独一无二的绝对的存在,能够持续的循环运行而永不衰竭,永不消失,经过变动运转又回复到原始的状态。而这种状态,却是宇宙万物得以产生的最根本的源头。这个混然自成的东西,蕴育了天地,进而衣养着天下万物,真的可以称之为天下万物的母亲啊。

 

此所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

 

现在我就来给你讲一讲为什么“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还是先来看看我们的先人是如何造的这个“衜”字吧,其字从“行”从“人”,“人之首”在“行走”之中,人之首者,借指人之头脑思维也!人之思维所行,故曰“道”。本义是用来表示供人们行走的道路,既然天下万物,包含天地在内,都是由她所生、照她所行,她就如同供天地人在内的所有宇宙万物行走的道路一般,我因此只能用这个“道”字来表示她了。人们日常行走和所思所想,离不开地面的“道”路,宇宙万物的运行,难道就能离得开“道”吗?这就是我不得已而“字之曰道”的初衷啊。

 

当然,用“道”这个字,来表示这个万物之母、宇宙之纲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实际我每次一开口,就已经不是我要表达的真正意义了。如果我们非要为这个“道”取一个最通俗、最直观的名字的话,我看也只有一个“大”字最为合适不过了。

 

为什么呢?

 

我实在是找不到比“道”还要大的东西了。我们刚才说了,“道”寂静而廖远,她无量无边,实在是太大了,比任何一种我们能想象到的宇宙间的事物都要“大”, 所以,我在跟你谈论“道”的时候,经常会用“大道”两个字来表示“道”之“大”,严格来说,恐怕也只有这个独立于宇宙之上的东东能配得上“大”这个名字了。

 

“道”之“大”可以说难以言喻,六合内外她都在永恒的延伸,无限的扩张,持续的发展,永无涯际,实在可以称得上是第一“善逝”之物,因此我说“大曰逝”-----也可以把“大”称作“逝”。

 

既然这个难以言喻之“大”的道,可以无限的扩张延伸,可“逝”于无量无边、无远费届之处,没有什么“远”的地方是她不能达到的,因此,我说“逝曰远”-----也不妨称之为“远”。

 

大“道”遍布宇宙六合,通达古今未来,恒大恒远而且善逝,如果我们总是抱着求大求远的目标,以人类有限之生命,去追求无量无边之“大道”,又怎么能够寻得到呢。

 

关尹子听到这一句话,不由反问,那我们又该怎么办才能找到大道呢?

 

老聃说道,我有一不二法门,今当传授与你,其实就是一个“返”字罢了。

 

“道”虽然善逝及远,其大无边,我们看不到她的开始也看不到她的终点,如同传说中的龙一样,恍恍惚惚,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尾,但是,我们既然知道,她蕴育天地,依养万物,那么万物又何能须臾离得了“道”呢?

 

只要我们放下求远求大的浮躁之心,致虚守静,返身自省,反过来观看身边一草一木之春荣秋枯、生生不息,便知道,那至“大”至“远”的善“逝”之“道”,无时无不刻不透过身边至“小”至“近”之物 “显”现出来。百姓常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实在是对大道理解的透彻,强过你这一心修道之人啊。因此,我说“远曰返”----也不妨称之为“返”。

 

所以说,

 

道生天地,为万物之源,无量无边,堪称为宇宙第一“大”;

 

天由道生,亦遵道而行,覆盖万物,堪称为宇宙第二“大”;

 

地由道生,亦循道而行,负载万物,堪称为宇宙第三“大”;

 

你所不知道的是,在这六合内外,还有一“物”,足可堪称为宇宙第四“大”,那就是我们“人”类。

 

此所谓,“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关尹子有些困惑:道大,天大,地大,这都好理解,可是,“人”怎么也可以与天地甚至是大道并列,称其为“大”呢。老师不会说的是那神话传说中开天辟地的巨人盘古氏吧?

 

老聃笑了笑,虽然盘古氏只是神话传说中的一个人,可是他正是人类头顶苍天脚踏大地、开创历史的伟大象征啊。

 

何以“人”能与“道、天、地”同列为宇宙“四大”之一呢?这是因为放眼宇宙,纵然万物有灵,皆为天地之精化所凝,然而,唯有人类的聪明才智,能够“参赞天地之化育”,堪为万物之长,因此,也只有“人”能够勉强代表万物,列为域中四大之一了。

 

人类“参赞天地之化育”的价值可不是我说的,是那孔家二小子所说,但是我十分欣赏他这句话。天地化生万物、哺育众生,利而不害,但“天地不仁”之心,有时候对于芸芸众生中的个体而言,少不了也是有此许缺憾,甚至是残酷的。人类因天地间种种现象变化所作的因应举措与开创建设,就叫做“参赞”。那孔门中人也深知人类智慧与能力的伟大,参赞天地的潜能无量无边,将人与天地并举,称为“天、地、人”三才,我则将人与道、天、地并举,称为“四大”,其意大同而小异罢了。

 

我举两个小小的例子吧。

 

天要滋养万物就要刮风下雨,而人遭水浇雨淋却易生病,上天不会既做到滋养万物而降下雨水,又能使人免遭到雨淋之苦,而人类,却能物取其材,材取其用,取天地所育之材建筑屋而居,以弥补天地之美中不足。

 

大道循环往复,一年四季交替,亘古以来,气温春温夏热秋爽冬寒,万物也是春生夏长秋敛冬藏。天地不能既要衣养万物的生长发育,又保持气温的不变,这就是大道的纲纪,而人类却能根据四季气温的变化,适时的更换四季衣裳,这也就是在弥补天地之憾事啊。

 

我这里将“人”称之为“大”,是指人类虽居四“大”之末,但只要能遵从大道行事,作为万物之长,既然天降大任于人类,有参赞天地化育之责,就不可妄自菲薄,自甘堕落,为物欲所驱使。人们改变不了日月的昼夜交替,却可以发明灯火为其夜间所用;人们阻挡不了地震海啸,却可以通过观察天地大道的“象物精信”有效的进行预测并防患者于未然;人们改变不了农作物春种秋收的自然农时,却可以通过提高自身种植技术有效的提高作物产量供人类食用;人们改变不了水满则溢盛极必衰的大道,却可以通过提高自身的修养,主动放弃对物欲的过度追求和占有,适可而止,用物而不被物所用。

 

但是,我们人类还需要思考的是,人作为四“大”之一,面对大道和天地,虽贵为万物之长,也只能位居最末,纵有参赞天地之化育的智慧和能力,却也不可妄自尊“大”,背天离道,强与天地争胜。天道让你不违农时,春种秋收,你偏要秋天播种,结果只能是颗粒无收;天道告诉你功成身退,你却偏偏居功自恃,结果只能是物极必反走向衰败。

 

域中四大,人居其一而位末,既不可妄自尊大,也不可妄自菲薄,只有“持中守正,唯道是从”,方能使人类社会真正融入天地大道啊。

 

道、天、地、人,四大之中,人类虽有参赞天地之能,但生存之基石却是大地,无时无刻不在依托大地进行生产生活、繁衍生息。其“唯道是从”之道,恐怕首先是要效法“地道”了,那孔丘在〈〈易〉〉中有言,地道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一句话讲明了人类效法大地那覆载万物之厚德的重要性。

 

以次论之,大地虽有覆载万物之能、化育众生之功,但其居于苍穹之下,在浩瀚的星空中,其“大”又何足道哉?其功、其能,又怎能不遵循效法“天道”循环不息的运行规则呢?寒来署往,四季分明,大地正是遵循天道而成化育之功啊;而上天则是依据于大“道”的纲纪而运行变化,周流不止。

 

四大之中,人不违地,乃得全安,地不违天,乃得全载,天不违道,乃得全覆。此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那么,“道”又是将什么作为其效法遵循的法则呢?我可以告诉你,“道法自然”。

 

我们刚才说过,大道混然而自成,独立而不改,她不受任何外来的力量所左右,她遵循效法的就是其自来如此的本性,顺其自然而成其自然,这就是大道运行的原则。因此,我所讲的道法自然,并不是说,“大道”之外,尚有一“自然”之物超然其上,这一点你要细心体会:道即自然,自然即道,道法自然,就是依据其自身本来的样子而自由运行、循环往复。

 

  

附:《道德经》第二十五章原文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日逝,逝曰远,远日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戏说老子第二十六集:道之重为轻根

 (2015-09-24 16:47:47)

 

一易堂 风萧萧

 

上回说到,老聃对关尹子讲解了宇宙中的“四大四法”,并着重强调了道法自然的最高宇宙定律。

 

往常在老师侃侃而谈之后,关尹子一般都会或唯或诺,以表达自己的感受,而此刻,关尹子却是一副沉思状,好似根本没有倾听。

 

老聃见状,知道徒儿又遇到了自我智识的障碍,便默不作声,静静注视着尹子。

 

良久,关尹子抬起头来,对着师父略一欠身,说道,老师所言域中四大,我已尽知,唯有这四法之中的“人法地”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老聃微笑着点头示意,让关尹子继续说下去。

 

您一直是在告诉我,这宇宙中唯一亘古不变的纲纪便是“道”,而“道”是将其“自身本来的样子”作为运行法则。那么,同样作为四大之一,“人”为什么却要以“地”为法呢?这岂不是与您之前一直强调的“唯道是从”相悖吗?而且今天您又将那宇宙中唯一亘古不变的法则,划分为四个层次,并把“人法地”放在了四法之首,我有些不明所以呀。

 

原来如此。老聃听了反倒松了一口气,能提出这样的疑问,恰好表明关尹子对“道”这一最高宇宙法则的认识,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

 

于是老聃进一步阐述:

 

道生天地,天地生万物,道又蕴含于天地万物之中并通过天地万物的运行生息,来显示她的存在。天法道,即是天道;地法天,即是地道,人法地,也即是人道。以此而言,道法自然,岂不是天、地、人三才,皆“同于道”而“法自然”吗?所谓的“四法”不还是“一法”吗?人法地,就是人法大道、人法自然,四法本一,一法分四,又有什么分别呢?

 

四法之中,地----道的运行都是不会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的,而位居四大之末却为万物之“长”的人类,既能够参赞天地之化育,便免不了自恃其智,受自己意志的左右而不“法自然”,反法“自我”。我以前所讲人类的“四自”毛病,其最终的根源恐怕都在这里呀!如此想来,四法之中,最容易被破坏的,怕就是这“人法地”了。

 

但我们生于天地之间,生产生活、繁衍生息,直接依赖而须臾不可离开的,正是这覆载万物之重的大地。百姓常说,做人要脚踏实“地”。一句话道尽了大地之于人类的根本所在。

 

可见,人之法地,不但是四法之中最易遭受破坏的法则,也是四法之中最基本的法则了。

 

所以人类要时时提醒自己,虽独得天地之垂青,为四“大”之一、万物之“长”,但也不可妄自尊“大”,自恃其智而忘却其“万物之一”的本份。所以圣人才教导我们要真正谦卑下来,效法那甘负万物之重而沉静无声运行不息的“大地”,培育那包容万物负重致远的地道精神。正如〈〈易〉〉中所言:地道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可能就是我将“人法地”放在四法之首的原因吧。

 

关尹子听了,拱手对老师说道,那么还是请老师给我讲一讲,人类究竟应该效法地道的那些“厚德”吧!

 

老聃说道,“地道”之厚德,无非两个字,一曰“重”,二曰“静”。

 

大地不只是我们人类生命的立足点,更是天下万物的根基。大地负载一切而运行不息,包容万物而来者不拒,滋养众生而毫无所取。这就是人类要效法的大地“厚重”之德啊;

 

大地之德也不仅在于覆载万物之重,更在于它的寂静不语。大地一言不发而四时有序,一声不响而万物兴替,一动不动而众生全安。这就是人类要效法的大地“笃静”之德啊。

 

人,位居域中四大之一,肩负协理天下万物、参赞天地化育的重任,如果没有负“重”致远且“静”默无语的地道精神,又如何能称其为“大”,又如何称得上万物之灵、众生之长?

 

当然,正如此前我们探讨的长短相形、高下相倾一样,重也是相对于轻而言,静也是相对于动而言。我此前曾经跟你说过,得道之人,三心皆无,放下分别心正是其中一要,人之所为,只要遵循自然、唯道是从即可。因此,我也可以说,轻重相较、动静相宜,不管为人处世还是治国理政,具体事务当要具体分析,轻重缓急、或动或静,都要审时度势,相机而行。

 

但是,我之所以反复强调人要效法大地的“重”、“静”二德,那是因为,你通过观察“万物并作,复归其根,归根曰静”的宇宙纲纪,便能够知晓,虽说轻重相较、动静相宜,但轻者无根则浮而不定,动者无根则躁而不静。“厚重”是“轻浮”的根基,“笃静”是“躁动”的主宰。此所谓,“重为轻根,静为躁君”。万物生长发育,兴衰有时,最终还是要各归其根,复归于静,那都是因为厚重而笃静的根基没有轻易动摇。举止轻浮的,就会失去稳重的根基,受人鄙视而难以为尊;做事躁动的,就会失去平静心态的控制,做事的目标就难以达到。

 

地上之水化而为气,轻扬于九天之上,终归还是要凝聚成云化而为雨,回归于那厚重沉静的大地;你再看那小草大树,容易折断的都是轻浮动荡的枝叶茎干,暴风骤雨过后,都是那根基稳固的才能屹立不倒、茁壮成长;空中的旗帜迎风飘扬,是因为执旗者一动不动的根基很稳重;飞奔的骏马张驰有度,是因为骑手能够冷静的驾驭骏马。

 

所以有道的君子,日常行事始终保持一颗“厚重笃静”的心态,如同行军离不开辎重粮草一般,因为辎重粮草维系着一军生存之重,辎重不丢,便能远行。真正有道之士,既使燕然安处于荣华的宫殿,也不会受功名富贵的迷惑而举止轻浮行事骄躁。他依然可以保持一颗厚重笃静的心态,超然物外,泰然自处。此所谓,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能不为功名利禄这些身外之物所累,始终保持一颗厚重笃静之心,泰然自处,这就是君子效法大地自重之厚德。一身之躯,负任一身之重;一家之长,负任一家之重;一国之君,负任一国之重;天下圣人,负任天下之重。然而,当今天下,所见所闻的各国君主们,能够懂得自重之道的,又有几人?既便是那些拥有万乘之尊的大国君主们,也是个个追名逐利,骄奢淫逸。对待万民从不会冷静处理,稍不如意便杀戮不绝;对待邻邦从不会保持自重,只为蝇头小利便攻伐不断。这些高高在上的君主们,早已忘了“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如此的轻浮骄躁,最终结果只能是失去天下民心,直至丧身失命。因为,轻浮就不能保持自重,立身处事就会丧失稳定的根本;骄躁就不能保持平静,举此行为就会失去内心的主宰。我不能不感慨:奈何以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关尹子听罢老师所言,颇有心得,对老师说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我把老师您刚才讲的来个鹦鹉学舌,对与不对,您老姑妄一听:

 

一法分四,四法本一,所以,人之法地,也即人法自然,人法大道。人,忝居域中四大之末、万物之长,若能随顺自然,则可参赞天地,若要自恃其智,过于自我,则会违背大道,为害天地万物,所以人之法地便成为四法之首要。地德有二,曰重与静。人立足于地,当效法重静二德;君子行事,厚重笃静为本,面对身外声色货利之惑,当可泰然自处;身为万民之主的君王,身负天下重任,更应从自身做起,效法大地厚重沉静、负重致远之德,切不可身轻天下,轻率骄躁,丧失根本呀。不知道我理解的对还是不对,请老师指点。

 

老聃听了捻髯大笑,关尹子所讲,言简意赅,倒比自己罗哩罗嗦一大堆废话要好的多,当真是孺子可教啊。

 

 

附:《道德经》第二十六章原文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虽有荣观,燕处超然。奈何以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戏说老子第二十七集:道之善行无迹

 (2015-09-30 23:09:19)

一易堂 风萧萧

 

话说关尹子听了老师关于“人如何效法大地厚重笃静之德”的道理之后,洋洋洒洒发表了一番见解,虽算不上顿悟,倒也头头是道,不由捻髯一笑,大加赞许。

 

老聃进而说道。

 

没错,效法地之厚重者,安然自重而不轻动强为;效法地之笃静者,超然守静而不躁动妄为。不强为,不妄为,那就是一切遵循自然之道,直至与大道融为一体,看似无所作为,实则无所不为呀。

 

你看这大街之上,车水马龙,往来不绝。所过之处,车辙蹄迹,清晰可辩,一望而知其所来,一见而知其所去。芸芸众生,既有行善而不留其名者,也有行恶而欲掩其过者。但百姓常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见常人所为,善恶不论,任你百般遮掩,也总会留下痕迹。可是你再看那天地的运行,风行云施,行止难测,辙迹难循,不见其来,不知其往,看似什么行动也没有,实际上却化育万物,生生不息。那些真正能够效法大道的圣人行事,大概也象天地的运行一样,看起来安然自重、清静无为,什么也没有做,实则却能无所不为,无所不至啊。此所谓,善行无辙迹。这就好比一个人坐在那顺流而下的船舱之中,身体一动不动,可是面前的高山大川却倏忽而过,虽千里也不难行也,这正是因为乘船之人善于随顺风与水的自然之道啊;再好比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坐而论道,悠闲的品茶,看似一步也没有走动,殊不知,说话间已经绕着日头走了千万里,这正是因为我们随顺借助大地的运行,“不行”而“行”啊。

 

你再看这当今社会,兜售治国良策的能言善辩之士遍布天下,自创一言开宗立派的也不在少数,皆以自己策论乃是真理,对他人言论却大加攻击,整日辩来辩去,无休无止。实际上,哪家之言无漏洞?谁人之言无瑕疵?然而,天地从来不言不语,人们反而无法指出天地之言有什么瑕疵,也无法与天地逞口舌之辩。此所谓,善言无瑕谪。天地大道,本来就不是可以用言语来解说的,只要一出口,就难以有失偏颇。真正懂得大道的圣人,也正是效法无言的天地大道来教化百姓,以身垂范,默然示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而百姓却能心领神会,欣然相从。再好比,小孩子生性顽皮,做错了事情,有的父母严辞叱责,声色俱厉,而孩子却心生抗拒,不思悔改,而有的大人仅是默默地看孩子几眼,一言不发,却不怒自威,孩子反而畏威怀德,铭心刻骨。由此可见,真正的“善言”却是“无言”之言、“无声”之言。无声无言,往往比“多言”、“强言”、“妄言”所带来的效果还要好上百倍,正是不言胜有言、无声胜有声啊。面对当今天下的舌辩之士,我一向都是一言不发、一声不响,可连日来絮絮叨叨,说个不休,实在是难称“善言”,不足为效啊。

 

真正善于计算谋划的人,根本不需要策算用的筹码工具。头脑一想,心念一动,便可计无遗谋,算无失策。正如天地运行,不需筹码策算,却能四时相替,寒来暑往,恰如其分,自古及今,从无失算。此所谓,善计不用筹策。

 

真正善于闭合而难以打开的大门,根本不是依靠门栓的开关。但凡能看得见的人为之门,皆因门栓的存在而可关闭,但同样也因为门栓的存在而轻易可以打开。可见,这有形的人为之门并不能称得上善闭之门。而那无形的心门,虽然没有门栓,但真正能够敞开心扉涤除玄览者,又有几人?那无形的道门,虽然没有门栓,可是真正能够走进这扇大门者,又有几人?此所谓,善闭无关键而不可开。

 

真正善于打结缚物的,根本不是依靠绳索的捆绑。但凡能看得见的人为的捆绑,无不依赖绳索打成死结,可是这都是有形的人为之结,注定了可结就必定可解。那无形的心结,虽然没有绳索的捆绑,却使多少人终生难以解开;那天地大道不用绳索,却没有一种事物能够逃得了道的约束。此所谓,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善行无迹,不行而远;善言无瑕,不言而教;善计无筹,不计而成;善闭无栓,不闭难开;善结无绳,不结难解。这都是深得“无为而无不可为”的大道精髓,才能达到的境界啊。

 

天地化育万物,一视同仁,众生平等,不会偏爱任何一物,也不会放弃任何一物,有人在走投无路、国破身死之时,往往仰天长叹“天不助我”,实际却不知,是自己所作所为“自弃于天”,而非“天弃于己”;

 

圣人效法天地之道治理国家,也不会因为谁是所谓的善人而多加偏爱、因为谁是所谓的不善之人而随便抛弃。由己及人,推人及物,对于世间万物,圣人同样是怀着一颗普救众生之心,救物济人。在圣人的眼中,无可弃之人,亦无可弃之物。

 

那么,圣人又是如何救物济人的?其实我们此前已经说过这个问题,那就是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善行者不行而远,善言者不言而教。圣人救物济人也不是直接的给予什么人为的帮助,或者什么直接的指导和建议。

 

失道之人,总也改不了四自的毛病,以己为是,以人为非,别人的帮助常被视为干涉、烦扰甚至是冒犯,直接帮助的结果往往会适得其反,使之更加远离大道,这就不但不是救人反而是害人了。所以圣人常常通过自身遵循大道的日常行为垂范于世,以自己身上大道的光明来照亮他人,使那失道之人能够明白大道的精神,主动改变自己以往背道的行为。

 

由人及物,亦是同理,一草一木的兴衰荣枯,皆有定数,人类作为万物之长,对待万物的态度,最高明的办法就是让其随顺自然,不进行人为的干预。秋天草木萧杀,欲使其如同春夏一般逢勃生发,又怎么能办得到呢?鸟儿本来适合树林中自由自在的生活,你偏要移之于金丝笼中喂以精食,自以为是对它好,反而会使它死于非命;禾苗本是一天天慢慢长大的,你偏偏要人为的将其拨高,以图帮助它的生长,结果也只能是害其死亡罢了。春天到了,你就播种,使得物尽其生,秋天到了,你就收获,使得物尽其用。遵循大道、随顺自然,这才是对万物最好的帮助。

 

圣人正是以这种“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的方法,实现自己“救物济人”之目的,使得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没有被放弃的人,也没有被抛弃的物。这不正是无救而善救吗?

 

圣人这种“善救”之道,正是在无言无行、不动声色的过程中,将自然大道的光明,引伸到世间一人一事、一草一木的身上啊。所以说,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袭者,因循、引伸之意也。

 

可是没曾想,关尹子听了老聃的话,倒有些不以为然。他对老师说道,圣人“善救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弟子理解。可是对于您说的“无弃人”,我还是有些不敢苟同啊。对于不善之人,为何不能放弃呢?否则,为恶而不见弃,人人不思为善,这天下岂不更为混乱。

 

老聃听了,不由哈哈大笑,到底年轻人还是入道未深啊,左耳入右耳出,看来,这“道”,还是要靠“修”,而不是靠“学”就能真正“得道”的。

 

老聃说道,何为善,何为不善?我多次告诫过你,得道之人“三心皆无”,要想真正得道,尤其那分别之心,更是要不得。善与不善都是相对而言,“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难道你又忘了吗?当然,老师我自己,也没有完全融入大道、“涤除玄览”,因此,分别之心也多少残留,可是,在我眼中,只有“得道”之人与“失道”之人的区别,没有善与不善的区别。为了跟如你这般放不下善恶分别之心的人讨论大道,有时也不得不使用善与不善之类的词语来进行说明,但一定要记住,这些相对而言的“名”, 不能使我们丢掉大道这个真正的纲纪呀。

 

人们口中所谓的善人,实际上就是我所说的得道之人,所作所为都接近于大道;人们口中所谓的不善之人,实际上就是我所说的失道之人,所作所为都不符合大道。

 

如果你觉得别人的某些行为符合大道的要求,可以称得上善人,就应该对此人的所作所为视为榜样,以人为师,跟他们去学习经验,改善自己,使自己逐步接近大道,成为善人;

 

如果你觉得别人的某些行为不符合大道的要求,是个不善之人,就应该对此人的所作所为引以为戒,以人为鉴,从他们身上吸取教训,完善自己,避免使自己远离大道,成为不善之人。

 

此所谓,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资者,可资借鉴也。

 

其实,如果一个人能够放下“四自”的毛病,服下“四不自”的良药,就不但可以看得清自己,也能看得清别人。人人身上有善行,个个身上有恶疵。从不同角度平等的看待众生万物,则人人是善人,人人也是恶人。如果只看到别人身上的缺点,而忽略别人身上的优点,这就会失去以善人为老师、完善自己的机会;如果只看到别人身上的优点,而忽略别人身上的缺点,这也会失去以不善之人为借鉴、改善自己的机会。这样的人,可能表面上看起来充满智慧,好像是对善与不善有着很深的认识,可实际上却是糊涂之至,迷失大道而不自知,懂得这一点,才是真正了解了大道的精要玄妙之处啊。

 

此所谓,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由此可见,不论在常人的眼里是善是恶,在圣人的眼里,却没有善恶之别,一人一物,皆有可用之处。不为人师,便为人资,皆无轻言抛弃之理。因此圣人所要做的就是率先垂范、发扬大道,让人人都能够感受到大道的光明,自觉的“贵其师、爱其资”。只要人人都能其心有“道”、其行向“道”,社会自然也就太平了。这大概就是圣人救物济人的至善之道吧。

 

附:《道德经》第二十七章原文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摘,善计不用筹策,善闭无关键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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