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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十年前生活困苦，运动不断的年代，自行车可是个稀罕物件，青岛市胶南县隐珠公社只有两辆，父亲拥有其中的一辆。后来父亲被下放劳动，留在家里的自行车就归我们了，谁都想骑出去风光风光。 弟弟先打上了自行车的主意，摸过车子练了起来。不多久，他就能把腿越过大梁骑三四里路。看着弟弟骑着自行车威风凛凛的，我心里也开始发痒。一个午后，我跟着弟弟练起来了，很快我也会骑了。接着，我的同学和弟弟的同学也都用父亲的自行车学会了骑车。母亲看着，再也坐不住了，也要学自行车。当母亲宣布要学自行车时，全家人都不相信她能学会骑自行车。母亲却不顾父亲的反对，开始了她的“学车苦旅”。 母亲从最基本的单腿溜车开始学起，即把左脚踏在自行车脚踏上，右脚蹬路面作动力，让自行车向前滑行。为了避免摔倒，她在自行车后座上绑了一根扁担。当自行车快要倒地的时候，扁担就会支在地上。车向左倒，扁担就向左支；车向右倒，扁担就向右支。车子虽然没倒过，母亲反而常常倒在车子上、趴在倾斜的车子后轮上，引来路人的讥笑。 母亲溜车子时，后面横着的那根扁担就摆来摆去，路人不免敬而远之，纷纷躲避。在无数次磕磕碰碰中，母亲终于学会了骑自行车。虽说母亲的技术还不是很熟练，再加上那时是沙土路，高低不平，容易打滑，但母亲还是骑自行车上路了。那感觉，远胜于今天的人驾驶汽车，在当时约等于开飞机。因此，母亲很为自己自豪。 母亲第一次骑自行车下乡时就摔断了胳膊。幸亏公社的张大叔在路上碰到，随即陪母亲去一个民间土医家里接骨。回来的路上下起了大雪，山路难行，母亲手臂打着石膏，走路更是困难。他们被困在了一个小山包的半坡上，下不来也返不回去。最后，张大叔用自己的大围脖做了一个圈，让母亲钻到圈里，张大叔蹲下倒着走，母亲正向蹲着走，就这样一步挪一步地半夜才回到了家。 父亲闻讯请假回来，看到母亲遭的这份罪，坚决反对母亲再骑自行车。母亲不服，父亲便恫吓：“继续下去必会伤着腿。 ”母亲针锋相对地说：“伤着腿不要你管，伤着腿也要骑自行车。”父亲想把自行车骑到他下放劳动的村里，又怕被人说成是坚持资产阶级生活方式，放弃了骑走的想法。 谁劝也不听，胳膊刚刚算是好了，母亲又骑自行车了。第二年，母亲没有像父亲预言的那样伤着腿，却磕断了另一只胳膊。母亲并不就此止步，反而更加坚定了骑自行车的信心。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次母亲的胳膊还没好实落，便又单手扶着车把上路了。第三年，果然如父亲所言，母亲磕断了腿。后来请了当时很有名望的接骨大夫接上断骨，多半年拄着拐走路。 为了骑自行车，母亲连着三年磕断了骨头。但腿刚好，她还是不顾全家人和同事的极力反对，依然骑自行车。不过，从此以后母亲再也没因为骑自行车而受伤。 当时我年纪尚小，很不理解母亲。等到我自己有了孩子，才逐渐明白了母亲的固执是为了什么。母亲当时在离家十几里的村子工作，那时的农村工作乱杆子扑头，没有节假日也没星期天，更不讲每天工作几个小时，两眼一睁，忙到熄灯，年年从正月初三干到腊月二十九。母亲自有苦衷，那就是既要干好工作，又想赶时间回家照顾家里的老人和五个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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