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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的锻造:王家新论(5)

 置身于宁静 2018-05-17

  这里的马,“它或许就是《离骚》中的那匹马”(《伦敦随笔》),也让我想起尼采在街头遇见被马夫抽打的马。在布罗茨基的诗中,一匹矫健神秘的黑马,成为诗人艺术家的绝好象征。相比之下,王家新诗中的马,颇有几分自传性质。“马啃着盐碱皮”,同样,诗人热爱着这片土地,直到最后和它化为一体。

  王家新的柔软还体现在对于底层苦难的悲悯与同情,“发霉的金黄玉米,烂在地里的庄稼,在绵绵秋雨中坐在门口发楞的老人。为什么你要避开他们眼中的辛酸?为什么你总是羞于在你的诗中诉说人类的徒劳?”(《变暗的镜子》)。在这个物欲横流、贫富不公的年代,王家新代表着一个真正诗人应有的良知。他的坚硬,他的柔软,都出自同一个诗歌灵魂。

  而在王家新近些年的一些诗中,还出现了某种“怀旧”的色彩,或者说他在岁月的斜坡上回头看到了那个早年的“孩子”。在《简单的自传》里他写道:“如今我已写诗多年,那个男孩仍在滚动他的铁环”。其实,这样的对照,在那首《布罗茨基之死》中就出现了:“在一个人的死亡中,远山开始发蓝∕带着持久不化的雪冠;∕阳光强烈,孩子们登上上学的巴士……∕但是,在你睁眼看见这一切之前∕你还必须忍受住∕一阵词的黑暗。”这里的孩子与诗人之死形成强烈反差,一个沉重的事件,一边是天真的孩童,世界依然在这么运转;同时,孩子与诗人,甚至与作者与读者,不失为一个意象的重叠。而心还是那一颗,它起始于那遥远的、永恒的童年。

  当那种激烈的拷问转变为内心的宁静与童心的焕发,当他在一个个“寂静无声的黄昏,手持剪刀∕重温古老的无用的手艺”(《来临——给M》),不仅当初的斧头换成了剪刀,一种更动情、也更广阔深邃的画面展现在我们面前:
  
      恍惚间
      我仍是那个穿行在结满累累果实的
      柚子树下的孩子
      身边是嗡嗡唱的蜜蜂
      远处是一声声鹧鸪
      而一位年轻母亲倚在门口的笑容
      已化成一道永恒的
      照亮在青青柚子上的光
        ——《柚子》(2005)

  在这里,一位刀客、剑士,最后回归赤子,回到艺术之光中,回到结满累累果实的柚子树下。而此时的孩子,已经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孩童,而是男人、女人与孩子的三位一体,是超越自己之后的赤子,是几乎所有大诗人的最后居所。
  
  2010.12.14于珠海暨南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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