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海子的歌 - 满馨蔚 海子|春天，十个海子 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 在光明的景色中 嘲笑这一野蛮而悲伤的海子 你这么长久地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 春天，十个海子低低地怒吼 围着你和我跳舞、唱歌 扯乱你的黑头发，骑上你飞奔而去，尘土飞扬 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 在春天，野蛮而复仇的海子 就剩这一个，最后一个 这是黑夜的儿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 不能自拔，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 那里的谷物高高堆起，遮住了窗子 它们一半而于一家六口人的嘴，吃和胃 一半用于农业，他们自己繁殖 大风从东吹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 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1989.3.14凌晨3点-4点 这首诗是海子诗歌中流传的较广的一首诗。诗歌作于海子卧轨自杀前13天。从写作时间来看，诗歌之于诗人有一种遗愿性质。弗洛伊德把人格分成本我、自我、超我三个部分。简单的说，本我，就是本来的我，完全的潜意识，可以为所欲为，可以有各种我们认为的高尚的情操，也可以有各种肮脏而可怕的想法，其实是就想到什么就是什么的我，按快乐原则行事，什么导向快乐就追寻什么。自我，就是社会中的我，也就是收到社会法律道德制约中的我，也是现实存在的个人（我）。超我，就是道德化的自我，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人，把一些理想化的人格形象投射到自身后产生的图景、路标。我们仿佛能从这里分析出海子这首诗歌带给我们的别样意义。 全诗弥漫着悲观主义色彩，从“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开始，为全诗奠定了虚幻和空洞的基调。这首诗中的“十个海子”仿佛就是海子的本我。休眠的本我在这一刻醒来，在海子的脑海中打转，主导着海子的行为，而现实中“野蛮而悲伤的海子”仿佛接受着本我的考验。“你这么长久地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中的“你”应该是是指现实中“野蛮而悲伤的海子”，对现实的发问实际是对现实生活的不满。“野蛮而悲伤”是海子不满的根源。 诗的第二诗节，“十个海子”的“怒吼”，并且“围着你和我跳舞、唱歌”，“扯乱你的黑头发，骑上你飞奔而去”，这里有蔑视，有羞辱。“你”在这里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意象。“你”是《土地》中的“马”，还是一种女性的代指？我个人认为可以理解为女性，母亲还是女友？从诗歌后面的“乡村”可以推测，母亲或许更符合这里的意境。潜意识的复活让大地“尘土飞扬”，在大地上飞奔而出现的“疼痛”弥漫现场，气氛悲壮而肃穆。 第三诗节，“野蛮而悲伤”的海子被“野蛮而复仇”的海子替代，并且“十个海子”不再出现，“就剩这一个，最后一个”，现实中的“海子”，“悲伤”不在，“复仇”替代，为什么要复仇呢？谁是复仇的对象？是复活的“十个海子”吗？也许是吧，自我要战胜本我，陷入悲伤的海子选择了“倾心死亡”，这在13天后成为了现实。也是诗人“复仇”计划的一部分吧！“野蛮而复仇”的海子“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空虚而寒冷”是对乡村的写实，也是15岁就走出乡村走进北大的海子对乡村永恒而固定的印象。 在诗歌地最后一个诗节，诗人描绘了乡村的图景，最值得分析的就是最后一句话“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句话对“曙光”的怀疑色彩浓烈，有种悲观厌世的人生态度，和诗歌开头的情绪吻合，质疑和反叛必定会让陷入悲观的海子选择自杀的方式去复仇。尽管诗歌最后一诗节对诗人自己的故乡进行了全面客观的描述，也恰恰告诉我们诗人的生存状态不乐观，“一家六口人的嘴，吃和胃”分享着一般的谷物，还有一半用于生产，收获来年的庄稼。对于一个农村大家庭来说，海子是这个家庭重要的支柱，15岁到北京读书开始，海子变背负着家庭的嘱托和希望，这点而言，海子显然会有沉重的思想包袱。对于内向的海子来说，热爱空虚而寒冷的乡村，是他终生的爱，他只有通过死亡，才能幻化成超我，道德化的自我，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人。把一些理想化的人格形象投射到自身后产生的图景、路标。 如此而言，我们不妨把这首诗看做诗人对社会和现状的复仇无果的解脱与投射。
《春天，十个海子》，海子的最后一首短诗，悲伤而又绝望，破碎而又分裂。在诗里，海子臆想了一场盛大的演出，他复活了十个海子来嘲笑悲伤却又野蛮的自己。他们低低的怒吼，他们围绕着海子唱歌跳舞，他们拉扯海子黑色略微凌乱的头发，他们在热闹之后无情的离去，留下沉浸在冬天，独自倾心死亡无法自拔的海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