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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子恺爱喝酒，每饭必饮，只喝绍兴黄酒，因为他追求醺醺然而不醉的趣味。老酒的度数温和，且价钱便宜。其他酒一来太烈，两口下去就结束吃酒的美好进程，二来太贵，丰子恺要养一大家子，负担着实不轻。他写过一篇《吃酒》，言辞间特别佩服那个三只虾吃一斤老酒的钓虾人，封其“酒徒”之称号。 不专心喝老酒的，就不免搞出醉卧雪地的逸事。比如鲁迅和郁达夫交往十几年，在一起吃饭喝酒不知几个回合，郁达夫更是大醉不知几场。主要原因就是他们不专喝老酒，白兰地、葡萄酒通通上。郁达夫和鲁迅都是留日学生，日本的生活经历对他们影响也不可小看，因此清酒也常在酒单之中。 好在专喝老酒的那一群很是雅致，无论是白马湖聚饮，立达书院酒聚还是后来的开明酒会，夏丏尊、丰子恺、叶圣陶、郑振铎、朱光潜、章锡琛等人，都是老酒党人。聚会很是文明，谈天说地，甚至讨论工作，从无人劝酒灌酒，真正是一团和气，雍容雅静。也从来没听说过谁在这种老酒会上喝得失态呕吐，倒地乱滚的。 和开明酒党有鲜明对比的是青岛酒八仙。三十年代初，杨振声主持青岛大学，用旅游的名义引诱了一大批文化名人，先游后聘，召集了很多人才。 文人聚首，或是喝酒或是吵嘴。喝酒的那一批里浪里淘沙出“醉八仙”，男有杨振声、赵太侔、梁实秋、闻一多、陈季超、黄际遇、刘本钊。一数少一个仙姑，闻一多竟把一本正经的方令孺拉来凑数。 八仙喝的居然也是老酒，然而酒八仙喝起老酒来，场面与开明酒会完全不同，吆五喝六，划拳行令，还不远千百里，四处斗酒，“酒压胶济一带，拳打南北二京”。胡适一向无量而好酒，没事也要喝几杯，来了一看，都被八仙的阵势吓得赶紧用“老婆不让”作挡箭牌。 据梁实秋记，酒八仙每次干掉一坛三十斤花雕。其中方令孺毫无酒量，只能抿个几口。但是与宴者往往不止八个，每席总有十二三人，只是以八仙为主干。就算按七人平摊，从斤两上看，似乎也不如开明酒会中人酒量豪。然而酒桌作风，竟完全不同。开明酒会基本以浙江人为主，而酒八仙大部分是山东人。从吃酒看南人北人，盖有差矣。 讲起现代文学中的吃酒，还是要数浙江籍作家们，常坐在小院里，吃着老酒，醺醺然而不醉。浙江是一个面积很小的省份，但它在现代文学史上特别重要，因出产了数量极为庞大的现代文学作家，这些作家如何用地域文化影响了中国现代文学，从吃酒，或可见一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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