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帝存在吗？从中世纪的经院哲学家到康德、牛顿，许多人都力图给出证明和答案。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像想象得那么紧要。因为，对于一个信仰上帝的人，论证上帝的存在只不过帮助他进一步确定信仰；而对于无神论者来说，不管结论怎样，都不能改变他的信念。
也许，可以换一个提法。诘问：上帝是什么？
这个诘问有点僭越的意味。
其实，不论对于信奉上帝的人、还是对于不信奉上帝的人来说，上帝都是不可知、不可言说、不证自明的。也许，我们要时时记住海德格尔的那句忠告：“人们啊，对于不可言说者，你当保持缄默！”
不过，对于理性主义者（不论是经院哲学家还是科学家）来说，他们心有不甘。他们认为，一切都是可探求并可知的，一切都是逻辑并可推理的。只要给足够的时间和耐心，以此为支点，上帝也可以“撬动”。
不妨试一试。看看理性的边界究竟可以触及到哪里。
首先，上帝是第一因。他（姑且用男性的他指称上帝）与一切由他所造的受造物不同，他是一个拥有自身的存在。
据说，牛顿和爱因斯坦晚年都致力于寻找宇宙的第一推动力。科学和神学其实是一张纸的两面。对于一些走到科学顶边缘的人，他们朦朦胧胧中看到了上帝的神光，他们试图拨云见日，他们以为，宇宙的一切都是可知的。
其实，上帝是第一因的，这是不证自明的。否则，上帝也是它造的，世界将无法构建。所以，上帝是必然的、绝对的，且不能以任何方式由其他事物决定。这使得他绝对不受外在的限制，也不受内在的限制：因为限制就是非存有，而上帝是存有本身（to
be=Be=being）。
其次，上帝是精神的。或者说，上帝是非物质的，否则，如果他是由物质的部分组成，那就必须有一个其他的力量，来把这些部分组成整体，这与上帝是第一因相矛盾。
因此，上帝的本质是非物质的。从形而上学而言，上帝是一，也是唯一。上帝是单一的，也就是说，他的本质与他的存在并不能彼此区分，不像有限的物质之间可以共享形式上的本质（比如，两个不同的男人可以有共同的特质），但却各个存在着。
因为上帝是一以及唯一，所以，上帝的本性和他的存在必须是一挥而就的。这使得上帝超越有限事物的世界常见的分别，比如，可能与实然、实质与偶然、存在与活动、存在与属性，等等。
上帝没有可能性，这使得他必定是不变的。他是彻彻底底的突然。如果上帝有任何可能性，他就会因为可能性的实现而有所增损，而任何增损都与他的完美相抵触。因此，上帝不能变化。
第三，上帝是无限的，永恒的，无边无际的。
因为，假定他可以受空间的限制，他就是组合而成的，这与他不可区分的性质相矛盾。因此，他是无所不在的、不可分割的在那里，在空间的每一点。
同样，上帝也是存在于时间的每一点。因为，假定上帝起始于时间的某一点，他就需要一个较先的原因，这也与他的自我存在相抵触；如果他有终极的时候，又与他的必然性相矛盾；如果他经过任何连续的时刻，这也与他的不变性冲突。
可见，不论从空间还是时间，上帝是永恒的。
第四，上帝是有智性和意志的，上帝是完美的。因为我们以及一切受造物都有完美的特性，而结果不能超出原因。然而，对上帝而言，这些完美绝对而永远地发生效果，上帝的完美并非为了展示和取悦于它者，完美只是完美本身，它的对象只能是上帝自身，因为上帝不能为任何外物限制。所以，上帝从永远不可分割的行动中理解自己，也以一种无限的自我愉悦来驱动自己。上帝是自由的，上帝创造万物，但他不会因为需要去创造，因为上帝在存有与快乐这两方面都是圆满的，他愿意创造，是出于绝对的自由。
上帝是自己的活动的主体和对象。他是绝对的自足，他的自知和自爱都是无限而充足的，不需要外在的条件来使自己圆满。
第五，上帝是无所不知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是第一因，他可以由关系的牵连知晓其他的受造物。因为他遍在于所有时间，所以，他的知识是先见的。即使是我们的自由行动，他也是预先知道的，否则他的智慧就会随着连续的时间而增益，这就与他的不变性产生冲突。对一切不涉及到逻辑矛盾的事，上帝是全能的。他可以制造存有――换言之，他的能力包括创造。
第六，上帝是从无中创造万物的，并赋予万物绝对的存有，作为他自己之外许多有限的实体。他在这些受造物身上所铭刻的形体具有他理念的原型。假定，上帝不是无中生有，而是从自己的实质来创造一切，那么，他的受造物在本质上必须是无限的，如同他的实质一样；但受造物是有限的，所以受造物的性质必定是非神圣的。如果受造物是由一种永恒存在的物质制造，例如上帝在手边发现的某种东西，而上帝只是赋予这个东西形体，这将与上帝作为第一因这个定义相冲突。
第七，上帝当然是神圣、良善、公正的。他不能作恶，因为他是正向的存有之圆满，而恶是负向的。固然，上帝在某些地方创造物理上的恶，但只是作为更大的善的手段，因为全体的福利凌驾于部分的福利。
第八，至于上帝创造的目的，主要的原因只能是行使他的绝对自由，向人们显示他的荣光。
因此，在上帝的荣光面前，人是且必须是理性的存有，人首先要具备认识、爱与崇敬的能力，其次要有快乐、幸福的能力，因为，假定人是非理性的，我们将不能认知上帝、无法唤起对上帝的爱戴、崇敬之情，而感知、感激上帝的荣光，我们的人生由此而幸福。
所以，我们也可以说，上帝造人的次要目的是爱，是爱人，爱一切受造物。
以上是读《宗教经验之种种――对人性的研究》一书的笔记和思考。这是一本经典著作。作者威廉.詹姆斯是美国心理学家和哲学家。英国哲学家罗素这样评价詹姆斯：“詹姆斯的哲学兴趣有两个方面，一是科学的一面，另一方面是宗教一面。他的宗教感情非常新教徒气味，非常有民主精神，非常富于人情的温暖。”（罗素《西方哲学史》，P956，吉林大学出版社）
2008年6月24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