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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三连食堂的范师傅，敲响吊在食堂门前老槐树上的半截钢轨，发出开饭的钟声。除了在插秧季节半夜鸡没叫就偷偷下地拔秧用不到听上工、开饭钟声外，平常光景，这道钟声敲响过后没多时，知青们便会一边揉着惺松的睡眼，一边端着脸盆和刷牙缸到食堂门口的井台去洗涮，这时，井台旁早已有人担着满满的两桶井水朝位于连队东边的家属区走去。食堂屋顶的烟囱还冒着余留的炊烟，井台上氤氲弥漫，三连呈现一派生气勃勃的景象。 三连的老水井在连队食堂的前面，井口直径一个成人撑开双臂也摸不着边，井的四周用青砖圈的圆圆的，井台用水泥砌的方方正正、平平整整高出地面有半尺多，井台前还挖了一道排水沟。三连的老水井既不是压井也不是用轱辘摇的，而是一棵树干立在井旁做支撑，再用一棵树干横着捆绑一起，利用杠杆原理，前端吊一水桶，后端绑一段钢轨配重，手拎着水桶往下踹，水桶墩满了水再拎上来。水井没干过所以没见过底也不知有多深，站在井沿往井里看，可以看到清澈的井水在光线照射下泛着水波。 刚到连队的知青们一开始在井里打水，吊桶抓在手里，左摆右弄也灌不进水，只见水桶漂在水面上，就是不沉下去。发急的时候，拎起吊桶再丢到井中，七上八下地搞个半天也吊不起一桶水，尤其是上海来的女知青，在家用贯了一拧龙头就出水的自来水，站在连队的水井旁，花上一、二十分钟吊不上水来，真是井架晃来腿也抖，打回寝室的井水只好节省着用。后来男知青们见到老农工打水很轻松，也学着样，右手提着井绳，手腕一抖一扽，吊桶瞬间倾斜，井水就顺着桶边淌进桶里，之后将装了一半水的吊桶拎出水面，再连续在井水里墩两下，吊桶便装满了井水。但就是这样，也还是有少数的人吊不起水来，尤其是一些个身体瘦弱的女生，加上吊水时井架的晃动，站在像张着一个大嘴的井边还真的有点怕，在洗衣洗被子用水时真是一件难事，这时就会有热心的男生站出来帮助女生打水。 傍晚收工后，井台上便热闹起来像个小集市。连队家属们会蹲在井台旁淘米洗菜浆洗衣服往家里担水，男知青会端着盛满水的脸盆闪到离井台远远的地方擦洗沾满汗渍的上身。稍晚些，便有女知青端着放满换下来的出工穿的弄脏弄湿的衣服来洗了。知青们刚到连队时，都会经历这段一边拖着疲惫万分的身体一边还要提心吊胆、尴尬万分地不知如何才能轻松地从井里吊上水的过程。稍后，在繁重的农活中练出了气力又练出了技巧的男知青们先学会了轻松地从井里吊起满桶水的本事。再稍后，来井边打水洗衣被的女知青不再为如何轻松地从井里吊起满桶水而发愁了，因为有一帮热心的男知青会替她们从井里吊起水来，男知青学会的本事得到了女知青的青睐。在许多知青的记忆中，这段时间连队食堂门前的井台上是最热闹的地方，一旦有男生主动上前帮女生打水时，总会有几个调皮的旁观者乘机调侃起哄，往往将受助的女生弄红了脸转身跑开，接着身后便会跟上一串串开心的笑声。三连的知青说，三连的老井台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 我们老排长的妹妹桂英时常在水井旁出现，她不是一手拎着一个木盆一手挎着一篮衣服到井台来洗，就是担着两个水桶来打满井水往家挑，桂英端庄、漂亮，朴实、勤劳的身影是不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引起了一个从北京来的大学生的深情注目？ 三连又有多少知青心中埋藏的羞涩初恋是在这水井旁开始的？
2015年7月21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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