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宾虹山水是如何以书入画的?谈到山水画中以书入画的典型。黄宾虹无疑是一座高峰。以书入画这个命题,很多学者都津津乐道,但这书是如何体现在画上的,一个画家如何措手,如何实施,如何把自己练的书法写到画上去,都没有一个明白的解释,通过对黄宾虹山水的书法解读,我们或许可以获得一些新的认识。 首先,我以为,黄宾虹的山水画用笔彻底打破了各种皴法的界线,以及各种繁杂的山水技法的束缚和遵循,而代之以典型的黄氏的书法用笔,不管是山的点染,水的勾勒,皆非一般意义上的画出,而是如作书般的写出,笔墨纵横,乱头粗服,解衣磅礴,超形入神。 我们知道,宋元以降的山水画中,尽管书法的重要性已被突显,但绘画的书写性和还是被各种皴法笼罩,加上对淡逸的过份强调,以书入画的领地并不十分开阔,到清初四王,更是被种种笔墨程式束缚,书写性更是无从谈起,而黄宾虹(当然还有石涛)则勇敢的打破这种束缚,他在作画时,已经不关注画图本身,而是以线破形,将笔法与书写性放在山水绘画的核心位置上。从而将书法和山水的结合推到一个前无古人,近无来者的高度。宾虹的书法早先受碑版影响颇深,后从颜鲁公争座位既而王献之入帖学堂奥,后对三代古文字的浓厚兴趣和深入研习,使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书法风格定位,自然,古朴,平和,冲淡,简静。而这些审美特征,是尝试了颜鲁公朴茂雄强,倪云林的清和淡雅,以及三代古文字的天趣古朴后形成的,所以,我们看到的是如屋漏痕,如绵裹铁的线条之美,以及匠心独运的结字。黄宾虹作书不做作,不强蛮使气,这些都与他的山水暗合,所以我们看黄宾虹作画一如作书,而黄宾虹作书又在作画。我们来看黄宾虹的这件大篆作品,他所有的线条松灵,苍涩,如屋漏痕,如锥画沙。我们在黄的画中,这些线条都被物化成山石,树木,小桥,茅舍,黄宾虹这种具有雅逸韵味的大篆,在民国时期无人匹敌,而把这种雅韵的书法写入画中时,他的画便充满了文气,灵气,同自然这妙有,非力运所能成。 我们再来看黄宾虹的这几个书法单字,为观察的方便,我们放大来看,这些字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对空间的切割,对黑白,虚实的处理就如同黄的山水的章法与布白。黄宾虹认为,中国字出现之前,是先有图画再有字的,从古文字到书法,再后回到绘画,这个回归强调的核心是空间感,这种对自然,对文字的空间感的认知深入到中国文化的骨髓,人们对汉字美的要求,形成书法,形成笔法的概念,都源于汉字诞生时,这种空间布白的灵性认知。所以黄宾虹说,我尝以山水作字,而以字作画。可以说黄宾虹是以书法的审美理念来入画的,我们看黄宾虹半数以上论画的文字,都是以书法之理谈绘画之理的。过去我常对黄论及以书入画之理时说的如果你的笔法是对的,那么你的章法一定是对的这句话不理解,现在,当你真正理解书法中的知白守黑.虚实相生,理解书法中笔法决定字法和章法的道理,理解中国象形文字的特殊含义,就能深入理解以书入画的玄意所在。空间加笔法,既是书法的精义所在,也是黄宾虹山水最高级的东西。:那么,黄宾虹山水中的笔法是什么呢,黄宾虹以平,圆,留,重,变五字概括,徐青藤花鸟以草法入画,吴缶老绘画以石鼓文笔法入画,黄宾虹笔法非篆非草,以五字法入画。何谓平,好事者曰,指平,腕平,臂平,肘平谓之平,非也,若斤斤计较于指腕臂肘之平,岂不僵滞,平者,平实之平,心平气和,运笔平缓,:迟涩有度,点毌怒张,画无漂浮,如锥画沙,笔笔送到,无柔弱处,无蛮横处,线中虽也细谷洪涛,写来却也心平如镜,此谓平也。何谓圆者,篆籀用笔,首尾衔接,无垂不复,无往不收,回环往复篆法起讫,山川草木,圆之为形,本乎自然,此谓之圆,倘僵直枯燥,妄生圭角,笔之大忌也 三曰:留者,用笔要控制得力,如“屋漏之痕”,笔画苍涩而圆劲,如鲁公之笔,线条沉着而质厚。此谓之留。 四曰重者,用笔当力透纸背,入木三分,笔当涩行,万毫齐力,所谓点如高山坠石,竖如弩发万钧。然重非浊重,所谓含刚劲于妤娜,化板滞为轻灵,略粗肥:笨浊.此非重,斯恶也。 五曰变者, 黄宾虹能将篆法,隶法,草法行法随机化出,将平,圆,留,重相互混用,圆者能方,平者能斜,留之能住,举重若轻,得古法而今用,化腐朽为神奇,均以造化为师,以性灵使笔,都从这变中而来。 附黄宾虹五字笔法平、留、圆、重、变最核心的笔法黄宾虹讲透了 16-10-25 隨风飘逝 关注献花(0) 收藏 笔法传自古人,练习在于自己,好学深思.心领神会。为能掉臂游行,得其三昧者,固非多见名画与平时练习不为功。从来文墨之士,博览宏多,偶一动笔,便尔不俗。虽其理法多疏,位置非稳.收藏顾不之重,而识者谓其得古人笔法,尚有可观。 惟名一画大家,天资既高,学力尤厚.品识胸次,迥异凡庸,萃集众长.始能法备气至,尽善尽美,以合制作楷模。盖事不师古,则趋向易歧;业不专精,则浮游失据。画者意在笔先,神传象外,欲师古人,必自讨论笔法始矣。世有勤习绘画之士,孜孜朝夕,无或荒废,岁积日累,技非不娴,以言学古,终不得其要领之所在,何则?专求工于迹象之形似,不研究其用笔之精神。 格局大致,亦可宛肖,而试叩以名迹之真赝,画家之优劣,果何由区辨之,彼乃茫然不知也。苟徒观于格局之繁简,色彩之工拙,斤斤自喜,犹多皮相之沦,而不知画法之妙,纯视笔法,笔法之繁简工拙.常在格局色彩之外。宋人千笔万笔,无笔不简,元人寥寥数笔,无笔不繁。工者易至.拙者难知。后人昧此,祟尚吋趋,沿习相承,不加省察,专工修洁,则曲事描摹,务尚粗豪.即夸为才气,趋而愈下,徒令观者生厌。是故旦画之方,首重用笔。笔贵中锋,全自毫尖写出,始得正传。 用笔之道,其要有五: 一曰平 如锥画沙; 二曰留 如屋漏痕; 三曰圆 如折钗股; 四曰重 如高山坠石 五曰变 如四时迭运。 笔忌板实,何以言平?夫天下之至平者莫如水。今观万顷湖光,空明如镜,平孰甚焉。迨其因风激荡,与石相触,大波为澜,小波为沦,曲折奔腾,乃不平矣。然水之不平者,不过随风之势使然,而水平之性自若也。故隶书之体,虽贵平方正直,论笔法者,要以一波三折为备。知波折之不平为平,可以悟用笔之言平也。 笔贵流走,何以言留? 留非沾滞窒塞之谓也。“将军欲以巧伏人.盘马弯弓惜不发。”此善言留矣。不留则邻于浮滑,失于轻易。市井之子,不观古迹,钩摹皴擦,全事顺拖,以轻描淡写,谓之雅洁,以躁率狂怪,目为神奇,究之笔势飄忽无定,就观极其忙乱.工细既不足珍,粗放更觉可厌。赝本流传与伪丁求售之作,悉蹈此弊。今日本人执笔,以左手托其右腕,笔欲左抵之使右,笔欲右挽之间左,颇存古人顺中取逆之意。欧美人言算法有积点成线之说,皆可发明留字诀也。 何谓之圆? 行云流水,宛转白如,用笔之法,宜取乎此。然石有棱角,树多槎桠,模糊以为囫囵,涂泽而求融洽,何得谓之有笔?故善有笔者,如论篆书,似非圓.似方非方,形状虽有零畸倾斜之不同.而笔意无不转折停匀之各妙。此妄生圭角与破碎凄迷者,皆不知用圆之害也。 何谓之重,物之重者莫如金与铁若也。如金之重,而有其柔,其重可贵。如铁之重.而有其秀,其重足珍。柔则无枯硬薄脆之嫌,秀则无倔强顽钝之态。唐人之铁线皴、命锴书,皆善于言用笔者。至乃以重出之,其不同于轻佻率易之姿,而又得有坚韧刚强之质,自与拙笨混浊者大相悬殊,否则系马之桩,枯燥无味,黄菜之叶,生气有亏其一视顽石槁木,将何以异?徒重曷足贵乎? 曰平,曰留,曰圓,曰重,用笔之法,疑若可以赅全矣,而必终之以变者何哉? 唐李阳冰有言曰:一点不变谓之布棋,画不变谓之布算。六法须于八法通。变又乌可已乎!石有阴阳向背,乃分三面,树有交互参差,乃别叫支;山之脉络,有起伏显晦之各殊,水之旋流,有缓急动静之迥别。其要皆于用笔见之,而况平中遇侧,其平不板,留以为行,其留不滞;圆而生其圆不滑,重而有则,其重尤贵。变,固不特用笔宜然.而用笔先不可不变也。不变,即泥于平、于留、于圓、于重,而无足尚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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