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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经二十七章辩疑

 猪王小屋 2018-08-03

原文: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这段文字的疑惑要从最后一句谈起。虽智大迷,通常均解为:虽智却大迷。这样翻译过来是:虽然自以为聪明,其实是大糊涂虫。对于这样的理解,至今尚无明确置喙者。何也?无非因其师必贵,资必爱之固不容置疑也。然景龙碑、韩非之《喻老》均以“智”为“知”,帛书亦然,甲本作:“唯知乎大眯”,乙本作:“虽知乎大迷”。乎,语气词,在动词之后,故知“知”“智”古意相通,此处当不相通,“知”当是知道之“知”当不能理解为智力之“智”。这样一来,“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这样的观点,虽知道是大迷,于常理为惑,却是妙要所在。众学者皆不能理解“不贵其师,不爱其资”是妙要的观点,故强行断“虽知大迷”为“虽智则大迷”,以图语义相反,以合俗尘通识。

那么老子有没有另外的深意呢?下面需要研究的是“善”的问题。文中之“善”是“善于”的意思,还是“好”的意思?按照通行的解释,除“善人”外,其余均作“善于”解。实际上解为“好”或“善于”,于“行、言、数、闭、结”而言,语义均通,意思感觉也差不多,然细细体会,各种差异了然。言“善于”者,如:“善于行,无辙迹。”者,思于无迹,有心于行。而“好的行,无辙迹”者,无心而任自然也。道德经二章有言:“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心之善不善,以其干于名利也。因而此处“善”当是好的意思为佳。至于“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句中之善,或以为此当为“善于”无疑。而帛书甲本此句为:“是以圣人恒善人,而无弃人;物无弃财,是胃𢘽明。”乙本“𢘽”为“曳”。高明在其《帛书老子校注》中,对此有详细剖析,认为并无“常善救物,故无弃物”之语,应据帛书为是。此句之眼当是“袭明”。甲本“𢘽”,习也,乙本“曳”有牵连之意,其意相通,均表示重明之意。故“𢘽”“曳”与“袭”一也。《礼·玉藻》云:“裘之裼也,见美也。服之袭也,充美也。”服之袭也充美也,则明之袭也重明也。故任继愈认为此处袭之重,有覆盖掩藏之意,不露于外也。如此若按通行本,言圣人常善于救人,不见袭之充美,反见裼之见美,不能合于袭明之覆盖掩藏不露于外的意思。反倒是帛书,“救”作“㤹”,而“㤹”有怨咎之意,反倒可以作为袭明之服。而以“恒善㤹人”为句,同样有见心执意之谓。故当断句在“恒善”后,即“是以圣人恒善,㤹人而无弃人;物无弃财,是胃𢘽明。”如此,此“善”便也是“好的意思。而物猶事也,《禮·哀公問》云:“敢問何謂成身,孔子對曰:不過乎物。”而财,人所宝,所以聚人也。故圣人恒善,虽怨人却不弃人,作事成身也不放弃聚人,这样才称得上袭明。王弼此处有注云:“圣人不立形名以检于物,不造进向以殊弃不肖。”应该也是深知三昧。

至于“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帛书作:“善人者,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高明在其《帛书老子校注》中也有详细讨论,以帛书为是。其引《喻老》之“周有玉版”的故事说明之,以善人太公为善人文王之师,不善人费仲为善人文王之资,而《喻老》却是在证明:“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知大迷,是谓要妙。”这句话的重要性。经过前面的讨论,实际上已经很显然了。举太公于渭滨者,以其有用而举,即王弼所言“造进向”,有心执意,非真贵而贵,故以其不贵。费仲来求,予以玉版者,欲资费仲而游于纣之旁,令之谏纣而乱其心。此资之爱系于利,而谋于心,非真爱也,故不爱其资。不贵之贵,贵而不贵;不爱之爱,爱犹不爱。此所以明大迷之要妙也,唯在此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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