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篆刻入门:看了三方战国齐玺就会知道战国古玺可不是随便刻的

 三个小布丁 2020-10-30

我们整理篆刻课程已经将过三年的时间了,之间一直沉浸在秦汉印里,而且课程的主力也主要集中在汉印方向,秦印也极少涉及,因为这套课程的第一波就是汉印,然后才是古玺印和名家印,有了汉印做基础,古玺印也就相对比较好入门了。古玺印的学习有这样一个误区:

古玺印就是把本国文字列在印面上,刻出来罢了,比汉印的字法、篆法、章法调整少得多,应该好学得多。这是错误的,其实古玺印最大的难度就难就在字法,因为六国文字处在不同的文字体系里,除了秦系篆书最终发展走向后来的小篆、汉篆、隶书外,其他六国文字属于不同的文字体系,在唐兰的《古文字通论》里,六国文字属于四大古文字体系中的独特分支,这四大古文字体系分别指:

1、殷商系文字(在甲骨文系篆刻课程阶段会提及);2、西周系文字(止于春秋末期);3、六国系文字(韩赵魏楚燕齐六国);4、秦系文字。

(殷商系文字里的甲骨文)

其实,我们在不接触古玺印之前,所接触到的汉印里的缪篆、名家印里的小篆等都属于秦系文字的发展文字。而战国古玺里的文字属于六国系文字,它跟秦系文字或者有所关联,但相对来说是“每一种文字自具它的特殊性”(唐兰《古语言字通论》),而且“六国系文字讹变最甚”(同上)。简言之,要学古玺,明白六国文字是独立于秦系之外的文字系统是相当重要的一点,六国又各有其文字特征。

六国系文字现有的主要研究材料是一部分铜器、兵器;一部分匋器;一部分古玺(包含封泥);还有一部分泉布。因为中国最早的字典是基于小篆系统的,所以认知古玺文字,基本没有线索可循,因此难度较大,现在虽然对于篆刻已经发展出了大量的工具书,但这些工具书的作用仍然基本上是属于汇集性质的,并没有科学的如小篆《说文解字》系一样540部首及“六书”系统或“三书”系统那样科学,所以,我们学篆刻,到了古玺这一段,基本采用的方式,就是每一种印式举一至三方古玺,分析、拆解,认识到印式特征,慢慢认识和积累一些古玺印文字,要系统学习六国文字,那是文字学家的高阶课程,本课程暂时不能解决。

今天先说三方齐系古玺,这三方齐玺属于同一种印式,就是齐系的“ 凸”边异形玺。这种形制仅见于齐系,是六国玺印里其他国家的官玺里所没有的,如图:

(齐系官玺的典型印式)

就是在印的正上方,凸出一块来,齐玺里还有上下方都有凸出的印式,只用了解这是齐系特有的印式就可以了。

齐系玺印有它独特的文字特征,比如马字、阳字、玺字,齐系里的写法分别是:

(齐系文字)

需要注意的是,这些文字并不是唯一的写法,唐兰说的“讹变最甚”,齐系当然也在其中。

齐国是中国历史上从西周延续到春秋战国时期的一个诸侯国,有姜齐和田齐之分,西周时期,周武王封吕尚于齐,(吕尚是谁,其实就是姜子牙,也喊作姜尚,姜姓,吕氏,名尚,一名望,字子牙,或单呼牙,别号飞熊,因其先祖辅佐大禹平水土有功被封于吕,故以吕为氏,也称吕尚。)这之后的齐国在姜姓统治之下,简称姜齐。

(姜子牙的蜡像)

大概公元前391年(这时已进入战国时期),田成子四世孙田和废齐康公,前386年放逐齐康公到海上,自立为国君,很快周安王(周王朝名存实亡)册命他为齐侯,这之后的齐国称为田齐。之后田齐桓公田午在国都临淄置学宫(即“稷下学宫”相当于官办高等大学),“设大夫之号”招聚天下贤士,实际是为争霸天下做人力准备,到威王、宣王时,田齐已成为人才济济的东方学术文化中心。齐国国力也渐渐强大,渐成为“战国七雄”之一,直到公元前221年被秦所灭,齐国是六国中最后一个被秦国灭掉的国家。

(战国七雄形势图)

既然是大国,齐国的玺印当然也独有特色,通常齐玺印面多呈方形,印纽多为鼻纽。今天要说的这一种印式是其特别的印式之一。

先看第一方,上一张放大图:

(易都邑聚口盟之玺)

中间的那个“口”字处,有的文字家定为“徒”,有的文字家定为“匊”加个"走之",我们暂时不认它,就作一个“匊+走之”字处理。

这方印是齐玺印里的代表作品,看似8个字随意安排,其实匠心独具。8个字依照字型繁复程度,工匠把它安排成三二三分布,其中的“邑”和“之”两字都字形简洁,匠人就把它分布布局成三个字的一列。“聚”与“匊+走之”两字相对较繁复,就成两字一列,印面格局匀称得体。

另外,这方印中的“邑”字字形太过简单,如果不做章法上的处理,这个字就从8个字中独立出去了,因此,上部的字和左边的字,都伸出一个笔画同它建立了联系,使章法上各字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了,而字形同样较简省的之字,匠人也把它同下面的玺之打通,建立支撑,中下的那个字也以字头向之字冲压过来,形成字势的揖让关系。

再有,这方印中的方圆变化也是值得一提的,邑字的圆是明显的,盟字的上部的圆也是明显的,而匊部的框,明显是方的,盟字的下部也明显是方的。各种章法因素共同组成了这方印的大小参差、错落有序、方圆兼具的经典章法。

再看第二方,同样也放一张放大图:

(口盟之玺)

这方印里也有这个字,留给文字学家去争论,我们先视作“匊+走之”。这方印因为历史的原因,印面已非常斑驳,甚至已看不清字痕,但是实际上,这方印同样不是随手刻画的作品,而是精心制作过的。

这方印里的四个字,各有一笔横向的主笔,这一笔形成了章法上主要的视觉冲击,而这四笔又分别向不同的方向突击,似乎很混乱,其实,右路的两个横笔集中在中部,而左路的两横笔分列上下,四笔形成呼应攒击团聚之势,使印面四字不松散,又各有揖让关系。

另外,“之”字的下横与“玺”字的下横纵横奔荡之力满盈,而这两笔又是互相呼应的,形成了这方印沉雄与粗犷的风格,这正是齐系印风的气质所在。

“匊+走之”字下部的一笔与盟字搭接也同样是巧妙之处,它避免了印面四字的松散,而盟字的中横,恰 恰伸入玺字右边的中间空虚地带等等,都使这方印的章法更加紧密,印章属性十足。

再看第三方,同样上大图:

(口盟之玺)

这方印与上一方印是同文印,印面文字完全相同,但这方印则工稳一些,匠人没有把四字强行建立联系,而是选择章法上的调整,使四字产生对角呼应关系来保障印章属性。

“匊+走之”字和“玺”字明显字形要繁复一些,于是,匠人有意识地扩大了这两个字的占地,另外的“盟”和“之”显然各各被挤在一个相对狭小的角落,因为这种对角呼应的关系存在,这方印的章法显得紧凑团聚了,如果舍去这各占地空间上的呼应关系,四个字松松散散的各占一角,处理成相同大小,显然就不妥了。这种对角呼应在汉印里是大量存在的,古玺印式中的这种章法处理或许正是这种原始印章审美的滥觞。

综合一下,古玺的文字字形不像小篆一样基本瘦长,也不像缪篆一样基本方正,它存在各种各样的字形,三角形,平形四边形,半圆形,正方形,长方形……各种几何样式的文字在六国文字里同样存在,在这些文字的整合处理上,要注意字法与篆法中所存在的大小、方圆、揖让等关系构建章法,创作出来的作品自然就不会差到哪里去。忽略了这些,古玺印就真的堕入到“随意的从字典上找出战国文字,摆在印面上,刻出来”这样简单的死胡同里去了。当然,那样创作也偶尔会有好作品出来,因为还有“妙手偶得”,但远不如经过艺术家思维进行创造更有出好作品的可能。

还是那句话,要成为古玺印的篆刻艺术家,六国文字的熟稔是第一位的,然后才有可能进行印面的设计和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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