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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阳、滋阴之法辨证

 朱恒宇医舘 2018-11-16

扶阳、滋阴之法辨证

寒温皆时措之宜

昔贤黄元御遵仲景之法,崇阳抑阴,攻讦河间、丹溪之寒凉滋阴,虽有纠偏之益,未免太过。坎中之阳,诚天之大宝,长生之药饵,然治法有标本缓急,岂扶阳一法而可以尽愈天下之疾哉?道虽至简,应变则无穷,滋阴降火何可废也!

上古圣贤外避虚邪贼风,内守恬淡虚无,性命合一,寿同天地;其后人不重养生,触冒寒暑,故仲景《伤寒论》出,用药偏于辛温,以截外感入里之势;其后风气日下,人心惟危,思虑太过,离火不安,五阴炽盛,必宜清净。故河间、丹溪出,以阴凉断其内发之火。秦汉多伤寒,明清多温疫,是温疫必基于内有阴火。是知,寒温之药、扶阳滋阴之法,皆时措之宜。元阳虽为立命之基,然“相火元气之贼”,阴火不灭,真火难存,朱子所谓“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听命焉”亦是取坎填离,性命原无二理,扶阳所以存天理,滋阴所以灭人欲,扶阳与滋阴本无对立,人自对立之耳。

丹溪之滋阴,郑钦安之扶阳,皆所以救一时之疾,纠一时之偏,后人乃生门派之见,拘于一定之法,不能圆融,是自甘于浅薄。唯圣人可以温则温,凉则凉,补则补,泻则泻,居于当然之理,其法皆理之当然,随缘不易,不易随缘。

黄元御之崇阳抑阴,只识后天之升降运动,其论述阳贵阴贱,而曰“物情乐升而恶降”,是诚以人欲之私而胜天理。孙真人所谓“訾毁诸医,自矜己德,医人之膏肓”,可不慎与!为医之道,当融通百家,证不易惟一之理,以应无穷之变。

先后天阴阳顺逆

周子曰:“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此先天之阴阳;动中有升降,升降者后天之阴阳。先天阴阳互涵,后天阴阳互制。先天为体,后天为用,体阴用阳。阴阳所指既不同,何可妄议丹溪!

丹溪曰:“天主生物,故恒于动,人有此生,亦恒于动,其所以恒于动,皆相火之为也。”后天以火为用,若先天未竭而后天将止,附子犹可回阳救逆。观参附一方,人参甘寒滋先天之阴,附子辛热救后天之阳,故时有能救。后天妄动则先天耗尽,先天耗尽无以生后天,则油尽灯灭,虽附子不能燃无油之灯,丹溪所以倡“阳常有余,阴常不足。”此指先后天而言,非如黄氏升降之谓。要之,油薪者先天所赋,唯在后天节用,节欲保精,长久之道。

景岳、养葵以先天寄于命门,此丹家之说,非医家说。医家不可执先天,执则落于形迹之末,不能应变,六味、八味岂通治诸病之方?先天阳无可补,补则落于后天而助火,唯养真阴能生真火。欲养先天阴,唯熄后天火,火熄则先天全,人欲尽则天理存,此亦丹家取坎填离,逆而成仙之旨。俗谓人参补先天之阳,熟地补先天之阴,不合《本经》药性,更不知熟地、山萸于危急中能固先天,非自能补先天。熟地九制道家之法,不炼精气而徒恃之补阴,未有不助痰湿者。

伤寒、温病辨惑

世谓伤寒重扶阳,温病重存阴,以寒伤阳、热伤阴,此后天阴阳相制之说。予谓明清人心不古,相火随心而动,先天真阴本虚,所以热重,先天未伤者,其人易已也。故风热古今皆有,温病明清以降为多,此病之时异也。

外感者因于外,非外有一邪气,从皮毛口鼻入人身而为病,乃人气不守其常,为外所夺,为天气所感。寒者闭藏之气,由表及里;温者开泄之气,由内而外。故外感者后天升降出入有所偏颇,本气自病,非必表证,非新感温病发于表、伏邪发于里。在表者以汗解,在里者以下解,汗、下皆所以纠人身升降出入之太过,此仲景之心法,袁班、吴又可之经验也。

风寒非伤寒,风热非温病。小小风寒用麻桂则病轻药重,反将助火,香苏散、白术散为宜。小小风热亦轻证,庸医以麻桂发汗则变证蜂起,银翘桑菊纠正其误,然以温病皆起于肺,皆当先用银翘桑菊,则矫枉过正。聪明之辈创三焦传变之说,又引肺主表以自圆,竟以在肺之小小风热为温病之初起,其识得温病者哉!小小风热以银翘桑菊清其肺热,本为正治,何必牵强表证之说?又银翘清热之品,何谓辛凉,桑菊止汗之品,何可解表?故治温病不畏寒凉,以存先天真阴为要,石膏、三黄、犀牛角随证而用。世谓三黄燥湿伤阴,不知火正伤先天之阴,不折其火,何以存阴?标本缓急不可不辨。温病大证,而初起必用银翘桑菊清淡之品,必致耽误,三焦次第实不可执,要在随证立法,不可先存成见,自缚手足。

结语

  寒温皆时宜,无得存成见。先天动静分,后天升降行。执着先天体,怎应后天变?升降形迹末,无油灯岂明?是皆两边见,不能行中道。相火随心动,心当有常守。惜油采大药,必降妄动火。人欲净尽时,天理自流行。人气不得守其常,为外所感称外感。缘于外,因于内,非外邪气入人身。感闭敛者发于表,开泄之气内生火。表发汗,里攻下,驱邪大法有二途。小小风寒非伤寒,误用麻桂将助火。白术散,冲和汤,以代麻黄不致误。小小风热更非寒,误用麻桂堪致命。银翘散,桑菊饮,清其肺热是正法。温病初起非细证,风热不得混称温。非必上焦非必肺,三焦次第不可执。银翘桑菊药清淡,不堪重用反延误。石膏大黄犀牛角,泻得凡火留元气。寒温非一亦非异,扶阳存阴方便说。要在存得先天气,方法多途休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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