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离娄之明。

38离娄之明

 

孟子曰：“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师旷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

今有仁心仁闻， 而民不被其泽，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故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

 

孟子说：“即使有离娄那样的眼力，公输子那样的手艺，不靠圆规和直尺，也画不出标准的方形和圆形；即使有师旷那样的听力，不靠六律，也不能校正五音；即使有尧、舜之道，不行仁政，也不能使天下太平。

如果有了仁爱之心和仁爱的名声，而百姓却没有感受到他的恩泽，不能被后世所效法，是因为他没有实行圣王之道。所以说，光有善心，不足以办好政治；光有好的法度，不会自动实行。

1.      离娄：据说是皇帝时人，目力极强，能在百步之外望见“秋毫之末”。

2.      公输子：春秋末期鲁国人，名般，又称为鲁般。为中国古代著名巧匠，曾为楚惠王造云梯以攻宋，被墨子制止。

3.      巧：手艺精巧。

4.      规：画圆的工具。矩：取直角的工具。

5.      师旷：春秋时晋平公的乐师，名旷。聪：听力好。

6.      六律：通指黄钟、太簇、姑洗、蕤宾、夷则、无射六阳律与大吕、夹钟、仲吕、林钟、南吕、应钟六阴律。乐器之音即以此为准。

7.      五音：宫、商、角、徵、羽。

8.      闻：声誉。被：蒙受，感受。泽：恩泽。

9.      徒：只有，仅。法：法则，制度。

 

《诗》云：不愆不忘，率由旧章。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圣人既竭目力焉，继之以规矩准绳，以为方圆平直，不可胜用也；

既竭耳力焉，继之以六律正五音，不可胜用也；既竭心思焉，既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故曰：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谓智乎？

《诗经》上说：‘不犯错误，不要遗忘，大都遵循旧规章。’遵循前代圣王的法度而犯错误，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圣人既已用尽了目力进行测度，接加上用圆规、曲尺、水平仪、墨线等工具，来制作方的、圆的、平的、直的各种器物，于是各种器物就用不尽了；

竭尽了耳力来辨音，接着用六律来校正五音，那么各种音阶就运用无穷了；竭尽了脑力来考虑政事，接着又施行仁政，仁德就遍布天下了。所以说，筑高台一定要依靠山陵，挖深池一定要依赖河泽；执掌国政不凭借先王之道，能说是聪明吗？

10.   《诗》：见《诗经大雅假乐》。

11.   愆（qiān）：错误、偏差。

12.   忘：遗漏。

13.   率：大都。由：遵循。旧章：过去的行之有效的法则、制度。

14.   竭：尽。

15.   继之：加上、接续。

16.   胜：尽，副词。

17.   覆：遍及，普遍。

18.   因：依靠。

 

是以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上无道揆也，下无法守也；朝不信道， 工不信度，君子犯义，小人犯刑，国之所存者幸也。

故曰：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国之灾也；田野不辟，货财不聚，非国之害也。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

 

因此，只有仁人才应该处在高位。不仁的人处在高位，这会使他把邪恶的学说传播给众人。在上位的不依照义理度量事物，在下位的不用法度约束自己，朝廷不信仰道义，工匠不信尺度，官吏触犯理义，百姓触犯刑律，国家还能存在的，只是由于侥幸罢了。

所以说，城墙不坚固，军备不充足，不是国家的灾难；田野没有开辟，财富没有积聚，不是国家的祸害。在上位的不讲礼义，在下位的没有受到教育，作恶的百姓日益增多，国家离灭亡就没有几天了。

19.   惟：只有。宜：应该。揆（kuí）：度量、考察。

20.   度：尺度。

21.   完：坚固。辟：开辟。兴：起。丧：灭亡。无日：没几日，犹言很快。

 

《诗》曰：“天之方蹶，无然泄泄。”泄泄犹沓沓也。事君无义，进退无礼，言则非先王之道者，犹沓沓也。故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吾君不能谓之贼。”

 

22.   引诗：见《诗经大雅板》。据说此篇是周朝的卿方伯为讽刺周厉王而作。天：指王。方：将。蹶：动。泄泄（yì）：犹“沓沓（tà）”或“喋喋”，指叽叽喳喳随声附和的样子，与今之“喋喋不休”义同。

23.   非：非议，诋毁。

《诗经》上说：‘上天正要颠覆王朝，群臣不要吵吵闹闹。’吵吵闹闹，就是说话放肆随便。侍奉君主不讲义，一举一动不合礼，张口就诋毁先王之道，便是放肆随便。所以说，责求君王施行仁政，这叫“恭”；向君王陈述好的意见，堵塞他的邪念，这叫“敬”；认为君王不能行善，这叫“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