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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第四章解读

 书页无卷 2018-11-22

 ——关于《老子》第四章的解读

 

    原文:“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陈鼓应:老子今注今译,商务印书馆.P90.以下简称《今译》)

  本章与第一章一样,总体上看,谈的是本体论问题,即产生世界的“道”的特征、特性问题。但“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四句则是一个由本体论引出的实践论结论。若把此句独立出来,放在本章结尾,其逻辑结构就显得异常清晰:道冲……渊兮……湛兮……谁之子……挫、解、和、同。道体冲虚,作用无穷,帮助、引导悟道之人实现“挫锐解纷”、“和光同尘”应是其作用的一种体现。

  陈鼓应先生认为,“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四句,“疑是五十六章错简重出,因上句‘渊兮,似万物之宗’与下句‘湛兮,似或存’正相对文……唯帛书甲乙本均有此四句,其错简重出早在战国时已形成。”(《今译》,P90)并引述马叙伦、陈柱的话以证之。

  笔者认为,对于《老子》文本中重复出现的文字,不能简单地用“错简重出”来处理(是否为错简重出,恐怕只有老子本人才说得清)。一些重要的话尤其是一些关于“道体”、“道性”的话反复强调是《老子》写作的一个特色、一种风格、一种由内容决定的必要形式。例如,“生而不有”,就曾在第二、第十、第五十一、第七十七章反复出现过;“物壮则老”分别在第三十、第五十五章中出现过;“信不足焉,有不信焉”重复出现在第十七章和第二十三章中。若把意思相同而文字不同的情况算上,有些话重复出现的频率则会更高。

  老子写作《老子》的目的及背景应该成为我们解读《老子》的一个重要参照系。面对征战不断、民不聊生的春秋现实,“君人南面之术”(班固语)应是《老子》一书写作的主要目的。因此,“推天道以明人事”、论“道”是为了说“人”等成了老子惯用的写作手法。“道”之无为,(君)“人”亦当无为;“道”之品格亦应成为(君)“人”之品格(道格即人格)。《老子》大部分章(节)的思想进路总是由本体论引出认识论或实践论,或者倒过来由后者归结为前者。大部分章(节)的写作特点为:先讲“道”后说“人”或论“道”以后必说“人”;说“道”说“人”浑为一体或 “人”“道”兼叙;先说“人”事再论“道”理或将“人”事归纳(结)为“道”理。八十一章中,纯粹论“道”或单独说“人”的章(节)不是没有,而是数量极少。

  若把“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四句独立出来,放在第四章结尾,则该章即属于先讲“道”后说“人”或论“道”以后必说“人”的情形。这种处理,不仅逻辑上成立,而且事实上可行,更重要的是体现了老子的原意并与老子的文风一律。除郭店简本(整个第四章缺失)外,几乎所有影响较大的版本(帛书甲乙本、河上公本、王弼本、通行本)在第四章中皆有此四句,并非都是一种“错简重出”式的偶然。

  从本章的逻辑结构上分析,在解读上应重点把握“道”的本体论意义和“道”的方法论意义这两个层面。从本体论视角上看,道是空、是无、是虚,犹如第五章中的“橐龠”,虽空却能量无限,虽虚则作用无穷,由此衍生出道的柔弱、谦下、不争等品格;道存久远,先于“天帝”(在远古人的观念里,“天帝”为万物的创造主),创生万物,万物皆遵循、根据此道,此道则更无所遵循、更无复根据;道集“夷、希、微”于一身,“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第十四章),故幽深暗昧(湛),给人以时隐时现、若有若无之感。

  从方法论的视角上看,得道之人自然应依道行事,必然要“挫锐解纷、和光同尘”。尤其圣人或君人,对百姓的统治,应致力于锉磨其锋芒、消解其纷争、调和其光耀,归同其尘垢,使其“复归于朴”(二十八章),唯此则天下安宁,四海清平,“万物自化”。(第二十七章)

  根据以上分析,第四章校订文及译文如下:

  原文: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译文:

道体虚空而作用无穷。存之久远恰似万物本原。深沉暗昧恍如时隐时现。我不知谁产生了它,但它绝对在“天帝”之先。(为政者对待百姓)应磨锉其锋芒、消解其纷争、调和其光耀,归同其尘垢。

 

 

 

      注:本报219日所载《老子》第二、三章解读均为张剑伟先生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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