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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松学《易经》:论《系辞下传》第十一章和第九章文字的演变

 文冠厚朴 2018-12-27

论《系辞下传》第十一章和第九章文字的演变

 

传本《系辞下传》第十一章:

《易》之兴也,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德邪!当文王与纣之事邪!是故其辞危。危者使平,易者使倾。其道甚大,百物不废。惧以终始,其要无咎,此之谓《易》之道也。

帛书《系辞》的这一章母本竹简脱落于帛书《衷》:

子曰:易之用(兴)也,段(殷)之无道,周之盛德也。恐以守功,敬以承事,智以避患,□□□□□□□□文王之危,知史记(言?)之数书,孰能辩焉?

张政烺注:用,興音近致异,段、殷形近致误。(《张政烺论易丛稿》231页)

李学勤注:

“书”字从“者”声,此处即读为“者”。推测原句可能类似“非处文王之危,知史记之数者,孰能辨焉”。以孔子这段话和《系辞下传》对比,便知道两者出于一源。所言“恐以守功,敬以承事,智以避患”,乃是文王对《易》之原理的运用,正好同其作《易》“其辞危,危者使平,易者使倾”呼应。(《周易溯源》394页)

丁四新注:“数书”,大约同于《汉书·艺文志》所说的术数类的书籍。依此,则可知《周易》之作,与术数、卜筮关系密切。《易传》类帛书零札九则

李守力按:

帛书《要》篇说:“赞而不达于数,则其为之巫。数而不达于德,则其为之史。史巫之筮,向之而未也,好之而非也。后世之士疑丘者,或以《易》乎?吾求其德而已,吾与史巫同涂而殊归者也。”以此“知史记之数者”当指研究历史、历数、筮数之类,《周易》类典籍即由史官负责保管和使用,故《左传·庄公二十二年》有“周史以《周易》见陈侯”之说。“文王之危,知史记之数书,孰能辩焉?”,意为:文王拘于羑里的危险境地,根据历史来研究历数、筮数,鲜有人能辨别其奥秘。即《系辞上传》云:“参伍以变,错综其数,通其变,遂成天地之文。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非天下之致变,其孰能与于此?”正是基于这种数理思维,诞生了《易象》的爻数、爻象新体例。

在帛书《易传》的《要》篇中,孔子还有回答子贡的话:

文王仁,不得亓(其)志,以成亓(其)慮。紂乃無道,文王作諱而辟(避)咎,然後《易》始興也。

由于这是孔子与子贡的对话,此段引文当是最原始的文字记录,记录者为子贡。

推测当孔子晚年亲自编撰《系辞传》时,《系辞下传》第十一章最初写成的文字即帛书《衷》:

子曰:易之用(兴)也,段(殷)之无道,周之盛德也。恐以守功,敬以承事,智以避患,□□□□□□□□文王之危,知史记之数书,孰能辩焉?

这里的“知史记之数者”与帛书《系辞下传》第十二章(即《系辞传》的结尾)的“能说之心,能数诸侯之虑”(传本《系辞传》作“能说诸心,能研诸侯之虑”)呼应。“记”字帛书只有“言”旁,或为“说”字。

然后根据子贡最原始的记录润笔,首先为了强调《周易》兴起的时间,将“殷之无道”改为“其当殷之末世”;其次强调作者以及有关人物,将原始记录中的“文王仁,不得其志,以成其虑。纣乃无道”整合为“当文王与纣之事邪”;其次突出文王处危险之境故《周易》充满危厉之辞,于是把“恐以守功,敬以承事,智以避患”改为“危者使平,易者使倾。……惧以终始,其要无咎”。

润笔时还要兼顾上文,《系辞下传》第十章为:

《易》之为书也,广大悉备,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两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材之道也。道有变动,故曰爻;爻有等,故曰物;物相杂,故曰文;文不当,故吉凶生焉。

把《系辞下传》第十章高度浓缩为“其道甚大,百物不废”加入《系辞下传》第十一章。最终形成传本文字:

《易》之兴也,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德邪!当文王与纣之事邪!是故其辞危。危者使平,易者使倾。其道甚大,百物不废。惧以终始,其要无咎,此之谓《易》之道也。

这样的润笔,也同时兼顾了下文,对应《系辞下传》第十二章的帛书《系辞》:

乾,德行恒易,以知險。夫坤,魋然天下〔之至〕順也。德行恒簡,以知〔阻〕。能說之心,能數諸侯之〔慮,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勿勿者,是故〕變化具為,吉事有祥。象事知器,算事知來。天地設象,聖人成能。人謀鬼謀,百姓與能。八卦以象告也。爻順以論語。剛柔雜處,吉〔凶〕可識。動作以利言,吉凶以情遷,〔是故〕愛惡相攻,〔而吉凶〕,遠近相取,〔而悔吝生〕,情偽相欽,而利害生。凡《易》之情,近而不相得則凶,或害之,則悔且吝。將反則〔其〕辭亂,吉人之辭寡,趮人之辭多,無善之人其辭斿,失其所守其辭屈。

由于第十一章多言“危”“危者使平”,故第十二章紧接着言乾坤“知險”“知阻”。第十一章言“其辞危”,第十二章也继续言“其辞”:“将叛者其辞惭,中心疑者其辞枝,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诬善之人其辞游,失其守者其辞屈。”由于第十一章初文“知史记之数书”不用了,故第十二章的“能数诸侯之虑”到了传本也改为“能研诸侯之虑”。这里的“数”是指爻数、爻象。与卦象的“观”不同,爻象需要数理思维,故说“数”“研”。

对比帛书《系辞》与传本《系辞下传》第十一章发现,两者出于同一祖本,帛书《易传》的母本竹简尚带有原始的编辑整理的痕迹,这说明帛书《系辞》更接近祖本。

这种情况在《系辞下传》第九章表现得更为明显。

传本《系辞下传》第九章:

《易》之为书也,原始要终以为质也。六爻相杂,唯其时物也。其初难知,其上易知,本末也。初辞拟之,卒成之终。若夫杂物撰德,辩是与非,则非其中爻不备。噫!亦要存亡吉凶,则居可知矣。知者观其彖辞,则思过半矣。二与四同功而异位,其善不同,二多誉,四多惧,近也。柔之为道,不利远者,其要无咎,其用柔中也。三与五同功而异位,三多凶,五多功,贵贱之等也。其柔危,其刚胜邪。

帛书《易传》:

易之义,赞始〔要〕终以为質。六爻相离,唯时物也。是故〔其初〕【42h】难知而上易知也,本难知也而末易知也。□则初如拟之,敬以成之,终而无咎。□□□□□□□□□修道,鄉物巽德,(自帛书《衷》补入)

〔若夫雜物撰德,辨〕是與非,則下中爻不備。初,大要。存亡吉凶,則將可知矣。(此段原帛书《系辞》有)

子曰:知者观其彖辞而说过半矣。易曰:二与四同〔功而异位,其善不同,二〕多誉,四多惧,近也。近也者,谦之谓也。易曰:柔之〔为道,不利远者,其〕要无〔咎,其用〕柔若〔中也。易〕【44h】曰:三与五同功异位,其过□□,〔三〕多凶,五多功,〔贵贱〕之等[也。亓柔危,亓刚朕邪]。(自帛书《衷》补入)

对比传本《系辞》与帛书《易传》,帛书的文字比传本零散,如传本《系辞》“其初难知,其上易知,本末也”,帛书作:“其初难知而上易知也,本难知也而末易知也”。这说明帛书的母本竹简早于传本。又最后一段帛书多了一个“子曰”和三个“易曰”,传本则全部省略。这更说明帛书早于传本。我们知道孔子是“信而好古”,“述而不作”,孔子作《易传》也是遵循这个原则,《易传》的原始文献是周公所作的《易象》,此处的“易曰”显然不是引自《周易》古经,只能是《易象》。从此处引用《易象》的文字看,《易象》有阐述《周易》的爻位、爻象体例的内容,这也是《彖传》和《象传》始终遵循的体例,传本《易传》有专讲卦象的《说卦传》,而没有专讲爻位、爻象的“说爻传”,这是历史的遗憾,爻位、爻象不仅有“承、乘、比、应”之法,还有“爱恶、远近、刚柔、上下”之法,可惜这些极其重要的体例只是在《系辞传》中言其大略而已,致使后人虽皓首穷经,也难以还原《周易》本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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