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醉读诗词 国风-周南-樛木 夫妻之道并不在“缠”

文/驭风

 

南有樛jīu木，葛藟léi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诗经》里涉及到很多的动植物，古代的人们习惯用一些动植物喻男喻女，这是属于他们那个时代的浪漫。“国风”比兴，女人往往是花草藤蔓，男人对应的，最常见的就是树木。在“樛木”中，将男人比做树，将女人比做缠绕在树上的“葛藟”，树藤纠缠，象征男女好合，表示“似于夫妇为近”、“喻妇人之托夫家也”的意思。男婚女嫁，原是人生中最具有快意与兴奋的福祉，因而，会“绥之，将之，成之”了。

 

“樛木”这首诗，在理解难度上不是很大。如果闭上眼睛，你吟念着反复叠唱的诗句，你会有一种贴近诗意的感觉，仿佛是处身于一场古典的婚礼，你看到的是幸福的新人，你感到的是喜庆的气氛，而你听到的，就是婚礼的祝福，新郎的亲友在高声唱着“乐只君子，福履绥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广西地区有首民歌叫《藤缠树》，唱的比较有名的是刘三姐，很有点女版“樛木”的意思。歌中唱到：

 

“山中只见藤缠树
　　世上哪有树缠藤
　　青藤若是不缠树
　　枉过一春又一春
　　竹子当收你不收
　　笋子当捡你不捡
　　绣球当捡你不捡
　　定留两手捡忧愁
　　连就连
　　我俩结交定百年
　　哪个九十七岁死
　　奈何桥上等三年”

 

好一个“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这藤可缠的紧了，浓浓的情感昭示着白头偕老的坚定的、幸福的决心。不过，这虽然有了些远离封建婚姻的自由呼唤，但依旧无法摈弃传统女性纤柔娇弱、失去自我与自重的秉性，使得婚姻成为一方丧失独立人格的攀附依存的关系。

 

事实上，在云南的热带植物园里，这种藤缠树随处可见，只不过你看了高兴不起来，因为藤“缠”的过于惨烈，很多树都被“缠”死了，藤的青翠衬托着枯树的暗淡，实在是一把无法快乐的“樛木”。

 

生活中，有很多不幸的婚姻解体，究其根源，莫不是因为这个“缠”。再亲密的夫妻，再甜美的感情，失去了“个体”的自由与自主，也就失去了继续发展的空间，伴随着的会是喘不过气的窒息。因而，夫妻之道，“缠”不是束缚，不是以人身依附为根基构成的夫妻关系。“缠”更应该是一种陪伴，是心对心的牵手式的默契，不以舍弃各自独立的人格与位置为前提的依偎与支持，这样才能在漫长的岁月里，深情相对，携手一生。

因而，我更欣赏舒婷的诗：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
也像戟，
我有我的红硕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