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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01 王娇蕊是太好的爱匠，但除了爱一无所有 张爱玲很擅长写婚外情，数量和深度都够。 而她最擅长的还是对婚外情中这些男女主角心理的描写，细腻而逼真，直戳内心深处。 《红玫瑰与白玫瑰》里面的的佟振保，借住在在朋友王士洪家里时出轨了他的妻子王娇蕊。 振保第一次见到娇蕊就被她迷得癫狂——在娇蕊的浴室里他捡起她脱落在地面的卷发，然后揣在裤兜里。 我想，要不是关锦鹏导演的同名电影选了赵文瑄做男主，这幅画面怎么想象都会是有些猥琐的。 而振保当时的心态是这样的：“才同玫瑰（他在法国留学时的前女友）永诀了，她又借尸还魂，而且还做了人家的妻。” 好吧，“前女友借尸还魂”便是他出轨朋友妻最好的借口。 王士洪外出后，振保回家看见娇蕊穿着一件曳地长袍，他居然说“是最鲜辣的潮湿的绿色，粘着什么就染绿了。” 张爱玲这些暗喻的铺垫也是绝了。  ｜Photo by Thomas Verbruggen 王娇蕊，本是情场高手的她，一开始还在勾引试探，她稚气而又妩媚地说：“我顶喜欢犯法。” 后来他们“顺理成章”地开始私通，原本只是一场婚外性，但娇蕊却完全沦陷。 她说：“我真的爱上你了”，“你知道吗，我每天坐在这里等你回来。” 于是娇蕊写信给自己出差在外的丈夫，告诉他她爱上了别人，要和他离婚。 但这时的振保却害怕了，他本来认为娇蕊是一个“任性的有妇之夫，是最自由的妇人，”“他用不着对她负任何责任”。 于是振保告诉娇蕊：“你要是爱我，就不能不替我着想。我不能叫我母亲伤心。” 看完这句话之后，读者就可以尽情脑补振保的渣了。 绝望的娇蕊抱着振保大哭，张爱玲写“她烫的极蓬松的头发像一盘火似的冒热气。如同一个含冤的小孩，哭着，不得下台，不知道怎样停止，声嘶力竭……”  ｜Photo by Kevin Laminto 后来振保娶了白玫瑰孟烟鹂，但振保对她并不感兴趣，于是他在外面一边嫖，一边在家里和社会上充当好男人。 终于有一天，在公交车上，振保和娇蕊重逢了。 关于这次重逢张爱玲笔墨不多，说“振保看着她，自己当时并不知道他心头的感觉是难堪的嫉妒”。 为什么振保嫉妒娇蕊？ 娇蕊虽然当年曾被振保残忍抛弃，现在也已经步入中年容颜不再，但是她却有一个爱她的男人，一个可爱的儿子。 并且她在振保那里学会了爱，这种爱不是受过伤后就缩进壳里，而是即使遍体鳞伤还是要爱。 所以你看张爱玲到底是偏爱娇蕊这样的女人，她的那句话“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说的就是如娇蕊当年那般低到尘埃的女子。 低到尘埃，但最终不还是开出花来了吗。 振保呢？在一段无爱的婚姻中他究竟是怎样捱过来的？ 更让人瞠目的是，他的白玫瑰孟烟鹂居然出轨一个丑陋又龌龊至极的裁缝。 但可惜的是，振保说这是他一手创造的世界，他不能亲手打碎它，所以他只能强撑着继续装作一个“好人”…… Part 02 殷宝滟的爱是一场无可挽回的悲剧  张爱玲眼中的婚外情很不同，相比于其他的情形，殷宝滟的婚外情显得莫名其妙而又滑稽 ，还有些愚蠢。 但是这个女人可不是让我们一味嘲讽的，因为她的身上会有我们很多人自己的影子，不管你是否承认，如鬼魅一般如影随形。 殷宝滟的故事也同样真实可考，但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她主动找到张爱玲述说的，并希望张爱玲能够把她的故事写出来。 殷宝滟到张爱玲家中拜访，并送花给她，所以这篇小说的名字就叫《殷宝滟送花楼会》。  ｜Photo by Issam Hammoudi 殷宝滟是张爱玲的学姐，是当时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虽然只在学校里待了半年，但因为收了无数情书，还是给教务处惹了不少麻烦。 但就是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女，偏偏成了一个中年老男人的情人，做了别人家的小三。 殷宝滟成为罗潜之教授情人的这个过程，没有任何浪漫和狗血，历经三年的补习后才投怀，这样的节奏也丧失了应有的激情和快感。 她是在一堂旁听艺术选修课上遇上的罗潜之教授，当时，她被罗潜之偶然提问。 罗老师讽刺了她，她觉得丢了面子。 下了课，罗潜之便邀请她去家里补习。 殷宝艳之所以去罗潜之家里补习，一方面是不想承认自己浅薄，或是想去一去也无妨嘛。 另一方面她也根本没有觉得罗潜之这个老男人“有任何危险”。 但偏偏这个老男人，在与她日久相处到第三年的时候，给了她致命的一击——他给了她一封信。 ……在思想上你是我最珍贵的女儿，我的女儿，我的王后，我坟墓上的紫罗兰，我的安慰，我童年回忆里的母亲。我对你的爱是乱伦的爱，是罪恶的，也是绝望的，而绝望是圣洁的。我的滟——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即使仅仅在纸上！…… ——《殷宝滟送花楼会》 这样重口味的信，大家应该似曾相识吧。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里面的禽兽老师就是用类似的语言诱奸少女的。 殷宝滟看完信，她想：“没有人这样的爱过她。没有爱及得上这样的爱。”  ｜Photo by Annie Spratt 之后，又过了三年，罗潜之差点和太太离婚，但还是殷宝滟退出了。 当张爱玲问她为什么罗潜之不能离婚，殷宝滟说：“他有三个小孩，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让他牺牲了一生的幸福吧。” 张爱玲说：“可是宝滟，我自己就是离婚的人的小孩子，我可以告诉你，我小时候并不比别的孩子特别的不快乐。” 最后殷宝滟说：“不过你不知道，他就是离了婚，他那样有神经病的人，怎么同他结婚呢？” 最后，张爱玲说：“我也觉得这是无可挽回的悲剧了。” 张爱玲所说的悲剧是多层次的，有殷宝滟失去了珍贵的六年的花季青春，有一场无果的爱恋带给女人的悲剧底色——后来殷宝滟到内陆嫁给了一个空军，又很快离婚了。 当然还有很多悲剧的味道是值得我们细细品味的。 Part 03 悲剧的原因终究是爱无能 张爱玲的小说其实篇幅都很短，但意蕴深长。 像王娇蕊和殷宝滟这样的女子，本来都是非常骄傲的，可为什么会沦陷于根本不值得的男人呢？ 张爱玲给出了这样的解释： 其实他们的事，也就是因为他教她看不入眼。 是有这种女孩子，追求的人太多了，养成太强的抵抗力。而且女人向来是以退为进，防卫就是胜利。抗拒是被能的反应，也是最聪明的。只有绝对没有可能性的男子她才不防备。她尽管可以崇拜他，一面笑他一面宠惯他，照应他，一个母性的女弟子。于是爱情趁虚而入——他错会了意，而她因为一直没有遇见使她倾心的人，久郁的情怀也把持不住起来。相反地，怕羞的女孩子也会这样，碰见面貌相当的就窘得态度不自然，拒人于千里之外；年纪太大的，或是有妇之夫，就不必避嫌。结果对方误会了，自己也终于卷入。 这大概是一种妇科病症，男孩似乎没有。 张爱玲的文字之于每一位读者其实就是一面“照妖镜”，通过那一个个角色，一次次或奇葩或悲剧或闹剧的经历，让我们看到什么是活成了自己都讨厌的样子。  ｜Photo by Lorna Scubelek 王娇蕊因为美丽轻浮而出轨，又因错把激情当爱情，最终在一个虚伪又有些猥琐的男人面前溃不成军。 但中年以后她还是和生活和解，也得到了一份安稳的爱情。 因为即使她曾经愚蠢的痴心错付，但终究她还是肯为爱赴汤蹈火的，所以命运还是会奖励赤诚之心的，虽然往往不是马上，虽然要先让她很痛很痛。 相比之下，殷宝滟爱的不彻底，走的也拖泥带水，离开了老男人 ，本可以和年轻男人重新生活，可她又发现不会再有老男人那样的宠溺，一直在比较中摇摆，终因不满足而离婚。 所以张爱玲说，这是一场无法挽回的悲剧。 悲剧的原因根本不在是否离婚，或孤独终老，而是爱无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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