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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582年，张居正去世。 在他去世的前两个月，他的学生、年轻的万历皇帝刚刚给他加封“太师”的尊号，这是文官在生前所能获得的最高封号，由此看出，年轻的万历皇帝此时对他的这位“张先生”是有多么地依赖。 只不过张居正再也不能用“太师”的头衔，给他的事业增益任何作用了，他的时间已经走到尽头。生前他尚可以用首辅的威权来弹压那些反对势力和保守势力，然而一旦他身故，万历十年来的心血终究会被一朝废去。而随着张居正的去世，帝国最后的回光返照也将宣告没落，丧失最后一次恢复盛世机会的帝国，终于像一颗滑过夜空的流星，在无边的夜幕里，渐渐的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 在张居正当政的十年，帝国北方的边境已经十分安定，蓟州有戚继光，辽东有李成梁。戚、李都是张居正十分看重的人，都具备再造帝国军事力量的能力，有他们在蓟辽边境，鞑靼人不敢妄动干戈。 其实张居正对于北方边境的思考，早在隆庆年间就已经日趋成熟，帝国最大的军事隐患在于北方边境时常遭受鞑靼铁骑的侵扰。宣府、大同、蓟州、辽东作为北方边境的军事重镇，不仅担负着守卫帝都的重任，而且还是北方边境防线的关键，“四镇在，则可保防线不失，京城则安；四镇若失，则天下震动”，所以张居正清楚的看到，朝廷必须派得力的将领前去镇守；同时张居正还了解，本朝御史言官的恐怖和肆意妄为，认为帝国的主人必须给予戍边将领最大的支持，严令御史言官不得妄自弹劾边关守将。 然而隆庆一朝，张居正不是主角，内阁先有徐阶，再有李春芳、高拱，张居正只能默默陪着。可一旦到了万历朝，张居正取得首辅位置后，便开始实施自己宏图规划，他势必要把这个日渐西斜的帝国拉上正轨。 张居正给予戚继光最大的支持，为了方便戚继光不受地方官吏掣肘而专心整顿蓟州防务，张居正特设“蓟州军务总都督”；戚继光抱怨北兵不服管教，张居正便从浙江调来3000戚家军，其后这一数量上升至20000。终于在张居正的苦心调节与运作下，北方边境日趋安定，国际形势一片大好而戚继光先后担任15年蓟州都督，这一履职时限超过了其前10任蓟州都督任职时间总和。 其实整顿边境防务，只是张居正事业的一小部分。他清楚的知道要想使帝国重新恢复盛世，必须对日渐腐败、低效的文官集团进行改革。其实很多历史学家和历史书籍认为，帝国一步步走向衰落很大原因是，因为百姓徭役赋税沉重，生活困苦不堪，故而揭竿起义。其实不然，从历朝历代的税负考证来看，相对于其他朝代来讲，明朝的税负不是最重的，反而是低的很明显。这当然与明太祖朱元璋出身贫民有关，但问题在于既然税负不重，为何百姓生活却困苦到舍命揭竿起义呢？其原因就在于国家机构低效和文官集团的腐败。 张居正对于文官集团的腐败和低效早已洞若观火，帝国到了万历年间，文官集团的数量早已经从最初的2000人，膨胀到如今的2-3万人。对于这样庞大的文官集团，我们的帝国无法从根本上杜绝腐败和低效，但张居正出人意料之处在于，他清楚文官的“两面性”，直面文官集团的低效和腐败，并且给出了合适的解决方法---考成法。 考成法大概是最早的业绩考核制度，张居正要求所有的文官必须在前一年给出自己的业绩指标，譬如明年税负收缴完成比例、明年狱讼解决比例，然后由吏部记录在案。等年终考核，吏部会依据官员们年初的业绩指标，进行赏罚升迁。如此一来，就大大刺激了官员们的主动性，提高了帝国政府的办事效率；有效避免了人浮于事，尸位素餐的情况。 万历元年(1573)十一月，张居正上疏实行“考成法”，明确职责。他以六科控制六部，再以内阁控制六科。对于要办的事，从内阁到六科，从六科都到衙门，层层考核，做到心中有数。改变了以往“上之督之者虽谆谆，而下之听之者恒藐藐”(《张文忠公全集》卷三八《请稽查章奏随事考成以修实政疏》)的拖拉现象。考成法的实行，提高了各级部门的办事效率，而且明确责任，赏罚分明，从而使朝廷发布的政令“虽万里外，朝而而夕奉行”(《明史．张居正传》)。 有了制度方面的保障，文官想要做事的主动性也调动起来，张居正看到了帝国在土地制度上存在的问题，豪绅地主对于土地的兼并已经严重影响了国家的税负收入。于是万历六年(1578)，张居正以福建为试点，清丈田地，结果“闽人以为便”。于是在万历八年，张居正上疏并获准在全国陆续展开清丈土地，并在此基础上重绘鱼鳞图册。 张居正要求帝国的官员们务必根据户部颁布的《清丈条例》，对田地进行认真的清丈。由于张居正力行“土地重新丈量”，使帝国大部分州县的土地得到重新确认，清理出很多为地主豪绅隐而不报的田地，使帝国田税征收基础大大有增加。 万历八年，全国田地为7013976顷，比隆庆五年(1571)增加了2336026顷。随着额田的增加，加之打击贵族、缙绅地主隐田漏税，明朝田赋收入大为增加。尽管张居正清丈田亩、平均赋税的做法被海瑞等人认为是下策，并不能真正解决民间赋税不均的问题。但从理财的角度看，清丈田亩对于朝廷比较全面准确地掌握全国的额田，增加财政收入起了积极作用，更为重要的是它还为不久推行“一条鞭法”的赋税改革创造了条件。 然而，这一切的振作都随着万历十年，张居正的去世戛然而止。张居正去世仅十日，便遭到昔日学生的弹劾，自此一场清算张居正的“反攻倒算”政治复仇运动，便在帝国的官场上轰轰烈烈的蔓延开来，一并蔓延开来的，还是隐在不远处的帝国丧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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