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词话》丰富全面的言语内容,为近代汉语语音、词汇、语法的研究提供了宝贵资料。其万历本(有未来丁巳年序文的刻本)丰富的文字现象,也为近代汉字的研究提供了稳定可信的材料。
壹 著名文字学家唐兰先生,早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就指出:“近代汉字的研究,也是很重要的……楷书的问题最多,别字问题,唐人厘定的字样,唐以后的简体字,刻版流行以后的印刷体,都属于近代文字学的范围。”(开明书店1949年版《中国文字学》前论四) 汉字发展到唐代,笔型、部件和结构方式已经大体定型。近代汉字的演变,主要是偏旁的添加、改换和功能的再分配。近代汉字的研究,跟古文字研究相比,有了新的内容,也需要新的方法。由于近代新出现的部件、偏旁极少,所以,即使是新拼创的字形,也觉得似曾相识,汉字整体面貌似乎变化不大。但是,同样的字形,所负荷的音、义却在不断分化组合,这就是功能的再分配。汉字形体和它们所对应的语言内容之间,关系不断变化。因此,研究近代汉字更必须结合字音字义,也就是结合语言。“只有结合语言,才能看出文字演变的趋势。”(李荣《汉字演变的几个趋势》,载《中国语文》1980年第1期) 裘锡圭先生指出:“对汉代以后各代文字在字形和结构上的特点,以及各代用字的特点,进行研究的人少得可怜……这方面的研究工作很需要加强。”(《语文建设》1989年第3期《40年来文字学研究的回顾》)近代汉字研究之所以需要加强,一方面是因为汉字研究重古轻今的传统造成了学科的倾侧失衡,更重要的一方面是,现代化建设亟需汉字整理工作的配合。 整理汉字、和计算机配合作信息处理等文字建设工作,跟现代化建设的速度效益有密切的关系,而整理汉字需要理论指导。因此,近代汉字演变的规律、汉字适应汉语变化的能力,是重要的研究课题。 对近代汉字研究做出贡献的是李荣先生。八十年代以来,他发表了一系列讨论汉字的论著,都侧重于近代汉字的演变研究。1980年有《汉字演变的几个趋势》,1986年有《汉字的演变和汉字的将来》,1987年有《旧小说里的轻音字例释》和专著《文字问题》。有人评论说:“《文字问题》已经为汉字研究开辟了新的道路。”(苏培成《汉字研究的新收获》,载《语文建设》1989年第3期)这应该是指,李荣构筑了近代汉字史的框架,探索了结合音义研究汉字的方法。 李著对《金瓶梅词话》万历本(以下简称《金瓶梅》)十分重视。《文字问题》第叁章“用字释例”分八项对小说用字作平面观察,(1 谨严的分别 2 异体字 3 古字 4 本字 5 同音替代和音近替代 6 形声字的变化 7 简化字 8 繁体字)每项引例都以出自《金瓶梅》的居多。《金瓶梅》用字在近代汉字研究中占有不可忽视的地位。 我们对《金瓶梅》用字的观察拟分三项说明:1 新字形 2 新音义 3 讹错现象,第 1 项专就字形着眼,包括笔画的增减、变形和偏旁添换,其结果是字形的增加。第 2 项着眼于字的功用,包括同音替代、同义替代和偶然同形,其结果是不增加字形而改变了字的音或义,对汉字系统(形和音义的关系,字和字之间的关系)来说也是一种演变和发展。第1 2 项大致相当于李著的八项。第 3 项虽然不属于文字演变规律,却是汉字应用不可忽视的现象。 各项内容中,凡属李著已详述的,本文从略,李著阙略的,本文从详。引例只出回数页数,如“八十4”即指见第八十回第4页。为了印刷方便,除了要论证的那个字以外,例句中的其他字均用规范简化字。字形的变化需要刻新字,因而尽量选用不必刻字的例子,或采用叙述描写的方法。
贰 (一)笔画的增减变形,一般不超出人们视读的容错能力,对近代汉字的演变没有太大的意义。因此,这类字虽然很多,本文只简单举例,不出例句。 笔画增加的例子。“土”字或“土旁”右上角加点;“虫”字或“虫旁”顶上加撇。 笔画减少的例子。“鸟、写”等字的四点减去两点;“水旁”三点减去一点。 笔画变形的例子。“么”字或“么旁”的撇变成撇折;“刀头”变成“几头”,即横折的左钩变成右钩。 (二)声旁的改换或添加,一般是为了更准确地表示当时的读音,也有的是换一个更简单更常见的声旁。 声旁改换的例子。“虾蟆”的“蟆”字,“莫旁”换成“麻旁”;“蹲”字的“尊旁”换成“敦旁”;“证”字的“登旁”换成“正旁”。 声旁添加的例子较少,比较肯定的是一个“入日”字(上入下日)。这个词,元代杂剧、小说多用“入”字记录,《中原音韵》“入、日”同音。《金瓶梅》始用“入日”字,大概是为了跟出入的“入”有所区别,加上了声旁“日”。 (三)形旁的添加改换,一般是为了把多义字分化出专用字形,也有的是受上下文影响产生的不必要的变化(类推)。 形旁添加的例子。“塞”的动词用法加“扌”;“耳朵”的“朵”字加“耳旁”或者“身旁”。 形旁改换的例子。“嫖宿”的“嫖”字多写作“飘”,《金瓶梅》改“风”旁为“女”旁;“遮羞”的“遮”字,“辶”旁多改作“扌”旁。 (四)全新字形,指跟“本字”迥异或者不知“本字”的字形。这些字始见于《金瓶梅》,很难说是旧有字的部分改装(笔画或偏旁的变动),只能可作是利用旧部件偏旁重新拼装创制的。其中本字可靠的,可以说是声旁形旁都改换了;本字难考的,则应该是形音义全新的地道新字。 这些字可根据《汉语大字典》(徐中舒主编,湖北辞书出版社,四川辞书出版社出版)已收和未收分两类举例说明。已收的以“撵、扌寨”为例,未收的以“石店”“顿下火”为例。 “撵”字的本字大约是“趁”。《广韵》狝韵泥母:“趁,践也”;震韵彻母:“趁,谓逐陈也”。前一读跟“撵”音同义异(可能是义项缺略),后一读跟“撵”义同音异。《集韵》铣韵泥母:“蹨,蹈也,逐也,或作趁。”才把音义统一起来。《金瓶梅》时代“辇”已读同“蹨”就用作声旁,加“扌”表示动词用法,拼创出新字“撵”,表音表义都较为贴切,所以沿用至今。 “扌寨”字义为“将衣服的附属物缝上”,可能是新出现的方言词。《金瓶梅》以“寨”作声旁,加“扌”拼创出“扌寨”字记录这个词,音义贴切,也沿用流传至今。 “石店”的本字大约是“蹎”。《广韵》先韵端母:“蹎,蹎仆”,可以引申出颠簸碰撞的意义。《金瓶梅》选“石”形“店”声造字,表音表义似乎较之“蹎”字为胜,但后来这个才一般都用“颠”字记录。 “顿下火”字今写作“炖”,当时有可能是新出现的方言词,《金瓶梅》选“火”形“顿”声造字记录,音义很切。可能因为形体太繁,没能够流传。今天的“炖”字可看作“顿下火”的省改,跟古已有的“炖”字意义无关,只是偶然同形。(《集韵》魂韵定母:“炖,风而火盛貌。”) 一部集大成的《汉语大字典》,失收“石店”“顿下火”这类字,应该说是一个缺憾。
叁 词义的引申、字音的历史音变,是纯粹的语言学问题,不是文字学的字义字音增加,本节不作讨论。 (一)同音替代造成字义增加。三七7“僻格剌子”,二一4“背哈喇子”,两语同义,都指“偏僻的角落”。“背”字本无“偏僻”义,由于《金瓶梅》用来做“僻”的同音替代字,就增加了“偏僻”的字义。 (二)同义特点造成字音增加。七七15“掷骰猜枚”,六八15“掷色猜枚”,两语同义。“骰”本来作为博具读如“头”,因为这种博具又称“色子”,人们认为“骰子”读同“色子”,同义词当作同音词,“骰”字就增加了新音,读如“色”。四四8“递过色盆来,两个掷骰儿赌酒为乐”,一句中两字同时出现,不可能是两种读音,只能是“骰”读同“色”。 (三)偶然同形,指新造字跟另一个音义无关的旧有字形体重合。如前文提到的“炖”跟《集韵》的“炖”,就属偶然同形。单从字形角度看,则是一个字形增加了新的读音和意义。这个问题似乎尚未见有人论及,却是近代汉字发展中一种并不鲜见的现象。本节结合《金瓶梅》中的例子“撇、握、搂”试作分析。 由前文(贰节)可知,《金瓶梅》有利用旧有部件偏旁、按形声造字心理拼创新字的习惯。而汉字系统中的部件、偏旁是有限的,常用的偏旁更是屈指可数(如形旁无非是金木水火土山水、人手口刀牛羊),因而新拼创的字跟旧有字推想是难以避免的。 如果同形的旧有字生僻罕用,这种矛盾就不突出。像前文提到的现代“炖”字跟《集韵》“炖”字,人们识别和运用不太困难。 如果新拼创字跟一个常用字推想,读音和释义就不易吃准。字书编撰者、词语研究者常常避而不论,甚或望文生训,望文生音。 “撇”八九9“提起刀来望那妇人脸上撇两撇。”同语《水浒传》字作“扌闭”。本字当作“鐾”,《集韵》霁韵帮母:“鐾,治刀使利。”《现代汉语词典》注音bei。按:现代山东方言仍然读bi,跟“敝”同音;又表示将刀平放按压,往与刀刃相反的方向移动,跟表示往复运动的“磨”有细微差别。具体到《金瓶梅》中的情节,“撇”是拿刀轻蹭,是一种威慑性而非伤害性的动作。字以“敝”声“扌”型频次,当读如“敝”,跟旧有“撇(pie)”字形体重合。《金瓶梅》中的新音新义未见字书记载。 “握”四一9“只把官哥儿耳朵握着”,五八15“只是双手握着孩子的耳朵”。此“握”字义同“掩”(四三9“教迎春掩着他耳朵”),按,就是今天的“捂”字。跟《金瓶梅》大致同时的小说《二刻拍案惊奇》写作“侮”,韵书《韵略汇通》呼模韵一母上声有“扌乌,手掩”。可见这个动词当时口语中读wu上声,尚没有固定的用字。《金瓶梅》用“屋”声“扌”形频次“握”字来记录,是比较恰当的,当时的“屋”字已经不读入声,跟“捂”至多有声调的差异。(《中原音韵》“屋”归鱼模韵上声)《汉语大字典》《汉语大词典》(罗竹风主编,汉语大词典出版社出版),《金瓶梅词典》(白维国编,中华书局1991年版)在“握”字头下均收此义,而注音均作wo,恐属未当。手掩义的“握”虽然跟旧有“握(wo)”字同形,但意义上看不出引申的轨迹,应当属于音义不同的两个词。 “搂”十五3“一径把白绫袄袖子搂着,显出他遍地金掏袖儿”,六九12“搂起腿来与永定瞧(受刑的伤痕)”,二四5“惠莲于是搂起裙子来与玉楼看(脚上的鞋)”。 这个“搂”本字大概是“寽”。《广韵》术韵来母:“寽,说文五指寽也。”《说文》四下:“寽,五指寽也,读若律。”《水浒传》字作“捋”,第二六回:“武松捋起双袖,握着尖刀。”《红楼梦》字作“撸”,第八三回:“紫鹃又把镯子连袖子轻轻地撸起。” “寽”是入声字,在入声消失的方言里应变成lü 或lu 。《红楼梦》和今北京话读lu,字写作“撸”。在现代山东方言里,lü、lu两音都有。《金瓶梅》字作“搂”,大概表示读lü。因为“娄”作声旁没有没有读lu的,却有几个读lü的。特别是还有把“驴”改成“娄”旁的例子。 六九18“打着绵羊驹'马娄’战”,十七6“打着羊驹驴战”,两语同义。可见“马娄”即“驴”,也属于改换声旁、以便准确地表示当时读音的新字形。 当时的“寽”这个词,写作“捋”的很多,除《水浒传》外,《追韩信》第四折有“捋袖揎拳挺盔顶,破步撩衣扯剑迎。”《金瓶梅》因方音一时无字可记,或者觉得“捋”字表音不切,就造出了“搂(lü)”字。 《汉语大字典》“搂(搂)”字:“ 3 以手拢着提起来。如:搂衣服。”无书证。《汉语大词典》“搂(lou)”下:“ 6 撩、挽。”引例有二,《儿女英雄传》第三五回:“[何小姐]搂起裙子来,三步两步跑上楼去。”《暴风骤雨》第二部六:“杜善人搂搂胳膊,装模作样,却不使劲,缸推不动,”看起来两部字书的“搂(lou)”,跟我们说的lü义近,但都未用《金瓶梅》例,而且注音都作lou。这种lou音,除非另有方音作依据,不然就是望文生音。 依照我们的认识,“撇bi,握wu,搂lü”都是新拼创的形声字。从产生原因看分别代表了三种类型:“握”本字不明,大概是新起的方言词;“撇”有本字,但生僻罕用;“搂”也有本字,但表音表义不切。 这三个字都没有流传下来,主要原因可能就是字形跟常用字“撇pie、握wo、搂lou”字形相同,不符合字音字义趋向单一的汉字发展规律。据见闻所及,“握wu”字尚用于《红楼梦》,“搂lü”字尚用于《儿女英雄传》,“撇bi”字则根本未见有他书采用,随生随灭了。
肆 旧小说多经过传抄而后有刻本,刻本一般也无机会由作者校订。由于字形的楷草繁简多次转换,加上同音替代习惯人各不同,造成了一种复杂的辗转讹错现象。 “着”讹为“擡”。“着”有容放义。二六7“忿气满怀无处着”;二六8“只家中大小把你也不着在意里”。这种“着”跟“招”同音,所以可以用“招”字替代。十六5“我不肯招他(李瓶儿),当初那个(吴月娘)怎么着我来”;八一5“愁咱亲家太师爷府中招放不下你我”。“招”和“抬”草书形近,极易相混。“抬”误成“招”的例子有,二十13“蒙爹娘招举,莫大之恩”;三十7“招了七百两银子,往对门乔大户家成房子去了”。“招”误作“抬”的例子有,四一4“玉箫年当二八,未曾抬嫁”,《词林摘艳》用语字作“招嫁”,不误。容放义的“招(着)”误作“抬”又转刻成繁体字,就成了“擡”。二一2“我这屋里也难擡放你”;七四10“小人家那里擡放?将就叫了两个唱女儿唱罢了”。这两例中的“擡”都是“着”字的辗转讹错。 “严”讹为“没”。包裹得紧密可称“严严的”,小说中不乏例证。《金瓶梅》用同音字“沿”替代“严”,四十4“拿裙子裹得沿沿的”。“沿”“没”形近容易相误。四一6“用红绫小被把官哥儿裹的没没的,恐怕冷”;九十5“我拿小被儿裹的没没的,怎的冻着”。这两例中的“没”都是“严”的辗转讹错。 “胀”讹为“漒”,充血红紫状称“紫胀”,小说中也不乏其例,《金瓶梅》也有,三八3“紫胀了双腮”。“账”“强”草书形近易误,“紫胀”遂成“紫强”,三七9“紫强光鲜,沉甸甸甚是粗大”。“强”又音jiang,跟“漒”形近音同,“紫胀”遂又辗转为“紫漒”,七11“须臾怒起,紫漒了面皮”。“账”讹为“漒”还有一条可能的途径,“胀”用同音字“涨”替代,“涨”“漒”草书形近致误。《水浒传》中多用“紫漒”,也有可能是某种方言“胀”“漒”同音,直接替代造成。至于《红楼梦》第六三回“面皮嘴唇烧的紫绛皱裂”,则又是北京音“绛”“漒”同音替代,造成了进一步讹误。 上述“着~擡”“严~没”“胀~漒”三组字,每组中两字之间没有形音义的直接联系,不能简单地用“形近而误”、“音近而误”或“义近而误”来说明。研究这种现象,不仅对训诂学、校雠学有意义,对汉字整理也有借鉴意义。
伍 为了理清一部书或者一个时代的用字情况,有必要对术语概念作一些界定。 我们认为,汉字的发展是一个不断地创造和不断地规范的过程,既有适应语言发展的创造,又有适应文字本身体系的调整。 以楷书而言,宋代的《广韵》《集韵》的编纂,是一次大规模的形音义的规范工作,其所收字可以做近代汉字研究的参照物。 我们一般说的正字,就是两书选定的字形。对于字音的规律性变化和字义的引申而言,正字又是本字。对于纯属形体的变化(包括笔画的增减和变形,部件位置的移动,不包括偏旁的添加改换),就只有正字的意义。 我们不用“古字”的说法。像“睂(眉)”“赱(走)”,李著称“古字”。(商务印书馆1987年版《文字问题》3·4节)我们看作笔画的添减灰微变形,至多叫做仿古的变形。楷书不能有“古字”。“朢(望)”、“蚤(早)”应看作异体字或同音替代。 我们把“俗字”和“误字”作为不同的概念。“俗字”的涵盖面广,而“误字”的涵盖面极狭。 我们说的“误字”,基本上只有两种。一种是第肆节里谈到的“辗转讹错”,像“擡(~着)”“没(~严)”跟所要表达的音义没有任何联系,可指为误字。再一种是无语言意义的拆字、合字,如:四六3“只不见的鸾胶续断弦”,“不见”系误拆“觅”字;二11“那一日卖了不泡茶”吗“不”系误合“一个”。 除去这两种误字,一部刻本的字形,就只剩下正字和俗字。形音义跟旧字书相同的是正字,形音义有任何一方面跟旧字书有不同的都是俗字。 俗字包括四类。(1)形变音义不变,即第贰节(一)(二)(三)说的新字形;(2)音变形义不变,即第叁节(二)手的同义替代;(3)义变形音不变,即第叁节(一)说的同音替代;(4)新拼创字,包括第贰节(四)的新字形和第叁节(三)说的偶然同形。 前三类跟旧字书比较,可以说是正字基础上的发展。第四类只跟语言有联系,跟旧字书无直接联系,或者说只有部件和构造方式上的联系。这第四类字跟旧字书的关系可分为三种:(1)形异实同,如“趁~撵”,这是本字和新字的关系,可比喻说是“同源异流”;(2)形同实异,如“撇bi~撇pie”,这是偶然的字形重合,可比喻说是“殊途同归”;(3)形实俱异,如“扌寨~〇”,这是为新词造字,可比喻说是“无中生有”。 我们所说的“俗字”,是近代汉字研究的中心内容。历来对俗字的认识比较混乱,有俗字必简、俗字必错等种种偏见。我们则把俗字看作旧规范向新规范过渡的中间状态,是一种合情的文字演变事实。俗字是否合法,要看汉字演变的整体趋势,和汉字系统适应社会需要的总体情况。我们的研究,就是从记录语言、传递信息的功用着眼,分析汉字发展的规律,对新的规范整理工作的制定用字之“法”提供依据。 汉字整理是一个系统工程,绝不只是简化问题。本文对《金瓶梅》用字的初步观察也没有为繁简问题多费笔墨。大致可以说,四类俗字都可以是笔画减少的途径,但似乎《金瓶梅》的作者或抄刻者并没有明确的求简意识。定量的分析须待详细调查之后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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