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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初中接触《红楼梦》以来，转眼已超过30年，至今仍记得课堂上老师激扬文字的情景。不久前重读，并结合有关学者的解读，对《红楼梦》的认识有所改变，尤其对其中人物的刻画有了进一步的体会。我在授课时结合内容偶尔提及《红楼梦》中的人物，让学员选择一个CFO，十有八九大家会选择王熙凤。那么，站在财务的角度来看，王熙凤是好的CFO吗？ 好的CFO是否有标准 近年来，国际、国内的一些组织每年都会评选“好”的CFO，也有诸多机构研究CFO的能力框架。比如，上海国家会计学院的研究认为，优秀的CFO应具有商业敏感和战略思维、强力有效的沟通能力、建立与CEO密切的合作伙伴关系、健全的人才培养体系、持续学习的能力以及积极拥抱变革的态度等六个方面的能力；华为创始人任正非则要求财务要懂业务、有渴望进步和成长的自我动力、有项目经营管理经验，并认为称职的CFO能够随时接任CEO。 笔者认为，“好”是一个主观评判，很难有一个明确的、一成不变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标准。“好”是利益相关方的评价结果，是在一定环境下能够满足“需求方”期望的产物。随着环境变化、需求变化，对CFO的评判标准也应是与时俱进的，但不变的应是通过财务分析支撑决策的需求、能够获得利益相关方的信任，并具有道德水准和领导力的财务人才。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一个“好”的CFO至少在两个方面有突出表现：一是做事方面，有胜任能力。如具有数字思维和洞察能力，能够打造一个良好的财务团队，并使其不断为组织创造价值。二是做人方面，CFO作为领导应具有一定的人格魅力，比如诚实、正直，让人尊重和信服等。因此，评判王熙凤是否是好的CFO，也应从做事的能力、做人的品格两个方面展开。 王熙凤是否符合一个好的CFO标准 作为荣国府的“内务管家”，王熙凤的财务主管地位毋庸置疑，其能力更是得到贾母、王夫人甚至全体人员的一致认同。这种能力可通过三件事情得以体现： 一是协理宁国府办理秦可卿丧事展现出的管控能力。根据小说记载，王熙凤不到二十岁，不识字，更没有“经办”过大的红白喜事的经验，但在宝玉推荐、贾珍请求的情况下，欣然应允，虽然有“卖弄才干”之嫌，但其果敢、决断的能力显然是得到众人认同的。既然把事情揽了下来，详思慎行必不可少，在考虑了可能影响目标实现的“宁府风俗”之后，王熙凤通过“钉造冊簿”、职责分工、监督检查等一系列制度安排，做到“威重令行”，尤其是在“迎送亲友”的一个人“来迟”之后打了二十板子、革了一个月钱粮之后，让宁国府中的人真正认识到了王熙凤的厉害，此后不仅偷安窃取诸弊消失，大家做事的态度也开始“兢兢业业”起来，可谓不负贾珍之重托。 二是刘姥姥进荣国府“走亲戚、讨好处”事项处理中体现的尊老爱幼的品质。因家中贫穷、“冬事未办”，“乡下人”刘姥姥想到了二十年前曾经“连宗”的金陵王家，并通过王夫人的陪嫁丫头周瑞家的安排，见到了王熙凤。对从未一见的“亲戚”，王熙凤未敢擅自做主，而是让周瑞家的汇报王夫人，在得到“别简慢”“裁夺”处理的授权后，给了二十两银子和“一串钱”，这才有了刘姥姥二进大观园，乃至后来的“积善、余庆”的故事。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重要的不是王熙凤给了“二十两银子”的“冬衣”钱，而是那“一串钱”的体贴恤老，因为这是王熙凤给刘姥姥奶孙两人的雇车钱，这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王熙凤的尊老爱幼、推己及人的做人本质。此外，给海棠诗社的“赞助费”，主动承担李纨的“生日摊派款”，典卖大铜锡器、自鸣钟和金项圈填补亏空等，都在一定程度上表明王熙凤对人的体贴和对钱的态度，值得他人学习。 三是接受贾母检查时体现出的业务洞察能力。贾母八月八十大寿，自七月上旬送寿礼的人就络绎不绝，开始的时候老太太还高兴瞧瞧，但后来烦了就不再过目，只是“叫凤丫头收了，改日闷了再瞧”。过了几天，贾母突然就问“前儿送礼的，有几家围屏”，这简直就是一场“突击考试”，很多人可能都会出一身冷汗。但王熙凤的应对则真正体现了一名CFO的应有品质，不仅一口报出了“十六家”的数字，而且明确“有十二架大的、四架小的”明细账，甚至精确描述了两件头等围屏的材质、工艺等信息，体现了王熙凤的数字思维和业务洞察能力，同时为贾母做出“这两架别动，要送人”的决策提供支撑。显然，要得到贾母乃至王夫人的认可和放心，绝不是侥幸或者浪得虚名而来。 除此之外，在调配红玉、激赏探春、培养平儿方面，愿意给机会和赞赏他人，体现了王熙凤的识人、用人能力；在袭人回家看望母亲而王夫人无暇顾虑周全之时，把自己的大毛褂子给了袭人以免有失体面；在太监上门“打秋千”时将自己的项圈抵押给钱等细节都说明王熙凤待人行事往往能从大局着想，并非吝啬刻薄、目光短浅之人。 在洋洋洒洒、错综复杂的百万字小说中，有三个“群众”的叙述为全面了解王熙凤的为人提供了一个独特的视角。 一是王夫人的陪嫁丫头周瑞家的描述。刘姥姥一进荣国府时，与周瑞家的有一段闲话。按照刘姥姥的说法，“这位凤姑娘，今年不过十八九岁罢了，就有这等本事，当这样的家，可是难得的！”周瑞家的回复是“年纪儿虽小，行事比是人都大……少说着只怕有一万心眼子……就只一件，待下人未免太严些”。从中可以看出，王熙凤聪明绝顶、思虑周全，但对下人过于严苛，未能真正做到“恩威并施”。 二是王熙凤协理宁国府管理内事时，府中都总管赖升的评判。在获悉“委请”了凤姐，赖升即召集家人并与之沟通：“如今请了西府里琏二奶奶管理内事，倘或他来支取东西，或是说话，小心伺候才好……那是个有名的烈货，脸酸心硬，一时恼了不认人的。”这说明，在管家眼中，王熙凤严刑峻法、不讲情面。 三是贾琏偷娶尤二姐后，其心腹小厮兴儿对王熙凤的评价：“……除了老太太、太太两个，没有不恨他的，只不过面子情儿怕他……'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笑着，脚底下就使绊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显然，在这个兴儿眼中，王熙凤是笑里藏刀，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下人只有“怕”，没有“敬”。 综上所述，王熙凤做事的能力无可置疑，但在做人方面缺少人情味，属于“寡恩”之人，称不上一个好的CFO。 借鉴与启示 王熙凤虽是古典小说《红楼梦》中的一个人物，但她做事的能力、做人的品格对于新时代的CFO仍有借鉴和启示意义。 王熙凤的厉害之处，在于做事的能力得到上级、平级乃至下级的普遍认同。新时代CFO的基本职能仍然是提供“值得信赖”的数据，并对数据进行剖析提供深刻见解和洞察，同时要学会站在信息使用者的角度，提供利益相关方能够“听得懂”的数字并讲好数字背后的逻辑故事，从财务分析师逐步进阶、提升到价值工程师和战略设计师的角色。基于此，新时代的CFO在做事方面至少应打造以下三方面的能力： 一是资金管理能力。CFO的基因之一是“F”，即以“合适”的成本取得发展所需的资金，因此，CFO应在财务状况、收支平衡方面体现出卓越的管理能力。现实生活中很多公司出现问题，归根结底是资金链发生问题乃至断裂，一定程度上也可归因于CFO不能未雨绸缪做好规划。实际上，在现金流充裕、运营顺畅的公司做CFO可能并没有困难，但在经营不景气、融资较困难的情况下，能够与CEO顺畅地进行信息沟通，辅助公司运营不会在资金这件事上出现麻烦，才能真正体现出一个好的CFO的基本功和素质。 二是风险管控能力。理论上财务是一个“油门”和“刹车”的角色，这正对应着风险管理中的“机会”和“损失”。一个好的驾驶员应针对路况、车况等环境因素，熟练地在“油门”和“刹车”之间进行切换，在遵守交通规则的情况下安全、高效地沿着正确的路线向目标进发。而一个好的CFO应是CEO的左膀右臂，牢记自己“辅助”决策的角色，在恰当的时机帮助CEO做出正确的决策。 三是资源调配能力。要实现组织的目标，就需要较好地协调人财物等内外部资源，使之达到最佳配置。因此，CFO的能力框架可能需要在“F”的基础上加上“I”（信息）“E”（执行）“P”（绩效）等多重能力，在资源配置方面用战略思维和宏观视野更好地辅助CEO做出决策。小说中夏太监“打秋千”累计一千四百两白银，王熙凤该花就花，毫不犹豫，理论上是为贾府积累资源，为潜在的“放长线钓大鱼”做准备，花钱的能力可见一斑。 此外，持续学习和创新能力、换位思考能力等对新时代的CFO同样重要。华为的任正非提出既要懂财务又要懂业务是对主管人员的期望，也是要求。因此，一个好的CFO不仅要在财务专业领域这个“经度”上强化建设，努力做“专科医生”，还需要贴近“作战组织”提供支持性服务这个“纬度”上，努力做“全科医生”，真正将财务知识聚合成支撑战略的综合能力，通过参与项目管理、经营分析乃至预算预测，进而实现价值创造。 作为一个CFO不应局限于自身的优秀，还要学会用信念、愿景方面的软实力来引领、打造一个卓越团队，通过致力于开发员工的技术和领导力能力，得到财务人员的高度尊重和认同。王熙凤对待刘姥姥时的体恤、对平儿的言传身教、对探春管理能力的认同等方面，都值得新时代的CFO借鉴。 一是打造团队。领导的成功不应局限于自身的成功，而是体现在他人的成功上，甚至必要的时候牺牲自己以成就他人。这就要求CFO通过提供机会，让财务人员的专业技能得以提升；通过坦诚、透明、信赖等领导艺术，让员工感受到在单位不只是工作，还有个人的成长；用好“金钱”激励和“精神”激励两种方法，通过业务财务、专业财务、战略财务等有效路径来捕捉机会、承担责任，激励员工更加努力工作。 二是建立信任。通用电气的前CEO韦尔奇在离任演讲中将“诚信”作为决定企业未来的第一原则加以阐述，认为“最担心”的是有人会做出违法的事，在影响公司声誉的同时，也毁了自身的前途和家人的幸福；阿里巴巴对人的要求之一是要有“阿里味”，包括必须善良、愿意主动先相信别人一些。笔者认为，作为一个好的CFO，首先应做到的是“数字”真实，并在此基础上为团队指明方向，带领财务团队乃至业务团队“多打粮食”“多打胜仗”，这不仅要求CFO要在业务实践中能多担责，更要用价值观来建立和团队的信任。 三是付出真心。CFO作为捕捉、加工、传递决策信息的中枢，要有基本的“抓住人心”的能力。洛克菲勒认为，领导者应具备宽宏大量、看高和赞美他人的素养，这意味着要有感情的付出，而一旦付出真心，他人会感受到，并最终获得他人的更多敬重。 （责任编辑：韩福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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