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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生于山，而求药者于市，市故药之聚也。而市者常伪以乱真，又药所名产之处，其人多粪种以售，故药弗得良。而人往往采药于山，谓之生药，常胜市者。又有号草药者，俗相传取诸草，名不在《本草经》者，以治疾，尤有奇效。客有谓吴子曰：“甚哉！药之难知也！今何不尽访诸草药而著名之，以利人乎！” 吴子曰：“不然，夫草药唯无名。而人独私传之，故其用常全。今名而传之，则人且种之，而且伪之矣！”嗟乎，药不可得良也，而唯无名者之求，则神农黄帝以来，采药之教非与！ 余囊归自都下，雇骡以行，遇同行者曰：“子之辕骡弗良，将不利行。”余曰：“幸已行数日，可强取道也。”其人曰：“是好惮艰，吾以形相知之。今行道平，又幸晴，无害，子将见之。”一日过一小阪，骡遽伏地，驭者痛鞭之，几死不起，追取前行他车骡以代，乃过焉。又一日雨暴下，骤又然，余乃知相马果有术也。然余所过阪非峻阻，雨骤未泞，而骤以死拒不行，虽其形相当然，亦取苦甚矣！ 山中人之市，遇雨，急市物未尽钱遽归，途遇趋市者，诮之曰：“我方返而子则往，何也？”往者曰：“子所欲得矣，而我方求之，且子何不少避休市舍，尽子之钱，毕市所欲得，而以雨行，又且湿子物，乃以诮我乎？”吴子闻之曰：“市得物而返，亦可矣。虽然，非雨且迫之，彼之钱则尽矣，或乃犹盼物市中，日暮而不去也。” （王子寿曰：“其称名也小，其取类也大，尤爱其笔意冷隽入人之深。”） 今译 药材生长在山上，而求药的人要去城里的药市，药市所以是药材的聚集之地。而做药材生意的人常以假乱真，另外，在药材的产地，那里的人大多用粪种药材拿来销售，所以，药材不得优良。药农往往在山上采药，这样的药材叫做生药，常常胜过药商手里的药。又有一号草药，俗语相传取之于草，名字不在《本草经》里，用来治病，尤其有奇效。有客对吴敏树我说：“厉害啊！这药世人难知！现在为什么不尽访之于草药而著名呢，是用来利人的吗！” 吴敏树我回答说：“不是这样的，草药只有无名。而人们只私相传授，所以它的用处常常很全。现在让它出名并且传开，那么就有人种它，而且假的也就来了！”唉，药材不可得良材，而只有无名者的寻求，那么自神农黄帝以来，采药之教不是吗！ 我从前从京都回家，雇一匹骡马载人以行，在路上遇到一个同行者说：“您的辕骡不是好骡马，将不利于您的行程。”我说：“我已经意外地成功走了数日，可勉强选取经由的道路。”那人说：“它好怕苦，我凭着它的形相知道它的作用。现在走的路平坦，又幸好遇到晴天，才没有坏处，您将会看见它另一面的。”一日过一小块崎岖硗薄的地方，骡马急忙伏地不走，赶车的人狠狠地抽它，几乎要打死了也不起来，我们只好追到前面找其他人的骡马来代拉车，这样才过去。又一日下暴雨，骡马骤然又这样，我这才知道相马果然有技巧。然而我所经过的崎岖硗薄的地方并不是险阻，雨骤然而来路未泥泞，而骡马骤然以死相拒，决不行走，虽然它们的形状相当一样，也吃苦很多！ 山中人到集市去，途中遇雨，急忙买物，没用尽钱就急急回家，途中遇到一个去集市的人，就责备他说：“我才往回赶而您则要去，为什么呢？”那个去集市的人说：“您所想要的已经得到，而我才去寻求，况且您为什么不稍微避雨休息在集市的房子里，把您的钱都拿出来，把您所想要买的东西全买回来，而您因为下雨就走了，又被雨打湿了您的东西，您凭什么责备我啊？”吴敏树我听到后就说：“买到东西而回家，也是可以的。虽然这样，不是雨逼迫他，他的钱也就用尽了，或者就还是想着在集市购物，太阳落山了而不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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