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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诵着这样一段话： 每一分钟，每一个在无意中说出来的字眼，每一个无心的流盼，每一个深刻的或者戏谑的想法，人的心脏的每一次觉察不到的搏动，一如杨树的飞絮或者夜间映在水洼中的星光——无不都是一粒粒金粉。我们，文学家们，以数十年的时间筛取着数以百万计的这种微尘，不知不觉地把它们聚集拢来，熔成合金，然后将其锻造成我们的“金蔷薇”——中篇小说、长篇小说或者长诗。 这是《金蔷薇》开篇中的一段话。我从没想到未来的某一天会完成一篇中篇小说、长篇小说或者长诗，但我知道自己筛取了许多的“金粉”——或许没有达到数以百万计——这些金粉还没有聚集拢来。我满足于去感受这些金粉一般的字眼、流盼、深刻的或者戏谑的想法，以及经常性出现的心脏的急跳——不是觉察不到的。我为某些字眼感动，为一个无心的流盼陶醉，为那些想法激动莫名，为心脏的搏动而满足。我经常在深夜看一会儿窗外的那角天空，不为深沉，不为那有时出现的星光，只为由此带来的心的一片沉寂。 下面是读《金蔷薇》的点滴感想。 小说中的人物也有生命，能按照自己的性格行动－－为了说明这一点，帕乌斯托夫斯基举了两个例子，分别与普希金和托尔斯泰有关。普希金曾说，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作品中的女主人公会嫁人；托尔斯泰说，每当他思如泉涌地写作时，不知道作品中的人物在五分钟之后将要说些什么。 先有想象和“神交”，才有到了实地见到实物或真人的难忘。没有想象的头脑，只能被动地接受他日的相逢，让随相逢而来的印象充斥其中，仿佛它原本就在那里。 帕乌斯托夫斯基说，写作的基础之一，是要有良好的记忆。就在这生活中，“思考，痛苦，欢乐，参与大大小小的事件。而每一天的生活，就自然而然地在他们的记忆里和心灵中留下标记和印痕。”年老体衰的人，仿佛有预感一般，最后一次去看那个果园，那里有她青春的印记，关于屠格涅夫，关于亲手栽种的果树。而今枯叶飘零，寒星闪烁，就在一棵凋零不堪的菩提树旁，她失声痛哭。她是想到了一去不返的青春？还是已经四年没有来看望过自己的女儿？“愿上帝保佑您千万不要活到这样孤独的老年!”果园外是她忧郁而宁静的老宅。 一部好的影片，其中的角色虽然有主角配角之分，却毫无例外地体现专业水平，哪怕是一名群众演员，也要演出最真实的样子。三两句台词，或者一面之缘，背后是多年丰厚的积淀。作为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也一直在储存大量的素材，等着有朝一日登上舞台，拿出某一部分来表现，不再做台下的观众；或者做一个编剧，写出自己和别人的故事，看他们在台上表演。 帕乌斯托夫斯基说，要想不失去对语言的语感，不仅必须同普通人交往，而且还必须经常去接触树林、河川、老柳树、鸟儿的鸣声和榛树丛下每一朵晃动着脑袋的小花。我们可以这样，通过触觉、味觉和嗅觉的体验，重新认识很多词。 有位作家投了篇小说，几位编辑看后，一致认为题材有趣，才气外露，可惜行文条理不清，过于混乱。请这位作家再修改是不可能的，他从来不动写完的东西。正矛盾中，一位做校对的同事来访。这位同事是位老人，曾供职某大报，据说受过刺激，之后就沉默寡言。老人说给他一个晚上，可以“加工”这篇小说。第二天，大家拿到加工后的小说，看着老人，惊为天人。小说变得条理清楚，文理通畅，却没有增删改动一个字，只是“正确地打上了各种标点符号”。发表之后，那位作家闯进报社，急问谁改的稿子，知道是那位老人，当即引为知己，是夜共聚，痛饮白兰地。－－这是《金蔷薇》中讲的一个故事。 有时确实不知道要写什么，但写的兴致已经来了。头脑中仿佛一片空白，仔细看过去，翻腾的思想正在聚集，就要爆发。上学时，有个周六的中午，我在寝室睡了一两个小时，刚醒来的时候，看到室内陆面的阳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突然遍布全身。那一刻，那莫名喜悦的时刻，或许与帕乌斯托夫斯基描述的这种兴致一样。 夜行的驿车，作者用一个故事呈现想象力对我们生活的影响。有人这说是欺骗，他说不是，这是对灵魂的抚摸。 现在很喜欢这样的开头和这样一些人的故事，味道看似平淡，其实淳厚无比，原因就在于这样的人和事，很多似乎离我们并不遥远，或者我们也是这样的人，正经历这样的事。 帕乌斯托夫斯基说，每一天都不是简单的。随便找出过去的某一天，回想这一天遇到的人、谈过的话、产生的想法、有过的举动，以及所有发生过的事和精神状态，既包括自己的，也包括别人的，你就会发现，要再现这一段时间，恐怕写成一本书的内容才能做到。或许需要两本，甚至三本。 敬畏之心常在。无知者无畏。 作家是敏感的，可以把“飘落下来的每一片秋叶都写成一首长诗”。自然界的特性培养了他们的洞察力。 作家和艺术家都很敏感，我们习以为常、视而不见的很多事物的色彩和特征，他们可以在短时间内，甚至是一瞬间就看到数十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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