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公笔法之精髓文/钟百超 春秋笔法铸就《春秋》，《史记》则是太史公笔法的得意之作。正是在继承春秋笔法精髓的基础上，司马迁创造了自己的叙述方式，成为史学与文学的光辉典范。 孔子作《春秋》，旨在“采善贬恶，推三代之德，褒周室”，“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弊起废”，以及“以为天下仪表，贬天子，退诸侯，讨大夫，以达王事”（《太史公自序》）。《史记》的宗旨是什么？仅以《五帝本纪》为例，予以剖析。 一、高扬以天下为己任，勤政爱民的大旗《五帝本纪》除了记载传说中黄帝、颛顼、帝喾、尧、舜的事迹外，主要歌颂他们敢于担当，以天下为己任，勤政爱民的精神。 在“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之际，轩辕毅然承担起天下兴亡的责任，“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面对“蚩尤最为暴，莫能伐”，以及“炎帝欲侵陵诸侯”的局面，轩辕从容应对，一方面“修德振兵，教熊罴貔貅貙虎”，一方面“治五气，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终于在阪泉之野战败炎帝，在涿鹿之野禽杀蚩尤。被诸侯尊为天子，代神农氏后，“天下有不顺者，黄帝从而征之，平者去之”。 为了天下百姓，黄帝“劳勤心力耳目”，“披山通道，未尝宁居”，“迁徙往来无常处”。关心农事，提高生产，“时播百穀草木，淳化鸟兽蟲蛾”，充分体现了一个勤政爱民的领袖形象。 司马迁笔下的黄帝，正是我们这个民族顶礼膜拜的英雄和领袖的原型，凝聚了最基本最广泛的民族性。无论朝代如何更替，无论谁掌握政权，如果偏离这个形象，必将被百姓抛弃。 二、歌颂天下为公的高尚境界尧帝最为人称道的莫过于天下为公的思想，坚持用人唯贤的原则，本来可以把帝位传给儿子丹朱，却禅让给虞舜。“尧知子丹朱之不肖，不足授天下，于是乃权授舜。授舜，则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授丹朱，则天下病而丹朱得其利。尧曰‘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而卒授舜以天下。”正是这种“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的精神，“天下为公”才可以成为中华民族的共同理念和政治理想。也正是有了尧帝的榜样，当虞舜年老时，“乃豫荐禹于天”。 禅让制是中华民族心目中一种理想的政治制度，天下为公是中国人孜孜以求的目标，过去是，现在仍然是。 三、推崇以孝为本的高贵品格虞舜“年二十以孝闻”，父亲、后母和弟弟都嫌弃他，甚至欲置之于死地。“舜父瞽叟盲，而舜母死，瞽叟更娶妻而生象，象傲。瞽叟爱後妻子，常欲杀舜，舜避逃；及有小过，则受罪”。尽管如此，他不改初心，坚守孝道，“舜顺适不失子道，兄弟孝慈。欲杀，不可得；即求，尝在侧”，“能和以孝，烝烝治，不至奸”，“顺事父及後母与弟，日以笃谨，匪有解”。“舜之践帝位，载天子旗，往朝父瞽叟，夔夔唯谨，如子道。”虞舜以自己的孝道赢得了人心，赢得了天下。 四、赞美荐贤推能的政治智慧黄帝在位期间，任用贤人治理国家，“举风后、力牧、常先、大鸿以治民”。虞舜代理尧帝摄政期间，唯贤才是用，“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世得其利，谓之‘八恺’。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世谓之‘八元’。此十六族者，世济其美，不陨其名。”可惜的是，“至於尧，尧未能举”。虞舜大胆启用他们，使之发挥作用，首先“舜举八恺，使主后土，以揆百事，莫不时序。”接着“举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内平外成。” 继位之后，虞舜“命十二牧论帝德，行厚德，远佞人，则蛮夷率服”，继续起用一大批人才，如禹、皋陶、契、后稷、伯夷、夔、龙、倕、益、彭祖等二十二人，尧在世的时候，虽然这些人都得到举用，却一直没有职务。结果是，“此二十二人咸成厥功”，在众多人才之中，“唯禹之功为大，披九山，通九泽，决九河，定九州，各以其职来贡，不失厥宜。方五千里，至于荒服。南抚交阯、北发，西戎、析枝、渠廋、氐、羌，北山戎、发、息慎，东长、鸟夷，四海之内咸戴帝舜之功。於是禹乃兴九招之乐，致异物，凤皇来翔。天下明德皆自虞帝始。” 五、宣扬采善贬恶、维护正义的思想虞舜执政期间，敢于维护正义，铲除邪恶势力。“昔帝鸿氏有不才子，掩义隐贼，好行凶慝，天下谓之浑沌。少暤氏有不才子，毁信恶忠，崇饰恶言，天下谓之穷奇。颛顼氏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话言，天下谓之梼杌。此三族世忧之。至于尧，尧未能去。缙云氏有不才子，贪于饮食，冒于货贿，天下谓之饕餮。天下恶之，比之三凶。”帝鸿氏、少暤氏、颛顼氏和缙云氏都有不才之子，为非作歹，天下恶之，连尧帝到无法除掉他们。可是，虞舜不畏强暴，“舜宾於四门，乃流四凶族，迁于四裔，以御螭魅，於是四门辟，言毋凶人也。”舜不畏强暴，在四门接待四方宾客时，流放了这四个凶恶的家族，把他们赶到了边远地区，从此开放了四门，大快人心，彻底扭转了社会风气。 六、彰显治国安邦的政治才华一个领袖，不仅要具备良好的思想品德，还要有卓越的施政才华。为了有效管理各地诸侯，黄帝“置左右大监，监于万国”，正是得益于这一举措，开启了“万国和，而鬼神山川封禅与为多焉”的政治局面。 尧帝在位时，“乃命羲、和，敬顺昊天，数法日月星辰，敬授民时。信饬百官，众功皆兴。”帝尧命令羲氏、和氏，遵循上天的意旨，根据日月的出没、星辰的位次，制定历法，谨慎地教给民众从事生产的节令。帝尧还真诚地告诫百官各守其职，各种事情都办起来了。 尧帝在位七十载，要找人践位，四岳推举虞舜。虞舜不负众望，赢得尧帝的信任。“尧善之，乃使舜慎和五典，五典能从。乃遍入百官，百官时序。宾於四门，四门穆穆，诸侯远方宾客皆敬。”尧让舜掌管司徒，管理百官，以及接待宾客，每项工作做得近乎完美。“舜耕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渔雷泽，雷泽上人皆让居；陶河滨，河滨器皆不苦窳。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虞舜无论到了哪里，都以自己的人格凝聚人心，造福一方，成就功业。 为了有效控制各地诸侯，虞舜制定了“明试以功，车服以庸”的奖惩措施，根据业绩考察诸侯的表现，根据功劳予以赏赐。同时，为了加强国家管理，舜开始把天下划分为十二个州，疏浚河川，“肇十有二州，决川”。为了加强社会管理，制定各种法典，“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扑作教刑，金作赎刑。眚灾过，赦；怙终贼，刑”。规定根据正常的刑罚来执法，用流放的方法宽减刺字、割鼻、断足、阉割、杀头五种刑罚，官府里治事用鞭子施刑，学府教育用戒尺惩罚，罚以黄金可用作赎罪。因灾害而造成过失的，予以赦免；怙恶不悛、坚持为害的要施以刑罚，终于达到天下大治。 司马迁高度赞扬五帝的丰功伟绩，高尚人格和伟大精神，讴歌他们的政治智慧和治国才华，宣扬他们弘扬社会正气，敢于铲除黑暗势力的非凡胆略，旨在塑造良好的领袖形象，为万世树立楷模，这便是太史公笔法之精髓所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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