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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义论语解读—八佾篇第三(3)

 liuhuirong 2019-06-21

【原文】

3.7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①!揖让而升②,下而饮③。其争也君子。”

【注释】

①必也射乎:一定是比赛射箭。射:射箭比赛。这里指的是最高一级的大射,是天子、诸侯、卿大夫等贵族阶层用来挑选人材的仪式。 ②揖让而升:互相作揖然后升堂。揖让:拱手表示敬意,古时的一种礼节。升:升堂,古时射礼在堂上举行。 ③下而饮:(射完)走下堂然后饮酒。

【语译】

孔子说:“君子无可争之事。(如果说有所争,)那必是指比赛射箭吧!彼此躬身作揖致礼后升堂竞射。(竞射结束)下堂后又(互相祝贺)举杯畅饮。这种‘争’才是君子之争啊!”

【解读】

本章谈“君子之争”。

一般人对儒家文化有一种错误的理解,认为儒家文化只讲究“修己”、“克己”、“修身”、“正心”,“诚意”,对人的个性发展是一种严重的障碍,扼杀个性发展,强调“为人”,而不强调“为己”,其理论根据之一就是孔子说的“君子无所争”,这是一种误会。孔子开篇说“君子无所争”,结尾又说“其争也君子”,表面看,似乎前后矛盾,其实不然。这里是说“君子之争”与“小人之争”不同。君子之争,争在自己,就象射箭,作揖谦让登台执弓,然后,开弓发箭,射完后下来握手致意,又互相敬酒。谦谦君子,彬彬有礼,其争也温文尔雅,因为射箭这件事表现了“仁者”的君子之风,“射求正诸己,己正而后发,发而不中,则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礼记?射义篇》)其争也君子“求正于自己,自己立正了,射不中的,也不去埋怨他人”。真是君子之争。

儒家文化强调竞争,反对不择手段的竞争,也反对好好先生,认为“乡愿,德之贼也”。清人程树德《论语集释》引《松阳讲义》中的一段话,对真正不争的好好先生的批评,正好说明儒家这一观点:

世间有一等人,惟知隐默自守,不与人争,而是非可否亦置不论。此朱子所谓谨厚之士,非君子也。有一等人,惟知阉然媚世,将是非可否故意含糊,自谓无争。此夫子所谓乡愿,非君子也。又有一等人,激为高论,托于万物一体,谓在己在人,初无有异,无所容争。此是老庄之论,亦非君子也。是皆不可不辨。

此段读来,意味深长,耐人咀嚼。

【原文】

3.8子夏问曰:“‘巧笑倩兮①,美目盼兮②,素以为绚兮③。’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④。”曰:“礼后乎⑤?”子曰:“起予者商也⑥!始可与言《诗》已矣。”

【注释】

①巧笑倩(qiàn)兮:形容女子笑时美丽的容貌。倩:美丽。  ② 美目盼兮:形容女子眼睛美丽明亮。盼:眼睛黑白分明。   ③素以为绚兮:洁白的底子上绘上画。形容女子美丽娇嫩的面颊化妆后更加艳丽。素:白底。绚:色彩华丽。这三句诗赞美一个女子的容貌。前两句出于《诗经?卫风?硕人》,后一句可能是逸诗。   ④绘事后素:先有白底,后用色彩绘画。后:后于,省略介词“于”。素:白底。   ⑤礼后乎:礼在后面吗?是什么在后边?原文没说出。应是指“仁”。   ⑥起予者商也:启发我思想的是商呀!起:启发。予:我。商:子夏,子夏姓卜,名商,字子夏,孔子弟子,小孔子44岁。

【语译】

子夏问孔子:“(《诗经》说)‘动人的微笑多么美,漂亮的眼睛秋波漾,素色的粉底妆扮得更绚丽啊!’,这是什么意思呢?”孔子说:“是说先有素白的粉底,然后好描绘图画。”子夏就说:“这么说,礼仪也同样在仁之后吧?”孔子说:“启发我的是你卜商啊!现在可以和你谈《诗》了。”

【解读】

本章是孔子对子夏的“巧笑美目”,“素以为绚”的解答。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大意是“十指嫩得像茅草芽儿,皮肤细腻如凝冻的膏脂,粉白的颈项像蝤蛴,牙齿整齐如瓠子儿,蝉样方正的额儿,弯长的蛾眉,两个酒窝深深笑得美妙,眼儿黑白分明漂亮十分!”

这是一首描绘女子漂亮外貌的诗,从手、皮肤、脖颈、牙齿、脸形、眉毛、笑容、眼睛多方位予以描绘,前面均是外貌的静态描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这三句是动态描写,浅浅酒窝,笑语盈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顾盼生姿,流连多情,犹如白色的底子上绘着花卉,显出一种朴素而又高雅的美,真是十分漂亮动人啊!描绘十分传神。子夏读到这里禁不住向孔子问道,“何谓也?”也就是说为什么描绘得这样传神呢?孔子到底是孔子,不放过一切机会向他的学生传授他的道德学业。他不从正面去回答,而是巧妙地从绘画理论上给予阐述,绘事后于素,先有白色底子,然后再绘画,意思是人应先有内心纯洁的修养,表现在外的才有真正的美丽。真正的美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气质美,孔子将其上升到哲学高度在讨论。子夏到底是子夏,不愧为孔门高足,勤于学业,深思熟虑,由人的内质和外美,以及绘画艺术的内白色而外花卉,很快推及联想而到“仁”与“礼”的先后和内外的关系,“礼后乎”。“人而不仁,如礼何”,谈的是仁内礼外,“礼”是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外在行为规范。“仁者人也”,“仁”是一个人的最基本的本质,所以应是“仁”先“礼”后,“仁”内“礼”外,孔子听到这里,给子夏一个高级别的表扬,“启发我的啊,是卜商你啊,并且可以与你讨论《诗经》啊!”

孔子认为“始可言《诗》”的学生有两个,一个是子贡(见1.15),一个是子夏。朱熹注引谢氏曰:“子贡因论学而知诗,子夏因论诗而知学”。子贡因与孔子讨论道德学业而始可与言诗,子夏因与孔子讨论《诗经》而获得学业上的长进。另外,二人同样具有“问一而知二”的联想推导能力,孔子对子夏给了一个高级别的表扬,“起予者商也。”对子贡却只给了一个“告诸往而知来者”的一般性的表扬,皆是因二人性格不同而给予的不同程度的鼓励。子夏深思沉静宽厚,子贡聪明伶俐,巧嘴利舌,善于品评人物,臧否是非;子夏性格内向,子贡外向,因此在表扬程度上也有轻重之别。这也是孔子因材施教的典范事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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