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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厨半吊子1小时前 最近身上难受得很，像千百只小虫子在我的皮肤下面钻来钻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老了一头，我知道这是戒断反应最痛苦的时候。 一星期之前，家楼下的驴肉火烧摊子被抄了，老板跑的时候，留下一堆火烧和勾兑驴肉。而我，作为驴瘾患者，一夜之间生活失去重心，面目也变得狰狞。此后，我顺理成章地怀念起驴火还在的日子。 东经113°40'-116°20'，北纬38°10'-40°00'——位于冀中平原的保定市，是驴肉交易最猖獗的城市，很多大型驴火买卖都在这座北方小城进行。出货到其它城市后为了表明其来源纯正，往往也在“驴肉火烧”四个字前注明产地。 为了再滋溜上两口驴火，我决定亲自去保定用肚子带批货回来。然而我在那民风粗犷的地方举目无亲，打听驴火的消息成了最大的问题。尽管有可能面对抓瞎的命运，但是生理反应催促我赶上了前往保定的动车。 道上有个说法：十个保定人十一个是驴瘾患者，警察根本不管这事儿。于是我一下车就小心翼翼地向出租车师傅打探起驴火的消息。师傅也相当谨慎地从后视镜瞟了瞟我这张面色蜡黄的外乡脸。 “师傅！你说那火烧应该是方的还是圆的啊？” “哎呀，其实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也讨论了很久啊！” “那讨论出结果了吗？” “圆的！” 诚然，此后的几天我见到的驴火都是统一的圆形了。市场规范程度真高啊！我不禁赞叹这座城市的地下驴火行业之发达，秩序之井然。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本来保定驴火就应该是圆的，而方形驴火是沧州河间的特产。 保定人对待驴火上的包容度远比我想象的高，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见识到了形形色色的好货。 位于莲池区的永隆茂是当地有名的驴枭，他家的驴肉味醇，业内出名。驴肉味道醇离不得家里那锅老汤，老汤是当地黑话，在其它城市叫老卤。驴肉要在掺入花椒、八角等香料的老汤中炖煮十三小时左右，之后还要在降温后的汤内再次浸泡。 永茂的火烧既不油也不干，烤制时受火均匀，每一面都足够酥脆。比起店铺崭新的装修，用来剁驴肉的菜墩子简直像跨越世纪的物件，深深的大坑里透出油光，手起刀落之余留下的是几十年的斑驳光影。 除了传统的驴肉火烧，永茂的焖子火烧也卖得火热。相隔七十公里外的定州是焖子的发源地，用肉皮冻和团粉做成的焖子被守陈出新的保定人夹进了火烧里。焖子火烧肉香不那么醇厚，却比驴肉火烧便宜很多，我不禁琢磨，喜欢这种东西的人驴瘾得多重啊。 另一家开了三十多年驴火——闫家驴肉老店——同样以新的手法被保定人接纳。闫家驴火除了最为传统的烤制火烧之外还有一种“金饼火烧”，火烤出炉的火烧被闫家重新送入烙锅，两面刷油烙制金黄，把驴油起酥的作用二次烘托。 老保定人喜欢吃半肥半瘦的习惯在闫家都需要重新斟酌，因为光是那火烧咬在嘴里已经满口油香肉香，更别提那老汤炖煮出的驴肉了。 然而最古早味的驴火则是来自三春驴肉，三春势力大，大到敢在大街上现做火烧，现整驴肉。三春就像是一个区别于一般火烧店的驴火工厂，店员跟各路人马都嘻嘻哈哈，道子之野、人脉之广无人能出其右。
别的新把式没有，就是单纯地好吃，它不像闫家那样滋滋冒油， 也不像永茂那样问你要不要往火烧上浇点儿汤。偏偏那股子醇劲儿直插我灵魂深处，就着火烧喝碗杂汤我觉得我可以当场圆寂，就地升华。
搓剂子的大姐适时地打断了我的升华，说这个普通驴火啊他们信手拈来，不过是小打小闹，还有更好的货。 “老板要不要？” 三春做得最好的是板肠肉火烧。板肠就是驴的整副大肠，相比于猪肉，驴肠更香更脆，是介于肥肠和黄喉之间的脆嫩口感，加上保定人舍不得划拉掉的那点儿肠油，没有半点儿腥膻。板肠混着上好的老汤驴肉夹在火烧里是保定人点击率最高的食物。而三春，味如其名，连春我三次。
最后临走前，路过永隆茂买了几斤驴肉，真空封成几袋，确认没有人跟着，抹黑走进了小胡同。 “寄快递扫这个！” 离开保定的时候我气色也都恢复了，不知道几天之后我又会继续思念驴肉火烧呢？戒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戒不了，等驴瘾犯了再跑一趟吧，反正也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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