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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精神的高处

 hongzhuanyidui 2019-09-02

我总觉得,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是要讲点原则,讲点精神的,绝不能因为“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或讨好世俗,而把自己里里外外那点值钱的“东西”丢得一干二净。人可以处在低处,但精神要站在高处。而在这方面,唐代刘禹锡是一个“最可爱的人”,也是值得我们仰视的人。

据史记载,刘禹锡,字梦得。生于公元772年,唐朝彭城人,祖籍洛阳。唐代中晚期著名诗人,有“诗豪”之称。贞元九年(公元793年),22岁的刘禹锡登进士第,同年再登博学鸿词科。贞元十一年(公元795年),24岁的刘禹锡在长安通过了吏部铨选,被授予九品太子校书。贞元十九年(公元803年),任正八品上监察御史,与韩愈、柳宗元等为同事。又两年后,参与户部侍郎王叔文发起的 “永贞革新”。令刘禹锡没有想到的是,改革仅仅风光了五个月就黯然失败。王叔文被贬为渝州司户(第二年就被赐死)。刘禹锡、柳宗元等8人被贬为外州司马。从此,刘禹锡开始了他一生多在告别,一生在路途上,一直在行走的坎坷人生“新常态”。

西方有句谚语:上帝为你关闭了一扇门,就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也正是由于这种挫折、磨难和坎坷的沉淀,让刘禹锡经历了一次整体意义上的脱胎换骨,也使他的艺术才情得到了一次蒸馏与升华,他一点点、一步步的攀上了精神的制高点。

刘禹锡身上有着那么一股子不服输、不屈服、不沉沦、不颓废的倔劲儿。愈挫愈坚,愈挫愈勇。不仅有傲气,而且有傲骨。他一生被贬二十三年,历经朗州司马、连州刺史、夔州刺史、和州刺史、苏州刺史、汝州刺史、同州刺史等职,所遭受的折磨是常人无法想像的,但是他都坦然置之,淡然处之。最典型的就是“永贞革新”失败后的第十年,刘禹锡被召回京城。

按道理,多年的历练与磨难,应该使刘禹锡身上的张扬个性有所收敛。没想到的是,当刘禹锡与一群好友游览玄都观后,他老先生却挥毫写下了《元和十年自朗州承召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一诗:“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没想到祸从口出,引起皇上他老儿不高兴,再度遭贬。如此惨痛教训,按理说,该引以为鉴了吧,该管住自己的嘴巴了吧。这你就想错了。

刘禹锡第二次被召回京时,他竟然执迷不悟,故地重游,又挥毫写下了《再游玄都观》:“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有才就是任性。我们就好像听见刘禹锡他老人家在说“我刘某人又回来了,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看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他那铮铮有声的硬气、舍我其谁的豪气、清风明月般的人品和对当权者的蔑视,我不知道你佩服不佩服,反正我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就因为他这种不怕惹事的倔劲儿,当时有人认为他刻薄不厚道。其实,做人就该有这么点倔劲儿,何必厚道到左脸挨了打,再把右脸伸过去呢。

刘禹锡对权贵是一个样子,但对朋友却是另外一个样子,古道热肠,有情有义。在元和十年第二次被贬谪时,柳宗元得知自己被贬至柳州,而刘禹锡远谪播州,考虑到“播州非人所居,而梦得亲在堂,吾不忍梦得之穷,无辞以白其大人,且万无母子俱往理。”于是,立即“请于朝,将拜疏,愿以柳易播,虽重得罪,死不恨。遇有以梦得事白上者,梦得于是改刺连州”。你看,柳宗元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可是,当朋友遇到难处,他没二话,挺身而出,不吝其身,不计后果。这种情谊,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在现在,都弥足珍贵。

“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你会懂。”柳宗元又是幸运的,他有了刘禹锡这样一位至交。柳在病逝前,将他未整理好的书稿交与刘禹锡,并于信中说:“我不幸卒以谪死,以遗草累故人”。当刘禹锡得知柳宗元病故的噩耗时,泣不成声,悲痛至极,一边立即派人前去料理柳宗元的后事,一边含泪给韩愈写信,希望能为好兄弟柳宗元撰写墓志铭。随后,又用毕生之力,整理柳宗元的遗作,并筹资刊印,以告慰九泉之下的老友。柳宗元的一个儿子,也由刘禹锡收养。“一句话一辈子。”有这样的一个朋友,柳宗元九泉之下也不会孤单。

刘禹锡无论是做官还是做文,从不人云亦云。就像俗语说得那样,给他一块蜡,都能给你嚼出不同的味道来。尤其是他面对苦难所表现出来的抗击打能力与幽默感。而这种幽默,是对凄苦的挣扎与超越。被贬至安徽和州县当一名小小的通判时,按规定,通判应在县衙里住三间三厢的房子。可和州知县看人下菜碟,见刘禹锡是贬官,就故意刁难。先安排他在城南面江而居,刘禹锡一无怨言,二不计较,还随手写下两句话,贴在门上:“面对大江观白帆,身在和州思争辩。”那位知县知道后,又把刘禹锡的住处从县城南门迁到县城北门,面积由原来的三间减少到一间半。新居位于德胜河边,附近垂柳依依,刘禹锡仍不计较,并触景生情,又在门上写了两句话:“垂柳青青江水边,人在历阳心在京”。那位知县知道后,又再次把他调到县城中部,而且只给一间只能容下一床、一桌、一椅的小屋。半年时间,硬是强迫刘禹锡搬了三次家,面积一次比一次小,最后仅是斗室。

愤怒出诗人。刘禹锡看这位县官,实在欺人太甚,遂愤然提笔写下这篇超凡脱俗、情趣高雅的《陋室铭》,并请人刻上石碑,立在门前。“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我这陋室虽然简陋,比不上你住的高楼广厦,但我不跟你比,我的陋室好呀,有青苔长到台阶上,草色青葱,来访的都是鸿学大儒,可以弹古琴,读佛经,跟诸葛亮的茅庐,杨雄的子云亭一样,一点都不简陋呀。每读这篇文章,我都为刘禹锡从容不迫、安之若素的精神所打动。这种从容大度,如余秋雨所说的,是“一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一种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种无须声张的厚实,一种并不陡峭的高度。”

李敖说:“上帝管两头,我管中间。”我的地盘我做主。 刘禹锡就是这样,他是秋天排云直上的鹤,他是风云独享的行者。他亢奋而不狂躁,悲愤而不沉沦,洒脱而不放浪,执着而不拘泥。我想,一个能让一个朝代不知所措的人,一个能在体制内吼着一个独特的更具价值的声音的人,在唐不多见,于今更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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