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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中山海经 | 围城中的复杂风味

 云中公子 2019-09-03
 

    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听母亲经常在与别人聊家长里短的时候说:“婚姻真是一座围城!” 好像慨叹完这一句话以后,全部的人生困惑就都有了答案。当时不懂婚姻,只是因为这句话出现的频率太高,几乎能解释母亲对于婚姻的所有困惑而格外疑惑,疑惑它的合理性。因此也更加好奇,婚姻底牌的全部答案就是如此么?钱钟书给幼年时期的我的感觉,就像一位婚姻的施咒者,所见之人无一逃脱。

    再长大些可以自己看书了,就找钱钟书的《围城》来看,终于看到书中的苏文纨说:“法国也有这么一句话。不过,不说是鸟笼,说是被围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鸿渐,是不是?”终于释然,这句婚姻魔咒,并不是钱钟书说的。 而这句话,却出自一位生于1792年的法国戏剧家。他在《法国谚语和谚语语言的历史、文学及法律研究》中有这样一段话:“蒂芙雷纳的喜剧中有这么一句话:婚姻这个国家有这么一个特点,外国人想要进去住,而里面的居民却想要逃出来。这个尖锐的句子来自阿拉伯谚语:婚姻就像一道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婚姻是否就是苦涩与失衡的?我人生的全部答案,都可以用风味来解答,包括婚姻。如果婚姻苦涩,那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所用之术,无非调和与平衡。就像威士忌的发明,源于蒸馏工艺的产生。艾雷岛上的贵族Angue MacDonald在1300年迎娶了阿尔斯特的Aine ni‘Chathain 公主,公主在嫁给他的同时,带来了蒸馏工艺,才促成了艾雷岛在威士忌历史上特殊的位置。这由婚姻促成的有名风味,也像幸福魔咒般被传承。

   

    在距离广岛60公里的竹原市,有许多酿造日本清酒的酒厂。其中的竹鹤家族,就拥有一座建于1733年的清酒厂,叫做摄津酒造。但这个酒厂年轻的继承者,却因好奇威士忌的酿造工艺,成了日本威士忌之父,他就是竹鹤政孝。现在市面上所能够饮用到的日本威士忌,那种既有威士忌的芳醇,又不失清酒的清冽的风味,就是竹鹤政孝超前意识下促成的调和之味。而这背后也是他与他苏格兰妻子丽塔,在漫长的婚姻生活中,中西方文化的交融跟调和的过程。

   

   

    1918年,丽塔的父亲因心脏病发作离世,让整个家庭陷入窘境。因此丽塔的母亲决定,将家里多余的房间出租以便贴补家用。恰好在格拉斯哥大学学习化学的竹鹤,在丽塔妹妹的引荐下,成了她家的房客。两个人很快相爱,并在1920年未经双方父母同意的前提下私下成婚。这在当时相当封闭的日本,以及对东方人存在成见的英国,都遭到了双方家长的反对。婚后的丽塔随竹鹤回到日本,她努力地学习日语,而竹鹤则在日本毫无威士忌酿造基础的土地上,开始创造属于自己的威士忌风味。在创制初期,竹鹤的梦想困难重重,丽塔则靠教授英语跟钢琴来维持家庭收入,支持丈夫的酿酒梦。她在英国的人际网络,是竹鹤创造威士忌风味的工艺桥梁,他们的婚姻历程,与酒厂一起经历了最初的磨合。丽塔与竹鹤的婚姻,恰好是苏格兰威士忌与日本威士忌的风味范本。这两位婚姻围城里的人,却因各自对风味的了解与坚持,将浓烈的苏格兰威士忌,注入了犹如清酒般纯净、甘甜的日本风味,让日本威士忌有了属于自己的独特灵魂。1979年,85岁的竹鹤去世后,与妻子合葬。而他们创立威士忌的余市,主街道的名称也以丽塔命名。在他们去世后,余市威士忌在世界威士忌市场崭露头角,并在2008年获得“全球最佳单一纯麦威士忌”的称号,得到威士忌爱好者的追捧。在充满淡淡的烟熏、坚果与蓝莓香气的酒味中,我们很难说清自己到底是迷恋风味,还是迷恋爱情。

   

   

    与酒相比,很多时候茶似乎过于内敛,欠缺融合。前些日子,朱学东老师到访池州。他在今日头条的文章里提到,最早知道祁红,是在中学的地理书上。当时地理教科书就记有“祁红、屯绿”,但在到访池州之前,他并未喝过祁红。其实这也并不意外,很多中国人对于祁红,多是只闻其名未尝其味。在武夷山的茶出口打开世界市场之后,国外市场逐渐对中国的茶叶品质及等级有了认知,祁红是在小种茶之后,红茶品质的一次升级。无论是采摘标准还是制作,都要精细许多。祁红诞生最初,就面对出口市场,百年来一直如此。在池州打车,我曾经随意问过十几个司机,很多人即使在这座小城生活了几十年,仍旧不明白祁红到底是什么风味。有的人甚至好奇地问:“池州还有祁红么?”

   

    这座在秋浦河畔的小城,因为地利之便,68年前诞生了制作祁红的贵池茶厂。但在这68年中,作为以出口为主的祁红风味,只是顺着长江去往了遥远的他乡。而对于自我风味的认知跟探索,似乎成了他们当下的课题。不似现在市场对于岩茶或者普洱的追捧,祁红的饮用人群也多是内敛而淡雅。他们并不喜欢将这风味张扬,就像钱钟书与杨绛,都喜欢饮用祁红。但你只有读到他们文字的时候,才能在淡然的字里行间,找到祁红的影子。

    杨绛在《我们仨》中写道:“我们一同生活的日子——除了在大家庭里,除了家有女佣照管一日三餐的时期,除了钟书有病的时候,这一顿早饭总是钟书做给我吃。每晨一大茶瓯的牛奶红茶也成了他毕生戒不掉的嗜好。后来在国内买不到印度‘立普登’(Lipton)茶叶了,我们用三种上好的红茶叶掺合在一起作替代:滇红取其香,湖红取其苦,祁红取其色。至今我们家还留着些没用完的三合红茶叶,我看到还能唤起当年最快乐的时光。”从杨绛的文中,可见他们对于祁红的认知也并不全面,在调和与拼配中他们只是取了祁红的色,却不明白祁红那种特有的蔷薇科植物花香的纯美,并不适宜与香气高锐的滇红一起拼配。

    那个幼年时期,被我认为对婚姻施以围城之咒的人,却在自己的婚姻里,体会着调和与淡然。而属于祁红风味的围城,也需要在当下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味域。

    婚姻是否围城?现在还没有答案。只有出出进进的过程中,反复调和才能体会。就像一句歌词所唱:“其实幸福不只是王子与公主,幸福一样需要灌溉呵护。”也许在调和风味的时候,我们才能逐渐懂得婚姻围城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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