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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草》作家影像:宋晓杰

 新华书店好书榜 2019-09-23

        宋晓杰,生于辽宁盘锦,已出版各类文集十八部,一级作家。曾获第二届冰心散文奖、2011年度华文青年诗人奖、辽宁文学奖、2009冰心儿童图书奖、第六届中国.散文诗大奖、《扬子江》诗刊双年奖等。参加过第十九届“青春诗会”和“鲁迅文学院第七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20122013年首都师范大学驻校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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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手记

创作谈

应该真诚地感谢诗歌,感谢有诗渗透的生活,使我始终在不管这样那样的际遇之中,在受到风雪的吹打、摧毁之后,仍能清洗、医疗、温暖、照耀……箪食壶浆,不改其乐。

“诗——/然而诗究竟是怎么样的东西?/针对这个问题/人们提出的不确定答案不只一个。/但是我不懂,不懂/又紧抓着它不放,/仿佛抓住了救命的栏杆。”(——辛波斯卡)

——救命!还有比这事儿更千钧一发的吗?人皆孤儿。但是,谁又能独自保存完整,真空、绝缘,不粘带一星半点的泥土和草腥。巨大而渺小的生命是日日新生的浮蝣,还是浓缩的镭一般的舍利子,寄托于何处,怎样完成?

“没有人是独自存在的岛屿;每个人都是大地的一部分;如果海流冲走一团泥土,大陆就失去了一块,如同失去一个海岬……”万物如星,在固有的轨迹运行或殒灭,是一个巨大的无法猜测的谜团,世间万物皆无幸免可言。转而,欣赏海明威这条硬汉的高远、通透、大包大揽。唯有善行、诚恳、爱和隐秘的飞行,既体己,又普世。众神的黄昏降临,晚祷的赞美诗葡萄酒一样,融入舒爽、微甜的钟声,随清凉的晚风,悠悠荡荡……

辛波斯卡还说,“我偏爱写诗的荒谬/胜过不写诗的荒谬。”荒谬是注定的,那么,为何不选择一种自己钟爱的“荒谬”方式,度过余生?星汉灿烂,万物花开。趁着流年逝水,趁着玫瑰芬芳,我们抱着旋转的星球,越来越小,越来越弱,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选自宋晓杰《万物静默如谜》

(左)2003年深圳参加第19届青春诗会后,在黄礼孩工作室,翻看他正在编辑的中国女诗人诗选的作者照片

(下)2017年海口,参加诗刊社活动



2011421日,那肯定是平常的一天,我甚至已经忘记五年前的那一天是在什么情境下猛然翻身下床,打开电脑;或者,在书桌前磨蹭了两个小时零几分钟……但是我知道,我的血液一定在模拟着潮水不停地奔涌。

当我于兴奋中打下第一个字时,并不知道它应该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它会“长”成什么模样,像无意间种下的一枚苹果核——它是健康的,然而它也会有多种可能——如果风来了,会不会被吹跑;如果风不来,它会不会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死掉……然而,这一次的珠胎暗结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征兆,几个潦草的字孤单地在白纸上发呆——空旷使我慌张,我必须承认:我还没有准备好。看着光标在兀自闪烁,翻篇,作罢。

2012612日,再次“潮水”奔涌,再次放弃……我似乎在等,等一个恰当的时辰“起头”,引领我,让我重新完完整整地“走”一遍24节气,像婴儿看到第一个春夏秋冬那样耐心而新奇。

大约是我出生于乡村的原故,对土地、墒情、雨水、风霜,花开雪落、草长莺飞,都异常敏锐。虽然并没有多少躬耕田垄的亲身体会,但是借助童年的眼眸,越过流年,那些农耕文明的美越来越自然地呈现在眼前。当然,我能记住的多是那个年代乡村的清贫、隔绝、遥远……但是索洛乌欣的“一切离去的都将通向未来”一直在起作用。我始终觉得,一个孩子如果没有帮过蚯蚓松土,没有听过百灵鸣叫,没有见过燕子垒窝,没有掏过鸡蛋窝,没有淘过鱼、爬过树、上过房、跳过墙、下过河,没有五枣换三桃的快快乐乐和三天好两天坏的分分合合,没有嘻嘻哈哈赶过夜场电影,没有哆哆嗦嗦路过磷火的坟茔,甚至没有一个土掉渣儿的绰号,没有用过邻家老奶奶的偏方治好冻疮、没有树枝划破过皮肤、没有手脚并用的格斗……都不是完整的童年。仅有高尖端的电玩和缤纷的游戏,仅有甜的蛋糕、酷的发型、嘎嘎新的压岁钱……都不是童年的全部意义,根本不是!

2003年左右,家乡盘锦的大苇荡

2014年,客居北京的我,巧遇来京开会的新世纪出版社副社长王清(她是我第一本儿童文学作品集《暖暖的星星索》的策划)。甚欢的交谈中,王清问我手上在写什么。我便如实说出前面纠结的那件事儿。像病人等待医生问诊、号脉、开出处方——哦,我虽然已四十大几,且虚长她好几岁,但在儿童文学领域我尚属“小儿科”,还需她指点迷津。于是,我又准备出发了。

但风风火火的我,又磨蹭了几个月,直到201538日,心绪才逐渐平稳下来。我把自己命名的文档打开,轻轻删掉那些散篇断章——当初,我为这个“纠缠”我多年的东西取名叫:《24节气,我的花草年华》,采取“一个节气、一首诗、一篇美文”的格式,既客观介绍节气的相关常识;又以个人的独特视角解读、呈现自然之美。但是,在接受了王清的建议后,它就变成了:《四季的韵脚:中华二十四节气儿童诗》。而且,又配上两位农民兄弟来自乡野的青山、秀水、清风、明月——那其实就是中国人的基因和命脉。

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谈到离开乡土的人的精神状态时,他说:“‘土气’成了骂人的词汇,‘乡’也不再是衣锦荣归的去处了。”批评、审判、谴责、救赎,都来自并作用于心灵。当我们被越来越高的楼群遮住望远的目光,被越来越离奇的现代技术和看不见的病毒无声地耗损和消磨,被越来越快的车轮带向不知所踪的远方。我深信,终有什么会把疲惫的你遥遥地招回:也许,是落日的夕晖,复制了你四岁的某个傍晚;也许,是牛粪、青草的气息,令你想起童年的一场太阳雨。也许,是一条河的沉默里,埋藏着父辈的秘密和骨灰……

2016578日于盘锦

2002年台湾,辽宁省文联系统文化交流

2005年家中,儿子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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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说晓杰

短评 

张清华一向有几分诡谲和幻异的气质,宋晓杰的诗以前给我的印象是丰沛和大气。这与身后风景和脚下的土地肯定有关,来自高纬度的地区语言与感官,有一种天然的苍凉与辽远,一种与生俱来的感伤气息。有时,又是一场激情与灵感之旅,一次积久的宣泄和燃烧,它充满了碰撞与交融的速度感,带着童年记忆的欢愉与悲伤,游子的梦幻与悸动,听从冥冥中的召唤扑向故乡的土地,原野上,星空下,牧羊人,忧伤的马头琴,这一切在她日渐深沉的生命体验中,再次焕发出幻异的光彩。

(左)2004年贵州,参加散文诗笔会

(右)2007年香港淡水湾,参加辽宁省“四个一批”人才文化交流

罗振亚我是在文本中认识宋晓杰的。她在艺术跋涉的道路上,有过纯真甜腻的季节,而今早已跨越情思的浅滩,走进情绪与思想并行、官感同智慧浑融的福地。因为较好的悟性感觉,因为多年打磨的语言修养,更因为必要的有距离的调控,不论是亲情、友情的抚摸,还是现实和生命的凝眸,都能常在自然的情思河流淌动中,闪烁出理意的辉光,具体而大气,灵动又沉实。物化的意象技巧与叙事性语句的结合,既持续了以往的蕴藉含蓄,又加强了处理日常生活的适应面和表现力。她的诗有着有关时间、爱恋与生命归宿的多重寓意,诗人以极富想象力的知性感觉,营造了惊蛰日的神秘氛围、尘世的生命幻觉与春天晚祷的自然场景,在激情中浮现诗意,在技艺中展现智慧,在大爱中了恢复自由的心性,这正是诗人在收拾心灵碎片中所达到的一种平易、淡然的境界,平平淡淡的语言,却蛰伏着夺人的魅力。宋晓杰是女性诗人,但女性诗歌已经不能完全涵盖她的开阔和睿智,宋晓杰是东北诗人,可她却彻底摆脱了地域的约束和限制。宋晓杰和她诗歌的存在,让诗坛增添了一份绚丽和分量。

(左)2010年,在坝上草原

(右)2007年北京,参加鲁迅文学院第八届青年作家班学习,在现代文学馆

吴投文宋晓杰的《忽然之间》是2013年度值得关注的一本诗集,对她个人而言,也代表创作上的可喜进展。诗集中,对时间的珍视、对土地的热爱和对生命的赞美是一个总体性主题。宋晓杰的诗具有日常抒情的特色,常以生活中易被忽略的琐碎事物或情绪为切入口,她所选择的事物和情趣是普通的,却让人感到亲切,能使读者轻松自如地进入到她的诗中,受到感染和感动,同时感受到诗人敏锐的审美能力和出色的语言表达能力。

她的诗中有一种炽热的温度,有自然的丰美、人情的丰沛和充盈,既浸润于人间的烟火,又不囿于现世的细琐。她力避空泛、笼统的抒情和说教,着眼于生活中具体的细节,往往把形而上的思辨转化为饱含哲思的具象之美,诗歌显得通透、辽阔和沉静,像自然之光朗照,明亮但不刺眼,也像植物上露珠的饱满,新鲜但不浑浊。这是人到中年之后悟到的境界,我们在阅读的同时,不知不觉地便接纳它、呼吸它。

(左)2007年北京,参加全国青创会

(右)2015年甘南,参加“第六届中国.散文诗大奖”颁奖会

李犁:宋晓杰写的荒野不仅是她诗歌中的审美之地,也是她人生要抵达的地方。自然自由,光明朗照,像黎明的天空,明亮但不刺眼,有点甜但不腻人。这是最好的时间,清澈又深邃,我们承接它沐浴它呼吸它,让我们的诗歌和人生都充满了这种诗意和气息。荒野的完整与原初让宋晓杰找到心灵和诗歌的归宿,也启动了她的性灵,让她进入诗,并带动她的诗歌一泻千里。这是灵性化做了她诗歌中的一种气,这气息在鼓荡奔流,让她的诗歌流速很快,并伴有内心的欣喜和激动。所以在宋晓杰诗歌面前,让我们都做荒野里的孩子,用童心真话还有明净的眼睛,去映照自然,并借助灵性的力量,洞穿心灵上的硬壳,击碎我们现实中的不知所措和无能为力,带着诗歌回归敞亮而又朗照的荒野和家园。这就是宋晓杰诗歌给我的启示和感悟。

(左)2014年玉树,参加诗刊社采风活动

(右)2014年玉树,与骑兵战士在一起

张学昕我喜欢宋晓杰的诗歌,因为它经常给我带来一些来自心灵的、强有力的震撼。宋晓杰在诗歌中体现出善良、智慧而自由的天性。她所提供、给与我们的,的确是一种有诗渗透的生活。像“用剑者死于剑”、“一个人的平安是可耻的”这样的警句,常常令我惊异和兴奋。那种感性、朴素的经验上升到了心灵的意义。词语完全越过了世俗的边界大胆地向外扩张,直抵心灵。心境升华为存在的“新境”。新颖、活力伴随着那种古风的醇正,深藏着对生活真诚的笑意。我意识到,“宋诗”是在一种摆脱俗世生活的精神阵痛中完成的。意象的叠加和意境的呈现,无不体现宋晓杰对自己诗歌风格的追求。她坚韧、坚定、坚决地过滤掉甜腻、矫情、炫耀和浅薄,率性、洒脱而阔大,硬朗而坦荡。对人性的洞悉,对生命力的褒扬,仿佛进行着希望的守恒。

(左)2009年,在家乡盘锦的红海滩

(右)2015年,在盘锦采访非遗传承人

王士强宋晓杰的诗比较柔和、自然、平静,没有大开大合,也不剑拔弩张,其“外部”的张力并不大,诗歌的意味是内在、含蓄、蕴藉的。很大程度上,宋晓杰是以一种比较细小的口径进入诗歌,表达对生活中的某些恒常价值——如爱、善良、美——的赞颂与坚守。诗歌,正是她表达“热爱”的方式,这种热爱是“细小”、温和、内敛的,其诗歌的意味与意义均由此而生发。宋晓杰的诗温和平易,娓娓道来,不故作高深、故弄玄虚。她善于在日常、世俗的生活中发现其另外一面,及其内在性与可能性,并传达出其中的诗情诗意。

 (左)1974年全家福  )1983年全家福

冯雷和许多女性诗人的作品相比,宋晓杰的诗并不那么强调所谓的女性意识,也没有过分炫目的技巧和诡谲的想象,她静静地体会着“日常生活的诗意”,细致、真切地呈现着“平静之美、细软之美、日常之美”,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还没有爱够这纷飞的尘土”。宋晓杰用陶器一般拙朴而大气的笔触,为连通诗歌与凡俗生活开掘了一条新的路径。关于诗歌,宋晓杰曾经谈到:“作品要展示出写作者甚至世界干净、内敛、通透、辽阔的那一部分。不管社会发展到如何不堪地境地,它总是向好的方向发展的,并且在任何一个细部,都有不可疏忽的或人性之美、或事物之美、或时光之美……即使是写死亡、残暴、裂纹、灾难、罪恶、消沉、坠落,也要用纯粹、纯洁、纯正的心态和词语去书写”,而且她还特别强调道“从根本上说,我还是一个唯美主义者——不管是写诗还是做人。我觉得不管是鞭挞还是赞美,是陈述还是议论,我和生活、世界的紧张关系都应该有自己独特而真纯的表达方式——应该主动去引领一种向上、向善、向美的生活。”显然在宋晓杰看来,内心的“平衡术”在很多时候只是为了平抑苦难和不悦,真正重要的是对善良与美好的向往。

(左)2017年盘锦,家庭小区院内

(右)2016沈阳,拍于辽宁文学院

梁海初读宋晓杰的诗歌,给我的感觉是灵动、飘逸,温婉之中又不乏坚毅,还有淡淡的怅惋和忧愁。进而品味、深入细读,我认为,宋晓杰的灵动,并非仅仅是建立个体体验之上的那种对于霎那间灵感的捕捉。其实,她的许多作品都与现实贴得很近,看得出,在对日常生活的过滤和整合中,她在努力地将对现实的感悟推向或衍生到对存在理解的高度。那种对时代的焦灼感、无所依托的精神困惑、寻求古典性唯美的圣洁以及由乡愁、悖论和宿命建构起的隽永回忆,都坦率、从容地流溢在宋晓杰的诗歌中。无疑,她竭力清除现实和物质的多重干扰,完成着从存在世界到诗性生成的转译和贯通。对于一位“新生代”女性诗人而言,这些不乏精神自传品质的写作,让我们感受到宋晓杰诗歌的凝重,她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内蕴丰厚的文本空间。

2017年底,沈阳,第一场雪

李霞:宋晓杰的诗歌与其他诗人作品最大的不同,是她紧贴地面飞行,她拒绝充当凌空虚蹈的角色,她从诗人通常最不屑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处下手,将这些每日触手可即的寻常之物,翻转过来,亮出它们腹部的清白之色。这时,人们会发出一声惊叹,原来在我们熟知的事物下面埋藏着如此众多的隐喻。亲人、亲族、家庭,是宋晓杰最擅长的领域,也是她创作构思的起点,这一领域最易触动诗人的情感,是她内心回避不了的真实,然而它同时又是一把双刃剑,囿于此,不能跳出来,就会坠落于尘世中,无法张开诗意之网。宋晓杰充分领悟“家与国”之间的有机关系,她通过放大自我视域,追求词语跨度,寻找亲情领域与祖国、全众之间的对接,搭建起广阔的诗意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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