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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赛亚·伯林《观念的力量(伯林文集)》笔记

 顿悟渐修 2019-11-03

◆ 前言


>> 研究情感意味着尽可能地不讨论意义,而将关注点转至系统关系和情绪联想以及伴随术语的相关文化和历史内涵上。


>> 伯林不是还不辞烦劳地提出和捍卫了他有关“自由”的两种意义(消极自由与积极自由)之间的著名区别吗?在第一种意义下,亦即消极意义下,自由指没有阻碍我们行为的人为障碍。在第二种意义下,亦即积极意义下,如果我们掌控着自己的目标,决定着自己的命运,能够在达成目标时实现自身之中的至善,我们便是自由的。


>> 积极自由作为摆脱内在心理约束的自由,意味着要将精神分割为“理性与高尚的”和“非理性与卑劣的”,这样一来,自由就意味着让更好的自我居于主宰地位。然而,一旦我们分割自我,其他人就可能以我们那更好的自我为名,指责我们屈服于我们的卑劣自我,而他们是来解放我们的。许多残暴的统治者就曾利用过“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借用斯大林的说法)的角色做这种事。


>> 逃脱监狱的原始情感就是一种对自由的表达;它基本上就是自由的情感;而在这方面贝多芬是最好的向导。


>> 赫伯特·哈特有一个著名的论断:我们通过语言行事,语言有行事的力量。


>> 除了力量的观念,伯林还十分关注观念的力量,坚定地相信人们会在它的影响下行动和反应。不过,他认为观念的力量主要来源于政治逆境之中,尤其是在赤裸裸地使用权力压迫观念的政府统治之下。


>> 在西方文化中,文学作品具有很高的独立性,独立于创作它的作家。作家与作品的分离是西方的一大标志。


>> 马克思的历史观,简单来说,就是人类的技术能力决定有意识的人类生活轨迹,亦即历史。


>> 这个观点最让伯林不能接受的地方在于:“人发明的技术决定人的观念和生活方式,而不是后者决定前者:需求决定观念,而非观念决定需求。风车创造了封建制度,织布机创造了工业革命。”


>> 马克思本人的观念大胆宣称,物质条件决定观念。伯林不相信历史有任何特定的前进方向。观念和物质条件相互作用,朝着所有可能的方向发展,没有谁先谁后之说。不过,他认为存在着一种可能且重要的方向,即从观念到物质条件的方向。


◆ 我的学术之路


>> 我现在仍然认为,语词只能表达经验世界——此外并无其他实在,然而可证实性并非知识、观念或假设的唯一标准或最可信的标准。这是我毕生持有的观点,我的全部观念都带有这种色彩。


>> 我们在经验世界发现了一个普遍真理。“粉红色”、“朱红色”或其他颜色的定义是什么?它们没有定义。这些颜色只能通过观看分辨,因此我们可以说,它们的定义是一种伪装,我们不可能据此推导出任何合乎逻辑的结论。


>> 人类必然拥有一些共同的价值观,否则他们就不再是人类;他们也必然拥有一些不同的价值观,否则他们就没有任何区别;实际上他们是有区别的。


>> 多数革命者公开或不公开地宣称,为了创造一个理想世界,我们必须先打破鸡蛋,否则是吃不上煎鸡蛋的。鸡蛋早被打破——在我们这个时代,鸡蛋已被猛烈地或普遍地打破,这是史无前例的——煎鸡蛋却遥不可及,煎鸡蛋消失得无影无踪。


>> 无论从哪种意义上说,无论对于个人还是对于社会,自由永远是人类的理想。平等也是如此。然而,完全自由(在理想社会中,人们应该是完全自由的)与完全平等是不相容的。


>> 完美的世界不仅不可实现,而且不可想象;为此而做的所有努力,都起源于一个严重的错误认识。


◆ 哲学的目的


>> 康德提出的回答很有启发性。他是历史上第一个明确区分事实问题与形式问题的思想家,只有借助于形式,事实才能显现给我们——无论事实或我们对它们的认识如何变化,这些形式本身是不变的。经验的这些形式、范畴或模式,不是任何自然科学的研究对象。


>> 康德首次提出事实与范畴的重要区分。事实可以说是经验资料,例如我们能够观察、推论或思考的那些事物、人、事件、性质以及关系;范畴指的是我们用来感知、想象以及思考经验资料的那些根据。


>> 哲学的目标始终不变,它要帮助人们理解自身,让他们在阳光下生活,而不是在黑暗中挣扎。


◆ 启蒙运动时期的哲学家


>> 事实上我们几乎可以说,哲学与其他学科的关系史,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把经验问题(以及归纳问题)或形式问题(以及演绎问题)与人类观念中的其他问题分开,再把这些问题归入经验学科或形式学科的历史。


◆ 人类观念史上最大胆的创新者之一


>> 笛卡尔清楚地指出,真正的知识以清晰的、不可反驳的公理以及这些规则的应用为基础,根据这些前提,人们能严密地推导出某些结论,建立一个各方面都有逻辑保证的知识体系。


>> 语言旨在表达观念,它与观念是一体的,语言的变化不仅能证明观念的变化,它还是观念之变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 人是一种具有自我改造能力的动物,某些需求满足后,他会改变自己的性格,产生新的需求,选择新的生活方式:他就是永恒的成长,神意指引着他,作用于他的情感和缺陷。固定的、永恒不变的、适用于所有时代和所有人的“核心观念”并不存在,人类生活与人类历史中的一切,只能被理解为某个过程中的一些变化因素。


◆ 被神化的那个人


>> 在别林斯基看来,这似乎是一种落后的世界观,他坚信,俄国的主要任务是向西方学习,而不是教导西方;亲斯拉夫运动起源于浪漫主义的错误认识,有时则起源于盲目的民族主义的妄自尊大;西方的科学突飞猛进,这是俄国摆脱落后状态的唯一希望。


>> 最近访问过苏联的人不可能忽视这种现象:思想上的缺陷与情感上的优越合而为一,一方面认为,西方是令人羡慕的,因为那里的人们善于自我克制,聪明、高效,事业有成;另一方面,又认为他们麻木、冷漠、吝啬、工于心计、画地为牢,没有远大的目标或宽广的胸怀,缺乏气冲霄汉、势不可挡的情感;他们不能放弃一切,甚至牺牲自己,去应对某种历史机遇;他们的生命不可能出现姹紫嫣红的景象。


◆ 知识阶层的作用


>> 相信理性与进步,密切关注社会的道德状况,这二者结合是知识阶层的必要条件。


>> 以思想观念为业者必须明晓事理,言行一致,生活和谐,这无疑是他们应尽的义务


◆ 自由


>> 自由意味着某人不是被迫服从别人为他制定的,而非由他制定的法律。


◆ 卡尔·马克思的哲学


>> 对马克思来说,技术能力是人的根本特征:人对生命过程的认识以及为生命确定的方向(人们所谓历史),皆归功于此。


>> 马克思说,人类发展过程中的任何技术进步,都开拓了各自的观念与道德境界。观念的形成与人类活动的其他方面紧密相连:观念是——而且只能是——人或社会团体实现其目标的武器,好比别的工具、发明或行为方式,例如军队、弹药、农业、奴隶制或封建制。人发明的技术决定人的观念和生活方式,而不是后者决定前者:需求决定观念,而非观念决定需求。风车创造了封建制度,织布机创造了工业革命:这句名言集中体现了马克思所理解的决定人类历史的根本因素。


>> 马克思认为,人的精神生活具体表现为道德、哲学、政治、司法、宗教、艺术作品以及规章制度,它们只能被看作整个社会生活的组成部分,社会用以满足其需求的那些方式,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它所追求的目标。


>> 冲突与危机是人类进步的唯一动力,这种观点可上溯至古希腊的赫拉克利特


◆ 俄国马克思主义之父


>> 只有掌握自然科学与人文学科,人们才能理解人类的过去、现在和将来——这就是普列汉诺夫提出的全面的、带有乌托邦色彩的教育理念,真正的革命者应该接受这样的教育。


◆ 犹太人之被奴役与被解放


>> 那些虔诚的犹太教徒,对他们来说,维护犹太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义务,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必须毫不犹豫地为它牺牲一切,包括信徒的生命。他们的信仰原则上不受经验或历史的论证影响,也不受今生的幸福所影响,因此对真正的信徒来说,其信仰是坚不可摧的。但是不那么清楚的是,那些认为应该传承“犹太人的价值观”的人(这些价值观通常不是一种完备的宗教信仰,而是人们所持的思想态度、文化观念、种族的历史与情感、个人习惯以及社会风俗的结合体),他们的这种主张是否是对的:他们斩钉截铁地说这种生活方式显然值得倡导,即使必须付出难以令人置信的血泪代价,这血泪已经把两千多年的犹太历史变为一部令人敬畏的殉教史。


>> 要想活命,这些陌生人必须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熟悉、了解该部落的行为方式和风俗习惯。该部落成员是不需要了解这些情况的,他们的生活一如从前,吃饭、喝水、交谈、唱歌、寻找生活用品、恋爱、仇恨,他们不用了解这些事情的具体做法,不用注意下一步应该做什么。那些陌生人就不同了,他们完全不了解这种生活方式,发现几乎没有什么可看成是理所当然的;相反,他们感到必须尽其所能掌握主人的“行为方式”。他们必须了解得清清楚楚,否则将四处碰壁。他们绝不能判断错误,否则会有灭顶之灾。他们的主要目的是,精心绘制一幅反映部落成员的思想及行为方式的清晰图画,然后努力适应该部落的生活方式。


◆ 哈伊姆·魏茨曼的领导艺术


>> 第一类政治家不顾事物的特征,一味地把自己的思维模式强加于他人他物,单凭意志力或崇高理想来改变现实;第二类政治家与此大不相同,他们明察秋毫,对纷繁复杂的社会、政治环境了如指掌。他们具有特别敏锐的直觉,能在不知不觉间记录大量的经验事实;他们不会被淹没在如此多的经验之中,相反,他们的天赋恰恰在于,能把诸多经验——不通过意识,这几乎是一种本能的行为——整合为一幅彼此连贯的完整图画;然后,他们根据这幅图画,坚定地、稳妥地、理直气壮并卓有成效地采取行动,设身处地,回应他们那个时代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 第一类政治家的主要特征是勇于蔑视艰难险阻——他们直面危险,却无所顾忌,凭着朴素而强烈的信仰冲锋陷阵,以令人尊敬却不近人情的狂热信念,坚定地认为胜利属于他们;那么,第二类政治家的杰出禀赋却很不相同,他们对形势的各个方面有深刻而细致的理解,并且会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如果这种印象能发挥任何作用,它就必然包含某种真理):他们不仅代表,而且真正理解许许多多普通人的心愿。


>> 这两类政治领袖共同改变了人类历史。


>> “有感召力”的领袖激情似火,他们仿佛一块磁铁,能把一切都吸引到他们周围;人们失去了自制力;为了某些外在的形式或抽象的观念——如国家、宪法、教会、自由、独立或平等,常常奋不顾身地投入某些非正义的战争。


>> 激烈而狂热的社会活动家之所以成功,往往是因为他们用某种理论或“意识形态”取代人性和现实,他们全力冲击某些显然无法克服的障碍,因为他们觉得不会失去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在他们看来,那种“事业”或意识形态是至高无上的;他们毫不关心人类遭受的各种苦难,必将把这些人踩在脚下;他们在道义上不受人类考量影响,所以有的时候尽管困难重重,他们仍能取胜。


>> 魏茨曼笃信英国文化,因为他深信他们身体力行的那种理智、适度与实效;他认同他们对形形色色的理论和意识形态的厌恶;他赞同他们对个人的尊重,认同他们对真正的自由与真正的满足的热爱,赞成他们不为某些抽象观念或理想而牺牲人类生命的做法。


◆ 欧洲浪漫主义的本质


>> 真理不是一种独立于探索者的客观结构,也不是一种有待开发的地下宝藏,而是探索者的创造,尽管它有不同的伪装。


>> 浪漫主义者的共同假设与永恒哲学(philosophia perennis)相反,在他们看来,与其说是人们发现了那些重大问题的答案,不如说是他们创造了那些答案。


◆ 梅尼克与历史相对主义


>> 德国文化扎根于宗教改革和虔信主义,扎根于此前的神秘主义和显圣运动,扎根于德意志诸城市与公国那种当地和区域性的、传统的社会、政治与宗教生活。


>> 一方面,人类有一些共同而普遍的价值观,这是个人或团体的权利,也是普遍的道德准则,它们决定着人类行为;另一方面,危难时期,国家的意志往往会与普遍的道德准则发生激烈冲突——无论代价多大,只有实现这些国家意志,才能确保国家的安全与强大,政治家愿为此而献出一切。


>> 历史即社会、政治与道德有机体的发展,即亚里士多德所谓生命原理(entelechies)的相互作用,人的精神成长即由这种相互作用构成——这是新柏拉图主义与黑格尔主义的观点。


◆ 论通识教育


>> 我们这个世纪的显著特征可以归纳为两大现象:一方面是俄国革命及其深远影响,另一方面是自然科学的飞速发展,及其在人类生活中的广泛运用。


>> 一个学科的学术价值,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所含观念与事实的比例。


>> 思想含量——假说、推理能力、概括能力、对构成整体的不同因素之间的关系的认识。


>> 能够清楚地理解观念与知识的结构,二者的异同,它们在发现真理与发明创造的过程中所使用的方法,它们所坚持的真理及其有效性的标准;最重要的是,能够把握它们的基本原理——清楚地知道,在人类的建构中,哪些属于神经和肌肉,哪些属于周围组织;某个重大发现中哪些是新颖的和革命性的,哪些是现有的知识的发展——正是这些能力提高了人类的思维水平。


◆ 第二版附录


>> 卢梭提出了一切极权体制的基本主张,即如果有人确定能够正确回答“人应该怎样生活?”“社会应该怎样组织?”这两个问题,他就可以以理性的名义将他的答案加诸他人的身上。


>> ,人类社会和政治结构的巨大变化事实上并没有导致民族主义消亡,甚至都没有让它的力量有所减弱。要说有什么影响,反倒是它推动了战争和革命,到今天变得比以往更加强大和危险。


>> 在现代,没有哪种运动曾不借助民族主义的力量获得过成功;所有反对民族主义的运动,若非一败涂地,也因为民族主义的抵制而被大幅削弱。

2019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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