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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理记】李绂:圣人之学,心学也(下)

 江河行地劲草庐 2019-11-22

李绂在《古训考》中还说过这样一段话:“朱子中年,亦以读书教弟子,至于晚年,则专以求放心、敦践履为主,而深以徒倚书册为戒。……惟《语类》有劝人读书之说,则皆门人以意为记录者耳。……善学朱子者,毋惑于门人讹误之词,而细观其晚年所著述,庶不为世俗烂时文、破讲章所误也。”

他认为,朱子在中年时重点教弟子们读书,但他到了晚年就全身心地致力于心学,并且以实践为主,而不再让弟子们努力地读书了。然而《朱子语类》中为什么会记载朱子劝弟子们要努力读书的话呢?李绂认为,这是朱子的弟子们误解了老师的话而记录下来者,所以他觉得要想真正学得朱子的思想,就不要被朱子的门人所记载的错误之词所迷惑,因为到了朱子晚年,他已经改变了当年寻章摘句的毛病。

对于李绂的做法,张舜徽先生在《清人文集别录》中评价到:“绂于学术,宗陆九渊;于经济、则取王安石;于文章则取欧阳修、曾巩。皆不免乡曲之私,为安石申辨处尤多,集中《书辨奸论后》、《书邵氏闻见录》诸编,皆是也。至其经史之学,根底较深。”

张舜徽认为,李绂的学术观就是本自陆九渊,然而他的社会思想却来自于王安石,他的文风又近于欧阳修和曾巩。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这几位人物大多是李绂的乡贤。

对于这样的结论,杨朝亮在《李绂与陆子学谱》一书中也有这样的看法,该书中引用了李绂在《兴鲁书院记》中,对其乡贤曾巩的夸赞:“孔子之道,传于曾子,曾子之后,有文定公子固。”

在这里,李绂认为孔子的学说传给了曾子,而曾子之后隔了千年又出现了曾巩。他这样夸赞曾巩,原因只有一个:李绂是江西抚州府临川县人,他把曾巩视之为乡贤。然而曾巩在后世大多被视为南丰人,李绂不承认这个说法,他专门写了一篇《曾文定公居临川考》,以此来认定曾巩就是临川人。

对于他的这个做法,杨朝亮在该专著中评价到:“李绂之所以如此做,或多或少有些私意,这就难免‘乡曲之见’的批评。”当然,把李绂推崇陆王心学的动机仅仅等同于回护乡贤,这当然不会是他思想的全部,更多者,他是以此来给自己的思想找到历史依据,为此李帆先生在《清代理学史·中卷》中总结到:“李绂的这一研究也只是朱、陆研究史上的一环而已。但它却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在陆王心学居于边缘的不利态势下,它以翔实的史料、精良的考证为陆、王争正统,虽不无门户之见,实亦具一偏之得,学理上并非全然欠通。”

而钱穆先生则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详细叙述了李绂在学术史上的地位,余英时先生在《李绂与清代陆王学派序言》中说:“也许是受梁启超讲座的影响,我的后期导师钱穆在其作品《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1937年)中用了整整一个章节的篇幅叙述李绂的生平及其思想。”

而钱穆确实对李绂的评价很高:“穆堂之所谓躬行实践,所以修之己而责之人者,惟问实事,不争虚辨。此固陆王讲学精神之一端,而穆堂则特以为当时之箴砭也。故穆堂所以评骘朱陆之异同者其事是非当别论;而穆堂为人之俊伟,以博闻强记之学为陆王本心良知作发明,以考史论世为心性义理作裁判,学术、经济、文章冶于一炉,其在当时,虽意有所激,语有所偏,然磊落俊伟,光明简切,以有清一代陆王学者第一重镇推之,当无愧矣。”

钱先生认为,且不论李绂评价朱、陆异同的结论是否正确,这位李绂在学术上确实下了大工夫,他为了弘扬陆王心学,虽然说了一些偏激的语言,但钱穆依然认为他“磊落俊伟”,是清代陆王学派的第一重镇。

闹市中的石马巷,这个名称应该指的是李绂墓上的石像生

李绂墓旧址位于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青去街道石马巷。从查得的资料上得知,石马巷已经变成了一片居民区,但我觉得,即使如此,我也要再次找找看,希望能找到跟这个前贤有关的痕迹。前往石马巷司机不是很愿意,他说那里在市中心,特别堵车,但还是开到了这里,果真如他所愿,整个路口被摩托车塞满,占满的人群像赶集一样,司机说这里面有个学校,现在是放学时间,每天都是这个样子。

等候一番,还是冲不进路中

我让司机把车停在远一些的大路边,自己徒步走到石马巷近前,没想到路段已被人群彻底封死,我想从人群中穿行都没有可能,一堆堆的小学生打着班旗排着队在老师的护送下一路走了出来,我望望没有尽头的队伍,知道我的想法很难实现,于是只在路口拍了几张照片。

请司机把我送回宾馆,我问他应付多少钱,他说就是咱们谈妥的那个价钱,在上车前我给他从地图上看了我今天要寻访的那几个地点,他的报价是600元,但今天的路实在难走,不知道他是否把这个堵车的时间也考虑了进去,更何况他当时就告诉我自己不会看地图,我觉得仍然按这个价钱结算给他,有些欺负人,于是主动的问他加200元行不行,他同样也说行,我不知道这个价格他是否真的满意。

李绂故居位于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荣山乡新街村,荣山十字街古建筑群内。今天是在抚州寻访的第三天,本地的吃住情况都不错,印象最差的是本地郊区的公路,走过的几条路段没有那条是全程完好的,这耽误了不少的行程计划,今天一大早起来,8点钟就已经出市驶上了214省道,刚出市不远就遇到了不愿遇到的情况:又驶上了一条烂泥路。

司机说此处修路已经三个多月了,是要将此路拓宽,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一半一半的修呢,把路全部挖烂,在这一段时间里,别人如何使用?看来这些事情似乎完全不在当地修路者的考虑范围之内,在这破烂的路上颠簸行驶了三公里多,说是三公里,这是司机告诉我的,而我从感觉上觉得十公里都不止,并且在这么长的路段中,看不到一个施工者的人影,这种情形只能让人产生无奈的感觉。

驶出破烂路段,再前行二十余公里后右转,拐上一条无名乡道,道路的路面已经全部破碎,司机告诉我这种路还要走十几公里,这个提示真让我气馁,路面破烂到不可想象,司机小心地驾驶着车,其速度比走路还慢,他在这条烂路上慢慢地左右盘旋,绕行着一个一个的大坑,我感到这么走下去恐怕这一天也搭进去了,跟司机说掉头驶回去,赶快找下一个寻访点。

说话间从后面超过一辆出租车,两车并行时,这两个司机互相点了一下头,看来认识,我车上的司机跟我说,抚州市的出租车司机基本都认识,他接着说既然人家能过去,我们也能过去,于是就跟着前面的这辆出租,向驾校的教练场道路一样绕着前面的一个一个障碍物,划着圆弧前行,司机说他已开出租十几年,十几年内都能认得抚州市内的各辆出租车司机,这也很不容易,他告诉我抚州市内的出租车总共有420辆。前天前去找李绂墓,却看不到任何遗迹,但愿今日能够找到他的旧居,虽然走的艰辛了一些。

剥灯芯草的老人

进入新街村,这个村比想象的大了许多,感觉有点像一个小城镇,新区和旧区面目相差很大,进入旧区依然保留着近百年前街景,在路边上看到一个老太太,用一个特制的工具,将一种草划开,从中完整的抽出白色肉制的草芯,她的这个动作很是娴熟,于是向她请问这是什么植物做什么用,老太太很慈祥,耐心的跟我讲解着,可惜我一个字也没有能听懂,旁边有一位年轻的女孩,骑电动车路过,立即下车给我翻译了老太太刚才说的话,原来这种草叫灯芯草,是点油灯用的灯芯,这种植物我从未见过。

看到了“州司马第”字样

里面的破败

沿着小街步行30余米,看到了一片倒塌的建筑,门楣的石雕上写着“州司马第”,看来这个牌坊眼李绂有关。他在康熙四十八年考中了进士,主要是做文官;在雍正元年时,他曾做过兵部右侍郎,似乎在兵部任职的时间仅有两月,后来就当上了广西巡抚和直隶总督。然而我却不能确定,这个牌坊所显示的官阶不知指的是李绂的哪个阶段。

旁边盖起了新居

荒草丛生

但这个建筑是否为李绂的旧居,其实我并不能确定,但我还是围着这个破败的建筑周围拍照一番,之后继续沿着窄窄的老街前行,从一个侧门进入了一座具大的院落,我在院落中随意拍照着,无人阻拦我的这种行为,有一位年纪很大的老太太坐在院中的小竹凳上吃饭,我礼貌的问她,这是不是李绂的故居,我可以拍照吗?她挥挥手,似乎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找到了一个大院落

木结构依然完整

侧房已经坍塌

拍照间一位中年妇女,从侧房走了出来,我担心她责怪我的唐突,于是主动上前就先发制人的请问:这是不是李绂的故居,她爽快的告诉我,对,这就是。

这一进院落依然收拾的很干净

竟然无意的走入了这片旧居,这让我有些兴奋。我看她没有阻拦我拍照的意思,就在这个大院落中四处穿行,拍照着各个意向点,我感觉到这个院落贯通着四五进,占地面积很是具大,所有的建材全部都是木料,立柱的石础均完好如初,没有被人为砸烂的痕迹,只是屋顶上的木椽有的已经断裂,从下面能看到缝隙中的天空,门上的精美木雕也基本保护完好,尤其梁与柱之间的雀替雕刻的很是精细,细微之处的连接依然没有断裂,可见所用木材均是上等之物,在进村之前我绝没能想到,在如此偏远的小山村,竟保留如此完整的精美高敞大物,很庆幸自己听了司机的劝告,没有半途而返。

这一带也是李绂旧居

走进了后院

在我拍照期间,不知什么时候司机也跟了进来,他跟刚才的那位妇女聊天,我听到那个妇女说,这座李绂的旧居很多人都感兴趣,跟她商量购买全部的旧料拆走,最高的出价已经到了60多万,但现在住在这个旧居里的人家有五户,彼此之间意见不一致,所以才没能卖出去,她并且说,这个旧居已经是区文保单位,如果卖掉了手续也不好办,我真庆幸有关部门有先见之明,否则这个旧居又不知道被拆到哪座大都市,建成了高级会所。

另一个院落

神龛

石础

这个更精美

司机很兴奋的跟这妇女聊着这个话题,他告诉妇女说,去年金溪县有座老宅院,被人买了下来,在重新翻盖时从院中挖出来60多麻袋铜钱,这些铜钱倒卖出去,比买院子的钱还要多,司机认为李绂当过大官,那这个宅子的地下,说不定埋着更多的金银财宝,妇女对这个极具诱惑力的猜想似乎没太大的热情,正忙着对院中两个打架的小孩拉架,她挥舞着一根木棍,象征性的抽打着其中一个小男孩的后脚跟,在半分钟时间内,事件平息了下来,两个小孩又接着玩着他们的游戏,而妇女也转身平静如初的回答着我的问题,似乎刚才没有发生任何的情形,她告诉我说,现在的几家住户,都是土革后分进来的,跟李绂家已经没任何关系,她自己也对李家后人的情形不甚了解。

另一进厅堂

意外

从李绂故居出来,我沿途走在这短短和古街上,才注意到我刚才走过的州司马第的后山墙上立着鄱阳区的文保铭牌,然保护的范围不单纯是李绂故居,其名称为“荣山古十字街”。

文保牌

原路返回抚州,在这破烂的路上,颠簸的我腰疼背疼,司机说从此镇驶出无路可绕,只好咬着牙受二遍苦,快到中午时才回到抚州近郊,但从感受上而言,回程比来时的痛苦感降低了很多,看来痛苦感有时候是感受强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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