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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怀才郑板桥:吃亏是福,难得糊涂

 关福 2019-12-15

   中国古代的文人里,怪才有不少,比如诗鬼李贺,“吃货”袁枚,皆是因风格自成一派,或是行事特立独行,而被时人贴上了标签。

 
但数百年前,有一个名声极大的怪人,怪得别具一格。
 
他既能做官造福一方,受百姓爱戴;又选择离官隐世,不理俗务。他虽性子恣意潇洒,却又没落到穷困潦倒,沉溺酒色的地步。
 
他诗书画皆为一绝,无数人求购,却又只按自己心意去画去卖。他能大方地为自己的画明码标价,也能高傲地对豪绅劣官置之不理。
 
他画的竹子,成为了坚韧品质的象征,连同他的才名一起流芳百世。他,就是清朝扬州八怪之首——郑板桥。


如果没有在读书时学过郑板桥的诗,大部分人可能会以为板桥就是他的名或字,也不会知道郑夑是谁。
 
其实郑燮就是郑板桥,郑板桥就是郑燮,燮是他的名,而板桥是他的号。
 
在他的家乡兴化,临近护城河边的要道口上,有一座建于宋朝的木桥,当地人都称之为“板桥”,幼时的他常在桥上玩耍驻足,古板桥于他而言,是深刻的童年回忆。
 
后来他因为诗画之才闻名天下,便取板桥二字为自己的号,自称“板桥道人”,在自己的作品中也常以此落款,郑板桥之名遂流传开来。真名反而知者渐少了。
 
不过相比于板桥之名,夑字也别有深意。
 

1
郑板桥出生于康熙三十二年的一个冬天,当时扬州兴化正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一户姓郑的书香世家,降临了一个可爱的男婴。
 
郑父对这个孩子十分喜爱,想为其取一个好名字,结果这一想就是十年。10岁之前,郑板桥都只有一个乳名,叫“麻丫头”,据说是按当地民俗所取,贱民好养活。
 
而10岁那年,郑父终于想到了他觉得满意的名字。他为儿子取名为郑燮,字克柔。
 
夑为“调和、谐和”之意,同时夑字中如有三把火,郑父取此名也有希望他光耀门庭、兴旺发达之意。克柔则与夑意思相近,是对名的补充。
 
郑板桥的父亲虽是读书人,却未能考上功名,家境也十分拮据。生于寒门的“小板桥”却也因此养成了贫苦人家节俭吃苦的品质,更多了一份普通人家的率性朴实。
 
就像他那被人喊了十年的乳名“麻丫头”,即使他在成名后回到家乡碰到难道有人这么喊也毫不在意,更是在自己的盖章里加了一份刻着“麻丫头”的闲章。
 

他幼时爱哭,常与自己的叔叔同睡,有一次尿了床,叔叔故意为其隐瞒。没想到若干年后他又想起此事时,竟为此赋诗一首回忆童趣,让旁人忍俊不禁,其率真之性可见一斑。
 
在古代文人里,郑板桥算不上是天资出众的,他二十岁中秀才、四十岁才中举,四十三岁考上了进士,到了快五十岁才做了一个小官,对于父亲的期待而言,或许有些差距。
 
但考取功名以求仕途不过是古代读书人必走的一种流程罢了,郑板桥却还有自己更偏爱与坚守的东西。
 
2
在郑家不算宽敞的院子一角,种着十几支竹子,支支修长挺立,不畏风雪。
 
少年的郑板桥在屋里读书时,常常看到窗上白纸映着浅墨色的竹影,偶尔有风吹过,竹枝摇曳,影影绰绰,仿佛一幅活的水墨。彼时,他往往屏气凝神,痴痴望着这些自然的光影
 
日久天长,他爱上了这种植物,自己拿着笔在窗纸上临摹,师法自然之中,自然而然地开启了他的作画生涯。
 
似乎是率真的人多半也较偏执,学画虽是古时读书人常见之事,但郑板桥却大多只画三样,除了竹便只有兰花、石头入得他的笔。
 
在他眼中,兰竹石三物,有相似之处,他们都能体现人身上坚贞不屈,正直无私,坚韧不拔,心地光明等高洁品格。
 
在他的笔下,竹子瘦劲挺直,多不乱、少不疏、脱尽时习、秀劲绝伦;他画的兰花,则俊逸多姿,疏朗空灵,细而柔韧,给人以高古之感;至于石头,到了郑板桥这里则往往孤石挺立、直冲云霄,无比坚劲,仿佛有着人的刚直不阿、气宇轩昂。
 

在当时的文坛,郑板桥的画别具一格,虽画的是死物,却打破了以往画作徒具观赏之美的特点,仿佛所画之物具备人的精神与品格。
 
郑板桥更是自称:“四时不谢之兰,百节长青之竹,万古不败之石,千秋不变之人”
 
不过学画可以师法自然,郑板桥学字时却也是得像大多数人一样先从模仿名家开始。

早些年,板年学书从欧阳询人手,其字体工整秀劲,但略显拘谨:这与当时书坛盛行匀整秀媚的馆阁体,并以此作为科举取士的标准字体有关。对此,郑板桥也抱怨说:“蝇头小楷太匀停,长恐工书损性灵。
 
某天晚上,他正苦思怎么把字写得更好在被窝中还用手指在被面上划来划去,结果划着划着,划到了妻子身上,妻子被划醒,一边拨开他的手,一边嗔怪:“干嘛不在自己身上划,而划到了我身上来,各人有各人的体嘛!”
 
妻子的话让他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写字若要写出境界来,终究得有自己的风格,古往今来的大家,无一不是如此。
 
于是他不拘一格地将当时流行的隶体“汉八分”融入楷、行、草多种书体,独创出了自己的“板桥体”,自称“六分半书”。
 

他自创的这种书体极具特色,能将大小、长短、方圆、肥瘦、疏密错落穿插,如“乱石铺街”,纵放中含着规矩。看似随笔挥洒,整体观之却产生跳跃灵动的节奏感。
 
在其晚年的佳作《行书论书》中,其书法特点的体现就达到了巅峰。整幅作品结字大大小小,笔划粗粗细细,态势欹欹斜斜,点画、提按、使转如乐行于耳,鸟飞于空,鱼游于水,在一种态情任意的节律中显露着骨力和神采。
 
除了书画双绝,郑板桥的诗也如其画作一般,常常抒发世态炎凉之叹,表现内心的高洁和坚韧精,他还将诗题于画中,作出“题画诗”,将诗书画融为了一体。
 
传统画作常是空白处题跋作文,郑板桥则用书法的形式在空处写诗,如“乱世铺街”又暗含书法的诗迹落于白处,仿佛也成了画的一部分,与画中景一静一动,相得益彰,仿佛画中有诗,诗中有画。
 
这些在艺术上的独创,让郑板桥在闻名天下的同时,也多增了他身上的“怪”名。不过这些“怪”不止来源于他的艺术天赋,更与他的人生经历密不可分。他的“怪”,也不仅仅只有这些。


3
郑板桥的一生算不上多么顺遂。他三岁时,生母便不幸病逝,虽又有继母郝氏待他如己出,也未能久伴,在其十四岁那年又离开了人世。
 
郑板桥二十岁考上了秀才,但之后便屡屡落第,因未能实现父亲期望,就去了真州之江村设塾教书,边以教书糊口便继续苦读备考。彼时二十多岁的他已娶妻生子,生活压力与日俱增。
 
雍正元年(1723年),郑板桥的父亲去世,已有两儿一女的郑板桥再难以靠教书度日,无奈之下只得举家迁往繁华的扬州,以卖画为生。
 
彼时郑板桥的书画在圈内已有声名,凭借卖画,终于在扬州安稳下来,换得一家温饱。
 
正是多年的清贫生活,人间世态炎凉的见惯,方才能让郑板桥在画中注入情感与灵魂,让其画别具风采。
 

从三十岁到四十岁,郑板桥在扬州卖了十年书画,他的书画渐渐天下闻名;而他率真的性格也助他在扬州结交了不少“臭味相投”的文人雅士,扬州八怪之名正是由此而来。
 
郑板桥在扬州与书画名家金农、黄慎、李鱓、李方膺、汪士慎、罗聘、高翔等人结为好友。他们均出身寒门,生活清苦、清高狂放,于书画上别有造诣,书画风格都异于常人,不落俗套,时人遂称众人为“扬州八怪”。
 
而其中郑板桥之书画最为绝妙,名声最大,故也视其为“扬州八怪之首”。
 
或许是为了父亲的遗愿,郑板桥的书画虽名声已显,但他仍然在快四十岁时又读书备考。这期间他遭遇了人生中的大悲大喜。爱妻徐夫人突然病殁,而他则在科举上有所突破,在乡试中考上了举人。
 
四十岁的举人郑板桥自然无法像范进那般欣喜,他用了四年的时间来消弭亡妻的悲痛,在43虽那年进京参考,终于考上了进士,完成了父亲的期望。
 
而在他的后半生,他的为人之“怪”才开始同他的书画之“怪”一样为世人耳闻。
 

4
郑板桥虽终于考取功名,但因为名次较后,只有二甲第88名,只能候补官缺,再加上他又毫无背景,也不会巴结奉承,等了几年最终也只是被派到河南,做了县令这样的小官。
 
可于郑板桥而言,既然做了官,那么便要做好。
 
他在范县为官期间,重视农桑,体察民情、兴民休息,百姓安居乐业。上面看他干得不错虽没有给他升官,把他又调到了比较富饶的潍县,算是对他的嘉奖。
 
但他刚到潍县的那年,遇上了荒年,山东发生了严重的大饥荒,有些地方甚至到了人相食的地步。
 
郑板桥为了能尽快救百姓于水火,他打破了常规,一遍上报拨款救灾的同时,一边不顾手下劝告,令百姓写借条,然后开仓放粮;同时他还又大兴工役,修城筑池,招远近饥民就食赴工,让城里的富裕之户邑开仓煮粥分给饥民。
 

而到了秋天,因为庄稼歉收,他干脆就烧掉了之前百姓借条。那一年,郑板桥救活了当地上万的饥民。
 
朝廷怪罪他先斩后奏,却又念其有功,加上百姓上书求情,才没过多计较。后世记载,郑板桥在潍县为官期间多有美名,他理政时能体恤平民和小商贩,改革弊政,并从法令上、措施上维护他们的利益,他勤政廉政,无留积,亦无冤民”,深得百姓拥戴。
 
郑板桥是个好官,也十分清廉,从不参与官员勾结或奉承,也从不利用自己的权力谋私。
 
有一次他的上司地方知府来到县里视察,他没有摆出豪宴招待,只是让人做了四菜一汤:麻汁拌黄瓜、酸醋浇粉皮、小葱拌豆腐、油炸黄豆粒和鸡蛋汤,知府也只好尴尬地吃下去。
 
而当某天他的堂弟某天寄来一封信,说是为了祖传房屋一段墙基的归属和邻居闹到了县衙,希望他能函告兴化知县,以便赢得官司。
 
他也只潇洒地赋诗一首:
 
千里捎书为一墙,让他几尺又何妨?
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此事之后,已年近花甲的他更是有感而题字,写下了“难得糊涂”、“吃亏是福”,作为自己大半生的感悟。
 

但“糊涂”也改不了他的性子,过于清廉和不与他人同流合污,让他遭到官绅权贵的排挤。
 
郑板桥六十一岁那年,当地又发生大灾,他请命为民赈灾,上司故意扣押其申请,他又私自开仓,终于被他人弹劾,自此丢了官职。
 
离任那天,他拖着一车的书,牵着一条毛驴,在夕阳下缓缓而行,其身后,是无数围聚着的依依不舍的百姓。
 
这次离官让郑板桥看透了官场的黑暗,在晚年又开始了卖画为生的日子。但即使是生命最后的几年,他依然要与众不同。
 
明明举世闻名,其画身价不菲,他却独创画价的《润格》,为自己的画明码标价:大幅六两;中幅四两;小幅二两;条幅对联一两;扇子斗方五钱。
 
这种做法在古代清高的文人里,是前无古人的。
此外,他还定下三不卖的规矩:“达官贵人不卖;钱够花时不卖;老子不高兴不喜欢不卖。”
 
这些做法无疑证明了,即使老了,郑板桥也是率真随性的。
 

乾隆三十年十二月十二日(1766年1月22日),郑板桥病逝,葬于其家乡兴化,享年73岁。
 
或许郑板桥的一生都是与众不同,时人看来皆要称“怪”的,但他心中的真正愿景他自己其实曾提到过:
 
“吾毕生之愿,欲筑一土墙院子,门内多栽竹树花草,清晨日尚未出,望东海一片红霞,薄暮斜阳满树,立院中高处,俱见烟水平桥。”
 
而他的品格心性,也早写在了那首为竹石题的诗里。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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