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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义山诗众家集评『 6 』

 十年心事十年灯 2019-12-17

聽鼓

引用典故:漁陽摻

城頭疊鼓聲,城下暮江清。欲問漁陽摻,時無禰正平。

集评:

《李义山诗集辑评》:

何焯曰:正为身似正平耳。

《李义山诗集笺注》:

姚培谦曰:借鼓声抒愤懑也。

《玉谿生诗集笺注》:

此游江乡作,未定前后何时也。祢衡遇害于江夏,得毋于武昌感叹而作欤!

《玉谿生诗说》:

有清壮之音,以气格胜。次句着“城下暮江清”五字,倍觉萧寥空旷,动人远想,此烘染之法。

憶梅

定定住①天涯,依依向物華。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

按:① 一作任

集评:

《李义山诗集辑评》:

何焯曰:得名最早,却不值荣进之期,此比体也。纪昀曰:意极曲折。

《李义山诗集笺注》:

姚培谦曰:自己不能去,却恨寒梅,妙绝。

《玉谿生诗意》:

“定定”字,俚语入诗却雅。一忆之由,二忆之时,三四忆之反词。

《玉谿生诗集笺注》:

梅寒大堪恨,忍令我定定天涯,恨之,故忆之,与下章(按指《天涯》)意同。

《唐诗笺注》:

“定定”字新。“长作去年花”,“定定”意出,又妙在“依依”二字,如画家皴法,再即“定定”烘染,说得可怜。

《玉谿生诗说》:

末二句用意极曲折可味,但篇幅少狭耳。

天涯

春日在天涯,天涯日又斜。鶯啼如有淚,爲溼最高花。

集评:

《玉谿生诗笺注》:

田兰芳曰:一气浑成,如是即佳。杨守智曰:意极悲,语极艳,不可多得。

《玉谿生诗意》:

不必有所指,不必无所指,言外只觉有一种深情。

細雨

帷飄白玉堂,簟卷碧牙牀。楚女當時意,蕭蕭髪彩①涼。

按:① 一作影

集评:

《唐音癸签》:

赵氏《万首绝句》误改为“发影”。着“彩”字方是瑶姬,着“影”字公然一婆矣。

《李义山诗集辑评》:

朱彝尊曰:以发状而之细。纪昀曰:佳在浑成。

《玉谿生诗意》:

细雨如发,因帐飘簞卷而怀当时之楚女,意自有托也。

《玉谿生诗说》:

对照下笔,小诗之极有致者。

《选玉谿生诗补说》:

此悲秋之意也……诗意甚曲。

滯雨

滯雨長安夜,殘燈獨客愁。故鄉雲水地,歸夢不宜秋。

集评:

《李义山诗集笺注》:

姚培谦曰:大抵说愁雨,皆在不寐时,此偏愁到梦里去。

《玉谿生诗说》:

反笔甚曲。

《李义山诗集辑评》:

纪昀曰:运思甚曲,而出以自然,故为高调。

《诗境浅说续编》:

首二句不过言独客长安,孤灯听雨耳。诗意在后二句,谓故乡为云水之地,归梦迢遥,易为水重云复所阻……况多秋雨,则归梦更迟。因听雨而忆故乡,因故乡多雨,而恐归梦之不宜,可谓诗心幽渺矣,黄仲则诗“秣陵天远不宜秋”殆本此意。

微雨

初隨林靄動,稍共夜涼分。窗迥①侵燈冷,庭虛近水聞。

按:① 一作逼

集评:

《李义山诗集辑评》:

何焯曰:虽无远指,写“微”字自得神。

《李义山诗集笺注》:

姚培谦曰:窗迥而侵灯觉冷,庭虚故近水遥闻,写“微”字静细。

《玉谿生诗集笺注》:

田兰芳曰:写“微”字入神。

《玉谿生诗说》:

四家以为虽无远指,写“微”字自得神也。然既无远指,则刻画亦小家数耳。问:小诗亦有不必定有远指者,如辋川唱和非即景自佳哉?曰:王、裴所咏虽无远指,而有远韵、远神,天然凑泊,不可思议,非以刻画形似为工也,自不得比而同之。

柳枝五首

柳枝,洛中里娘也。父饒好賈,風波死湖上。其母不念他兒子,獨念柳枝。生十七年,塗妝綰髻,未嘗竟,已復起去。吹葉嚼蕊,調絲擫管,作天海風濤之曲,幽憶怨斷之音。居其傍,與其家接(與其家揖)。故往來者,聞十年尚相與,疑其醉眠,夢斷不娉(夢物斷不娉)。余從昆讓山比柳枝居為近。他日春,曾陰,讓山下馬柳枝南柳下,詠余燕臺詩。柳枝驚問:「誰人有此?誰人為是?」讓山謂曰:「此吾里中少年叔耳。」柳枝手斷長帶,結讓山為贈叔乞詩。明日,余比馬出其巷。柳枝丫鬟畢妝,抱立扇下,風障一袖,指曰:「若叔是(若叔句)?後三日,鄰當去濺裙水上,以博山香待,與郎俱過。」余諾之。會所友有偕當詣京師者,戲盜余臥裝以先,不果留。雪中讓山至,且曰:「東諸侯取去矣。」明年,讓山復東,相背於戲上,因寓詩以墨其故處云。

花房與蜜脾,蜂雄蛺蝶雌。同時不同類,那復更相思。

其二

本是丁香樹,春條結始生。玉作彈碁局,中心亦不平。

其三

嘉瓜引蔓長,碧玉冰①寒漿。東陵雖五色,不忍值牙香。

按:① 去聲

其四

柳枝井上蟠,蓮葉浦中乾。錦鱗與繡羽,水陸有傷殘。

其五 

畫屏繡步障,物物自成雙。如何湖上望,只是見鴛鴦。

集评:

《韵语阳秋》:

义山有《柳枝》五首,其间怨句甚多,所谓“画屏绣步障……”是也。

《对床夜语》:

商隐别有《柳枝词》,味其序,柳枝乃商隐从昆让山邻家之女,因悦商隐《燕台》诗,遂通其约,且以后三日为期。会友人盗商隐卧装先去,不果留,嗣后竟为他人所有。诗中……若“玉作弹棋局,中心亦不平”,又“如何湖上望,只是见鸳鸯”,亦惜其不终遇之意。

《李义山诗集笺注》:

姚培谦曰:五首俱效乐府体,皆聊以自解之词。(五章)此以人不如物自叹也。

《玉谿生诗意》:

言举目堪伤也。

《玉谿生诗集笺注》:

上二句其人已去,房室空存;下二句自叹临流凝望之无益。

《李义山诗集辑评》:

纪昀曰:五首皆有《子夜》、《读曲》之遗。

霜月

引用典故:青女

初聞征雁已無蟬,百尺樓高①水接天。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裏鬬嬋娟。

按:① 一作南

集评:

《诚斋诗话》:

五七字绝句最少而最难工,虽作者亦难得四句全好者,晚唐人与介甫最工于此。如李义山忧唐之衰,云:“夕阳无限好,其奈近黄昏。”如“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如“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如“莺花啼又笑,毕竟是难春”……皆佳句也。

《二老堂诗话》:

唐李义山《霜月》绝句:“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本朝石曼卿云:“素娥青女原无匹,霜月亭亭各自愁。”意相反而句皆工。

《李义山诗集辑评》:

何焯云:第二句先写霜月之光,最接得妙,下二句是常语。

《玉谿生诗说》:

首二句极写揺落高寒之意,则人不耐冷可知。却不说破,只以青女、素娥对照之,笔意深曲。

《玉谿生诗集笺注》:

艳情也。

《唐贤清雅集》:

托兴幽渺,自见风骨。

《精选评注五朝诗学津梁》:

次句极写揺落高寒之意,则人不耐冷可知,妙不说破,只以对面衬映之。

北齊二首

一笑相傾國便亡,何勞荆棘始堪①傷。小憐玉體橫陳夜,已報周師入晉陽。

按:① 一作悲

集评:

《李义山诗集辑评》:

朱彝尊曰:故用极亵昵字,末句接下方有力。何焯曰:此篇最警切,用意可谓反复深至。纪昀曰:议论以指点出之,神韵自远。若但议论而乏神韵,则周昙、胡曾之流仅有名论矣。诗固有理足意正而不佳者。

《李义山诗集笺注》:

姚培谦曰:沉痛得《正月》诗人遗意。

《玉谿生诗意》:

“一”字、“便”字,“何劳”字、“始堪”字、“已报”字,相呼相应。

《诗法易简录》:

“便亡”字,“已报”字,令人读之竦然,垂戒深矣。

《秋窗随笔》:

“横陈”二字见宋玉赋,古今以为艳语。《愣严经》有云:“于横陈时,味如嚼蜡。”作此注脚,亦稍寓微意。

其二

巧笑知堪敵萬幾,傾城最在著戎衣。晉陽已陷休回顧,更請君王獵一圍。

集评:

《李义山诗集辑评》:

朱彝尊曰:有案无断,其旨更深。何焯曰:上篇叹其不知不见是图,下篇叹其至死不悟。纪昀曰:此首较有含蓄,妙于不纤不佻,唯起句稍滞相耳。又曰:四家评曰:“警快”。廉衣评曰:芥舟云二诗太快,然病正在前二句欠深浑,后二句必如此快写始妙。

《重订李义山集笺注》:

程梦星曰:以托北齐以慨武宗、王才人游猎之荒淫也。

《诗法易简录》:

只叙其事,不着议论,而荒淫沉迷,写得可笑可哀。

《絸斋诗谈》:

不说他甚底,罪案已定,此咏史体。

《唐人万首绝句选评》:

二首案而不断,意味无尽,视咏史好为议论者,不如此之深切也。

《射鹰楼诗话》:

诗但述其事,不溢一词,而讽谕蕴藉,格律极高。此唐人擅长处。

《李义山诗辨正》:

前篇首二句语虽朴质,而神味极自然。此篇起句亦笔力苍劲,警策异常。纪氏谓其“欠浑”、“滞相”,盖未统会全篇气息观之耳。

《诗境浅说续编》:

名都已失,戎马生郊,而犹羽猎戎装,掷金瓯而不顾。后二句神采飞扬,千载下诵之,声口宛然,词人妙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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