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法

xiadongping 2020-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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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法论

夫脉，营卫之流行也。营为血，从卫流脉中，卫为气道，营行脉外，周身藏府无内无外，莫非营卫之所在矣？故一有病，则必见之于脉也。凡诊脉之法，考之内经素问三部九候论，有三部九候七诊及手足当踝而弹之法。六节藏象论、灵枢五色、终始、禁服等篇，有人迎脉口合诊之法【人迎，喉傍动脉也】，素问平人气象论有脉口与尺肤试寒热及诊虚里之法，灵枢邪气藏府病形篇、论疾诊尺篇，有诊尺之法，素问至真要大论有诊天府、尺泽、神门、太冲、冲阳、太溪六脉者，皆圣人示人以博者也，学者不可不通习焉。然至其约，特以两手脉口立法，于脉要精微论，以手三部分配周身藏府，其他或言气口，或言寸口，或言尺寸，或言上下，或言阴阳，以示其为最要者，层见诸篇。【言气口见于素问五藏别论、经脉别论及灵枢经脉篇，言寸口见于素问平人气象论，言尺寸见于阴阳应象大论，言上下见于脉要精微论，言阴阳见于阴阳别论。】越人难经从之，专以寸口立法，以约内经三部九侯法，至仲景则虽以寸口、趺阳、少阴三部立法【寸口手三部即手太阴肺经也；趺阳，足趺上冲阳穴动脉，即足阳明胃经也；少阴，足内踝后太溪穴动脉，即足少阴肾经也；寸口为上部，趺阳为中部，少阴为下部】，而其所要专在寸口三部。凡诊寸口有三法：一曰三部九候，二曰阴阳，三曰总诊是也。所谓三部，寸关尺也。九候，浮中沉也。三部以候上中下，九候以候表中里，以知五藏六府内外上下之病【此义详见于难经十八难】。所谓阴阳，尺寸也【见于二难】，浮沉也【见于四难、六难】。凡寸以候上、候卫，尺以候下、候营。浮指以候表候卫候府，沉指以候里候营候藏。凡于脉法言阴阳者皆是也。【岐、扁、仲景言阴阳，指尺寸者最多】所谓总诊，总见三部浮沉、迟数、大小、滑涩以定病者也。【内经、难经诸篇此法最多，仲景之书亦然】此三者或取其一，或取其二三，以定病处治，此则大法也。仲景诸篇脉法皆不外斯三法，此会内经、难经之精妙，详其略，显其微，使后世便于习用焉。学者潜心熟谙焉，则许参军所谓吾意所解口莫能宣者，尽在其中矣。若夫马莳、张介宾以三部九候关格代脉等法，不与内经同，妄议越人、仲景者，此以俗见窥圣人故耳，可悲哉！

或问：以手三部配合五藏六府，其部位如何？

曰：三部之分配，见于脉要精微论。然但说五藏与胆胃，不及两尺肾膀胱，是以脉经以下其说纷纭，今合考本论与十八难定之，曰左寸心膻中，右寸肺胸中，左关肝胆，右关脾胃，两尺肾膀胱。而大小肠应配于两关尺之间，分而言之，左尺肾阴，右尺命门，左关下小肠膀胱，右尺中大肠。浮指以候府，沉指以候藏，三部皆然。脉要精微论所谓内外二字，盖谓指之浮沉也，然其法多不合于府表藏里之义，疑传写误也。若夫张介宾以大肠配左尺，小肠配右尺，三焦亦配右尺，是强凿之过耳。又有一约法，孙真人曰：三部，寸关尺也，上部为天肺也，中部为人脾也，下部为地肾也。【此不分左右】今熟窥仲景之意，如此者多矣，学者察之。<耕铭按>：验之于临床，仲景不仅不善分左右，亦不喜分三部也（条文之寸关尺盖叔和伪注也）。盖病位不同，仲景亦可同治也。实病理次第及阴阳属性可大可小，可广可狭，可深可浅，可难可易。小到细胞化生、组织间隙，大到历史进程、宇宙演变。正所谓“大象无形，大音希声”，此上古哲学之至尊奥义，断不可沦为粗工技巧也。

或问：王叔和脉经，果得岐、扁、仲景之旨欤？

曰：否。今观其所自撰，谬误晻昧不少，而后世诸家皆为此所误，可谓罪之魁也。然而间有载仲景之言，亡失误写于本书者，其惠也亦大哉。学者谨受其惠，而勿取其谬误可。

又问：诸脉形状何如？

曰：昔王叔和妄述二十四脉形状，后之昧者从作之图，且附益七表、八里、九道等陋说，遂使后世昧于脉法。夫脉有浮、沉、迟、数、大、小、缓、急、细疾、滑、涩、长、短、洪、微、虚、实、动、静、牢、濡、强、弱、芤、革、弦、紧、散、乱、结、促、厥、代、伏、绝、停、止，岂止二十四脉哉？缓、动、弦、结、促、代、革、厥等状，仲景已辩之，如其他诸脉，但从其字义，而深考之指下，则得其实焉，奚以形状秘诀为？

又问：诸书脉法孰最足以为法？

曰：诸书皆多失少得，无足以为法者，学者唯当熟谙仲景诸篇脉法，而合之于难经、内经，脉之妙处自在其中。若不熟此三书，虽熟天下医书，不能得其妙处焉。然而三书亦至于妙处之阶梯也已，其得妙处全在吾之心与手，勉之。

问：诊病之法？

曰：凡诊病者，望闻问切不可阙一焉。阴阳应象大论曰：善诊者，察色按脉先别阴阳，审清浊，而分部分【法见于灵枢五色篇、五阅五使篇，素问五藏生成篇，仲景金匮玉函篇中】；视喘息，闻声音，而知所苦；观权衡规矩【谓量病之轻重缓急浅深也】，而知病所主；按尺寸，观浮沉滑涩，而知病所生。以治无过，以诊则不失矣。五藏别论曰：凡治病必察其下，适其脉，观其志意，与其病。【此治病之四要也。下言二便，察其清浊滑涩遗闭也；脉言寸口；志意言七情及缓急躁静怯勇；其病言本因与其见证。合此四者而会观之，则治病之妙无遗法矣。】移精变气论曰：治之要极无失色脉，用之不惑，治之大则。经脉别论曰：诊病之道，观人勇怯骨肉皮肤，能知其情【情字要紧】，以为诊法。三部九候论曰：必审问其所始病与今之所方病，而后各切循其脉，视其经络浮沉，以上下逆从循之。疏五过论曰：凡欲诊病者，必问饮食居处、暴乐暴苦、始乐后苦云云。参考此诸论，诊候之法备矣。由此观之，世之见脉而不问证、见证而不问始，以此为名者，可谓暴行也已。

或问：子前言四诊之中，或取其一，或取其二三，或尽取之【见于前大易运气论】。如初学则不知其取舍，请述其大略。

曰：脉证声色所因皆合者，尽取之。若其不合者，乃取舍之。凡四诊之中，唯脉证所因为最要，脉证所因分明，则声色易取舍焉。但脉证所因不相合，取舍之甚难，自非通神者，不能无误矣。其误于补易泻，误于泻难救。故脉虚证实，当先取其脉；证虚脉实，当先取其证；表虚里实，当先取其表；里虚表实，当先取其里；寸虚尺实，先取其寸；尺虚寸实，先取其尺。若其本因虚【劳役、饥寒、失血、失气、失精、失神、汗、吐、下、渗】，脉证虽实，尚先补其虚；若其脉证虚者，所因虽属实，不可不补其虚也。<耕铭按>：此所谓“大实有羸状”是也。盖因实致虚，因虚致实，常多见于晚期肿瘤患者。纵全身肿瘤扩散无数，亦不可滥用化疗、寒凉妄攻贪伐“阴实”也。当是之时，首当考虑扶其正气，正气来复尚有治疗之望，正气不保，其人必死无疑。另注此处“补虚”，非参、芪、熟地、鹿茸滋腻之辈也，实补其正气之虚也。倘正气虚极，胃气存乎将亡之际，如囿于“补虚”之陋见而妄施滋补之法，盖如一盆冷水浇之，胃阳必不得复。难经曰：不能治其虚，何问其余？学者其致思焉。

又问：脉证所因孰最重？

曰：所因为最重。所因者不止谓外感六气、内伤七情、饮食劳役，凡受之之因，与受之之后调护治疗之当否，皆是也。病之虚实寒热皆判于兹焉【仲景立坏病诸条者，欲使人识所因焉耳】。故阴阳应象大论曰：治病必求于本。移精变气论曰：治之极于一，一者因得之。征四失论曰：诊病不问其始，忧患饮食之失节，起居之过度，或伤于毒【饮食医药之毒】，不先言此，卒持寸口，何病能中？妄言作名，为麤所穷，此治之四失也云云。如脉与证，随病互有轻重焉，世人率重脉而轻证，谬矣。三部九候论曰：形肉已脱者，九候虽调犹死。八难曰：寸口脉平而死者，生气独绝于内也【生气谓肾间动气，其绝不绝详形证声色可候之，不止按脐下候之】。仲景曰：脉浮而大，心下反硬，有热属藏者，不可攻之。又曰：病人无表证，但有里证，发热七八日【此所因也】，虽脉浮数者，可攻之。又曰：发汗若下之【所因也】，病不解烦躁者，茯苓四逆汤主之。又曰：大汗出，若大下利【所因也】而厥冷者，四逆汤主之。诸如此类，不可枚举，皆明所因与证之可重而脉之不可偏恃也，世之偏诊脉而不问因证声色者，恶得为医也。<耕铭按>：正如国医大师石学敏院士所说：“中医讲四诊，是一个严格科学的过程，并非靠一个。有的人一切全凭摸脉，自称是脉学大家，我就说这病人最好别找他看病，谁找谁倒霉。病在何处，怎么不舒服，有的影像检查也判断不了啊，何况宏观判断呢？比如你要是到我的门诊上去，去看病去，手一伸，教授你给我摸摸我是什么病？咱就说你先喝口水，这我真摸不出来。”中医要想求发展，就要与时俱进，吸取现代科学精准诊断的优良成果，结合中医六经八纲之特色优势，解除历代痼习对中医本身科学实效性的“三座大山”，还中医发展一个“一清二白”。

又问：声色亦有不可不重者欤？

曰：有。仲景曰：阳明病面合赤色，不可攻之。又曰：虚则郑声。郑声，重语也。先辈曰：面色萎白，气虚也；语言轻微，气虚也。此皆虽脉证属实，不可妄泻者也。如此之类甚多，学者用心熟察焉。

或问：今若精识仲景脉法，则内经三部九候人迎虚里等脉，皆不待诊欤？

曰：吾不能答之，姑举内经仲景之言。邪气藏府病形篇曰：善调尺者，不待于寸；善调脉者，不待于色【此良医中之上】。能参合而行之【行之，谓得病情也】者，可以为上工，上工十全九；行二者为中工，中工十全七；行一者为下工，下工十全六。【此良医中之上中下。】仲景曰：上工望而知之，中工问而知之【问，一作闻】，下工脉而知之。【此明医中之上中下。】又曰：观今之医，不念思求经旨以演其所知，各承家技，终始顺旧，省疾问病务在口给，相对斯须，便处汤药，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阳三部不参，动数发息不满五十，短期未知决诊，九候曾无髣髴，明堂阙庭【察色法也，见于灵枢五色篇、五阅五使篇】尽不见察，所谓窥管而已，夫欲视死别生，实为难矣。然则明知而不待于参合者，明医也；能参合而三得者，良医也；得二得一者，其中下也。仲景所谓今之医不知参合之法者也，恶能得行一哉？其治病得愈皆偶中耳，今之世医亦皆是也，间有参合作名而其实不得行一者，此饰巧钓名耳，子于此中择而处之。

医经解惑论卷之上终

三部九候不可不见之于大论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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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8次阅读#经方读书会2018-11-22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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