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诗】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满天

酬乐天咏老见示　

唐 · 刘禹锡

人谁不愿老，老去有谁怜。

身瘦带频减，发稀冠自偏。

废书缘惜眼，多炙为随年。

经事还谙事，阅人如阅川。

细思皆幸矣，下此便翛然。

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满天。

昨天看到一条微博：

武大人民医院东院，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援鄂医疗队队员刘凯医生在护送病人做CT的途中，停下来，让已经住院近一个月的87岁老先生欣赏了一次久违的日落。落日余晖下的两个身影，病人和医生，80+岁和20+岁，这个瞬间，刻骨铭心。

一个多月以来，读了很多令人揪心的新闻，突然看到这条微博，感到暖心且欣慰。想起一首刘禹锡的诗。

刘禹锡，唐代诗人，20岁考中进士，同年又登博学鸿词科，两年后通过吏部取士科的考试，可谓少年得志。但授官不到十年，就因“二王八司马”事件被贬。按照常理来说，被贬后的风格应该悲戚幽怨，不说整天哭哭啼啼吧，至少也会闷闷不乐。但是刘禹锡这个人，完全没有，如果我们去读他的诗，会发现诗情豪迈，诗风豪壮，完全感觉不到有被贬之气，这跟刘禹锡个人性格及经历有关，在这里先不多说。

这首诗是刘禹锡写给白居易的一首酬答诗。既有酬答，就有赠诗。

开成二年，也就是837年，当时白居易以太子少傅分司东都，刘禹锡时以太子宾客分司，两人年龄一致，境遇相仿，66岁的白居易写了一首诗赠给刘禹锡。全诗是这样的：与君俱老也，自问老何如。眼涩夜先卧，头慵朝未梳。有时扶杖出，尽日闭门居。懒照新磨镜，休看小字书。情于故人重，迹共少年疏。唯是闲谈兴，相逢尚有馀。

这首诗的诗题，叫《咏老赠梦得》，很显然，这是白居易赠给刘禹锡的一首描写老年生活的诗。在这首诗里，白居易详尽描写了老年的生存状态与心理特征，他深受眼病与足疾之苦，深深感到老与病之不可避免，心神与身体都有些憔悴。

收到白居易的诗以后，刘禹锡写了这首诗作为酬答。

他知道没有人愿意老去，也承认年老之后的可怜与可怕。当身体发生变化，眼病足疾越来越重，他同样意识到生老病死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当外力无可改变时，刘禹锡以老年人特有的智慧，意识到自己同样因为年老而更深谙世事，阅历也更为丰富，想起这样好处，他很快就释然了。

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满天。

生命终不可避免衰老与死亡，但是，就像眼下总是有很多苟且与贪欢，远方的诗总是在那里，就像80多岁的病人和20几岁的医生，在疫情最肆掠的时候，依然要停下脚步，看一看远方的夕阳。也许，这一缕阳光不足以杀死病毒，但可以慰籍心灵。

生命在这一缕落日余晖之下，升华了。

 

文/ 洁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