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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者：刘莉莉 【红楼人物之十九】贾璜夫妇： 贾璜，贾家玉字辈的嫡派子孙。娶妻金氏，人称“璜大奶奶”。书中第十回写到，“夫妻俩守着些小的产业”，并且“时常到宁荣二府里去请请安，又会奉承凤姐儿并尤氏，所以凤姐儿尤氏也时常资助资助他，方能如此度日。”从这段简短的介绍，可以看出，贾璜夫妇是一对很会与人交际往来，联络情谊的人。至于夫妻俩做什么产业，很难猜出，但从璜大奶奶出门还用得起婆子，应该还是可以平安舒服的过日子的，而这一切应该都与贾璜贾府嫡派的身份有很大关系。 在贾府奴才们的眼里，贾璜夫妇绝非正经主子可比，第九回茗烟的话足以说明一切：
看到这段文本，我们对于贾璜夫妇有了初步印象。他们居住的地方，应该就是荣宁二府之间以下人为主的胡同。对于宁荣二府的正经主子，他们也是曲意逢迎，以期能得到一些微薄的资助。璜大奶奶娘家侄儿能在贾府家塾就学，应该就是以此类方式求告而获准的。至第十回，璜大奶奶因侄儿金荣在学堂中受气一事而气势汹汹地去宁府找珍大奶奶“评评这个理”的具体表现，可以看出仰人鼻息之人的尴尬之处。她乘势而来，最终却不得不看着珍大奶奶的脸色行事，对于“在他嫂子家的那一团要向秦氏理论的盛气，早吓的都丢在爪洼国去了”，相反，她还低声下气的对为媳妇之病非常担忧的尤氏很是劝慰了一番，这倒正应了茗烟那句“只会打旋磨子”。璜大奶奶这种对于此行所要理论之事只字未提的隐忍，该是多么大的一种忍耐啊。晚清文学家姚燮点评这一段非常精准：
璜大奶奶为何要如此忍耐？因为生活，生活的重担让璜大奶奶这样的普通人，不得不向人低头，不得不委曲求全，这其中的辛酸，恐怕没有这种经历的人，是很难体会的。而作者这种对于小人物的点染，正是无比客观真实的体现了平民生活的艰辛与不易。生活的苦，不同阶层的人体味的不同，但终究是无法一一向人倾诉，唯有各自咀嚼。所以，对于璜大奶奶两口子的人生处境，笔者每每读之总是难以控制的鼻酸。作者把生活的现实融入了书中，却又刻画的栩栩如生，令无数的读者产生无尽的共鸣。 【红楼人物之二十】金寡妇： 《红楼梦》第十回的回目是“金寡妇贪利权受辱 张太医论病细穷源”，对于作者特指的“金寡妇”，究竟是指璜大奶奶金氏，还是指璜大奶奶的寡嫂“金荣的母亲”胡氏，历来颇有争议。事实上，此回文本，交代的清清楚楚，贾璜还在人世，因而不能称璜大奶奶为“寡妇”。而璜大奶奶的娘家嫂子，即“金荣的母亲”胡氏，确是守子寡居之人，故璜大奶奶称其为“寡嫂”。所以只要用心的读者都会正确的理解：回目中的“金寡妇”毫无疑问是指“金荣的母亲”胡氏。但胡氏为什么又被称为“金寡妇”呢？因为胡氏娘家虽姓胡氏，但其去世的丈夫姓金，所以称胡氏为“金寡妇”也是理所应当的。 除此之外，为什么会引起这种理解分歧，应该还有一个原因。大多数人应该是从“贪利权受辱”上联系到璜大奶奶就是“金寡妇”的。把璜大奶奶和尤氏的一段讨论作为“受辱”的事件了。事实上，在这件事上作者对璜大奶奶的描写更多的是着重于含怒强忍之态。而能与“贪利权受辱”的整个事件完全吻合的是书中金寡妇母子二人的一番对话。金寡妇教育儿子金荣：第一，不要与人争闲气；第二，寻个念书的地方实在不易，且贾府家塾茶饭都是现成的，因而家里省下金荣一份支出；第三，省下的那份支出正好填补了金荣喜爱的鲜明衣服；第四，因上学结识薛蟠，并得到薛蟠七八十两银子的帮衬。这四点分析句句谈“利”，但也可以看出金寡妇对这个“利”字的深刻认知，同时可以让读者了解金寡妇其实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对于自己守子寡居的生活打算的很精细长远。之所以这样委曲求全，也是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母子二人最终终究在权衡利弊的前提下，以“利”为先达成一致，所以是“贪利权受辱”。 【红楼人物之二十一】金荣： 说完母亲，再说说儿子。金荣这个人物，书中涉及他的情节很短，也很浅显，但寓意确是颇为深刻的。他在书中的主要作用，以笔者愚见，应该有两点： 第一，借金荣之事，掀开贾府家塾的一角。金荣之事主要是让读者看到贾府外，家塾内贾氏宗族子弟的学习情况。当然，这些对于读者整体认知贾府各个不同身份性格的子弟，也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这一场景描写集中在第九回“恋风流情友入家塾 起嫌疑顽童闹学堂”，其中涉及的人物多而丰富，有正面描写的贾宝玉、秦钟、金荣，侧面描写的香怜、玉爱、贾兰、贾菌，几个特殊的人物贾代儒、贾瑞、贾蔷、薛蟠，另外有两个性格鲜明的奴仆李贵、茗烟，还有几个陪衬的奴仆锄药、扫红、墨雨。此回是《红楼梦》中非常热闹的一回，也是体现主人公贾宝玉在内宅以外主要活动的重要场景。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金荣也算是一个引线型人物。 第二，借金荣之耻，描写了小人物的不易。金荣在贾府家塾里未曾学到很多知识，反倒学了不少贵族子弟的纨绔之风，作者通过他隐晦的描写了当时社会上风行的断袖之情。金荣在学堂的表现，说明他对自己难得的附学机会，并不珍惜。母亲与姑妈的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其实都是为了让他接受更好的教育，以期将来可以显身扬名，振兴家业。而他沾染了很多他这样家庭孩子不应沾染的习气，忘乎所以的自以为自己真的就是一名“贵族子弟”了。但这一番打闹，也切切实实为他上了一堂人生不易的宝贵课程。最终他不得不低声下气的磕头服软，回到家中，又被母亲训诫了一番，更加让他认清了自己的现实处境，也让他明白像他这样出身的人，想好好的活着，就必须学会忍气吞声。 总之，此回描写的三个主要人物，无论金荣，还是他母亲“金寡妇”胡氏，亦或他的姑妈璜大奶奶金氏，都有着各自的难言之隐，也有各自的忍辱负重，他们的生活处境，其实就是现实中大多数人的生活处境，他们的遭遇也是大多数人经常遇到的常情，而这常情中包含的正是人性的多面性。阅读《红楼梦》的时候，体味这些小人物的酸甜苦辣，其实就像阅读自己的百味人生一样，或者更丰富，更深刻。无论是谁，在书里总能或多或少的找到一点自己的影子，这或许也是很多读者对《红楼梦》恋恋不舍的原因之一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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