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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语：我不写废字，也不喜重复，除非…。今年8月在上海与好友荷香闲谈岩彩画创作，期间在Modern Eye艺影书阁寻到一本意大利画家乔治·莫兰迪的静物图集，看后心有所触，于是偏生枝节写下此文。 看莫兰迪的画就像读一篇优雅的长诗，他在描写世间洪荒的爱恋和不折的信仰。叙事节奏就像但丁写给贝阿特丽斯的《新生》一般棉密，没有宏大的情节冲突，却引诱我写下这般华词。镜头摇下，越过意式咖啡的杯口，随后平移，莫兰迪坐在画架前郑重其事地画着画。看到生锈凹瘪的铁罐，忆起失恋时的疼痛，瓶底裂痕正是他心底之伤。侧旁，窄足瓶高挑，唱着淡紫悠扬。透明玻璃瓶里裝着粉绿和玫红，那是莫巫师的创造，是视觉香水，精油浓度介于5%至15%之间，淡型有机物且香气清爽，持续时间54年，还会更久一些。
▲ 乔治·莫兰迪（1890.07.20－1964.06.18） 没有日期的明信片，写着从此爱你到天荒地老，那么请问从何时开始？从书写的那刻开始算吗？持续爱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他在留言时有意回避流畅笔触，反而喜欢瑟瑟蠕动。油彩的气味弥散在房间里，调和涂抹的稚拙正在记录《艺术的故事》。 ▲ 乔治·莫兰迪的调色盘 又一层完全覆盖，带起底色的一点明黄，隐隐的向更青处弥散。承诺厮守时泛起一池惊鸿，涟漪漾去空中是仪式开端，继续画吧，不思量，难自忘！你就一个人，笔笔戳心魂断处，《再别康桥》伊人且寻觅。画布上的青柠色，油油地在中心颤动，忘了桥下的柔波，应了理性的缠绵。
▲ 乔治·莫兰迪的画室 素墙上挂着心事，现在的样子和过去没有多少差别。天若有情天亦老，现世抽象，为情具体。地砖是斜拼的趣味，这多少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整个空间被它平稳托起，带着一点调皮叛逆。几层平台是有意为之，这就像描述三界的舞台剧场。谁写了《复活》的小说？是个好作家。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反之亦然，故事伴着忏悔，彼此对望，这就是画中正负形的存在道理。瓶瓶罐罐的演绎，主角儿与群演互换。今日天界荣，明日地狱苦，一上一下是辛苦，不知尽头是荒芜，只看今朝舞。一张单人床，素色清白喜洋洋，注意床头的电灯开关，每日劳作画画，疲惫或满足地躺在床上，最后再瞟一眼他的瓶瓶罐罐众痴人，此时的爱恋是细腻和生动，是独特和涵容。这与艺术同步，成为唯一诉求，唯一所愿，伸手关灯睡觉入梦。艺者，梦人，梦境，梦情缘，是为冬梦？
▲ 相似画面结构的差异玩味 岩灰雅色，谱一曲祷词，颂一首荣歌，表面清心寡欲，恋物情欲最痴迷。我不相信荣光散尽，我不相信彩虹自然。本是上帝实在的眷顾，是刻骨铭心的关照。酌刻机还在为芯片的路径繁忙，有闪烁和焦灼，有规划和计算，绝尘之境以为思，必然融入工程师的思想。设计的路径需要实验，优化，重建和修复，当然依靠一些新奇的灵感和创造。这与艺术创作同理，艺术是可以被学习的，是技术的劳动，但也不局限于此。绘画本身就是观看的艺术，视觉的路径和喜好因接收体的“版本”而差异，它存在的价值是时间，是理念影响和升级换代的时机把握。每张画都是新挑战，没有一通到底的战术，这就像没有人能说清楚艺术是什么？摸索、挣扎、痛苦、转机、享受，永远在混沌变化中践行属于自己的《艺术战斗论》。
▲ 旨趣相同的画面意象 在艺术创作中材料的更替是关乎成败的，每一次新材料的使用都是风险和机遇并存。对于画家来讲也是如此，朝三暮四总归不好，执着叫人心生敬佩。莫兰迪的生活状态和持续极简的画风就是他的材料和资源，是他绝世征战的秘密武器。每张画都像在圣坛上宣读誓言，誓要成为一位英勇的中古骑士，他真的做到了。并没有《堂·吉诃德》式的不合时宜，反而恰如其分。当然这是现今的看法，完成这些画作时，周围的人未必这么看。这位成熟稳重的男人，刚刚写完《少年维特的烦恼》，一身白瓷青衣的男子，正望着不远处的蓝釉少女，中间隔着一个身材壮硕的大肚酒瓶，方盒子里警察在读一本新出版的《岩彩画概论》，旁边屏幕里循环播放着《时尚》，离奇故事才刚刚开始。而他此时迷恋的正是《变形记》，依旧苍凉的人性，戏剧的冲突，感性和理性正在边缘处拥抱，偏执的理念将成就独特的艺术样式，这种样式不同于人云亦云的美好，而是决然独立的视角和态度。莫兰迪在这里巧妙地隐去了材料属性，一切都指向形态表述及相应的色彩归属，是不是静物画还重要吗？他只是在借题发挥，郑重其事地画着画。
▲ 画面中几何形态的繁衍 几何形的优先地位在莫兰迪的画中表露无遗。对几何的认识人类早已知晓，明确的文字概念梳理源于测地术的进步，可以有效解决点线面体之间的关系和边界，其无穷尽的组合变化使几何图案本身也具有魅力。自然中的事物皆可归纳为几何形状，塞尚确实提出过这一观点，但莫兰迪沿着这一路径走的更加激进和深远。事实证明几何形容易被视觉捕捉和记录，是人类感知世界的重要手段。在现有的认知中大致可分为两类：立体几何形和平面几何形。莫兰迪在绘画上所做的就是将立体几何形转译成平面几何形，这种转译带有极强的创造成分，重构是他的核心命题，断、连、取、舍是他的图形手段，这当然符合一些绘画基本规律。我又看到《安徒生的剪影》里明晰的视觉轮廓，正是基于几何概括的前提。咔哧，刀起纸落，猛地蹦出一篇童话，视觉意外因此产生，视觉纯化也被悄无声息地提及。
立体几何形的大致分类： a.柱体b.锥体c.旋转体d.截面体 平面几何形的大致分类： a.圆形b.弓形c.多弧形d.多边形
▲ 乔治·莫兰迪制作和使用的立体几何物件 这种转译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复杂，而实际上的操作相当困难，能够享受这种创造的乐趣更是幸运。单从投入的时间和心力便叫人惊叹，我们从他早期与晚期的绘画对比中可以看出这种转变和优化的特征。艺术就像是位盲人，有时睁眼看不见，有时闭眼思不穿，变来变去终归去了疯癫，或被后人吹上了天。艺者，下得地狱，上得天堂，今日乞丐，明日君王。形式神秘，萨满北仓。隐居陋室，最是张狂。请注意他的静物中有螺旋形的贝壳和类似形态的瓷瓶物件，数量不少，相信么？这关乎《艺术与自然中的抽象》，这里的表述自然超出几何学。莫兰迪是位艺术狂徒，对自然的态度却表现出极端谦逊。践行谨慎的物欲主义，是位孤独坚定的行者。其实也不必如此严重，所有结论和标签与他都不相干，莫兰迪只是在郑重其事地画着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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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组几何形式的现实对照 再看色彩组合偏好：同类色组合，邻近色组合，对比色组合。你看，手法都差不多，他这三招很猛，招招要害，真狠，一般人招架不住。说他狠并不是说他画画用力，他可能轻松的不得了，也未可知。只是要强调他在色彩处理上的“极端”和“过分”，主要特征体现在：“压缩纯度和明度范围”“凸显面积对比”“理性秩序的深情玩味”。文字有一个缺陷就是不能与图示完全对等，也不全面，所以请在此领会精神。这些手段营造出情绪的柔婉，状态的平和，精神的静穆。
▲ 画面中的色彩意象 《少年pi的奇幻漂流》里有一点启发很有趣，边界在模糊的情况下很难确定坐标，就像在大雾里漂流行进，船长对此会从容一些，使少年pi自信的未必是经验，只是因为他是船上边界最宽的那个人。画家要尽本分，要细致入微地观看，要努力扩展边界，并且还要看到《艺术与视知觉》的必然关联。难懂的，艺术既然始终在混沌中迷藏，就需要坚定地突破以获生机。中庸徘徊也就必死无疑了。
莫兰迪的画中有许多哏，是些极尽所能的视觉偏想，就像暗箱操作的《针孔摄影》，像巫师作法的《占卜者之屋》，更像片段重复的《理解艺术》，又或是真情的娓娓讲述，映照了竹久梦二的《恋爱咒语》。细细品味把玩，确可以看到一些从未知觉的经验。他对待绘画和世界的态度也让人艳羡，纯粹殷切，教养不俗。稍等，画室里还飘着意式浓咖啡的香气，特写拉近，此时看清了这些瓶瓶罐罐的真容，细节的丰富生动是如此实在。莫兰迪正侧目凝视，笑看几个去了天堂，几个去了地狱，几个人间挣扎。他起身离开画架仰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默语《我的观看之道》你懂吗？伸手关灯，睡觉入梦。恍惚中他还在郑重其事地画着画，镜头向左轻摇，转向画布背面，上面显出一行汉字【随物以婉转·与心而徘徊】。画面至此定格，刚好擦掉乔治·莫兰迪···。
陈焕雷 上海黄浦区建国路Modern Eye艺影书阁记 2018.08.24
------正文 【乔治·莫兰迪画室中的静物集】
------延伸 【乔治·莫兰迪的部分绘画作品】
------延伸 【乔治·莫兰迪留存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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