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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天地 | 周晓文 | 半窗明月半床书

 香落尘外 2020-03-14

文:周晓文 /  / 图:堆糖








近日,老父亲因老屋被拆,气得卧床了几天,幸好无大碍,两老也已接受了这现实,但老屋终究是被拆了的。想想以后返乡,再也没法在朝霞里在夕阳下好好地看看老屋,心里一阵怅然!

老屋,其实有两座,我们叫上屋和下屋。上屋稍新,但在二十多年前已是倒塌;下屋,稍旧,就是这次被拆的老屋,已是经历八十多年的风雨了。这上下的两座老屋,穿插了爷爷、父亲及我们三代人的点点滴滴!

记得那一年,由于弟弟们的相继出生,在外奔波的父母无法照顾,所以把我和双胞胎的弟弟送回老家读书,和爷爷奶奶及两个叔叔、小姑一起生活,故乡的老屋,也就融入了我整个童年中!

上屋是用土坭砖砌的瓦房,右边一间大叔住,印象中大叔老是吃药,床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个用盒子装的药丸,床对面靠墙的住置斜放着大小不一的好几根木材。刚开始好奇大叔为什么要把木材放在自己房间里,后来时间长了才知道他是想等自己结婚时做家具用的。左边的那间房子是小叔的,在他房子里最明显的是摆着一台华南牌缝纫机,是小姑出嫁时的聘礼。我为此还纳闷了好久,为什么小姑的聘礼是缝纫机而不是其他,因小姑出嫁后就没有谁会用了。后来慢慢才知道,送缝纫机是希望小叔好一点找到对象。记得小叔这间房子里,二姑丈因计划生育原因来往过一段时间,还帮家里修了好几个椅子。二表哥也在这卧薪尝胆,终于考上司法学院,现在还在县城当法院院长。两个房的中间就是厅了,厅的中间放一张桌子,雨天不用去外面割草时,我就和双胞胎弟弟叫几个伙伴来,在桌子上下军棋或弹军棋,玩得不亦乐乎!墙边放着大叔经常骑的自行车,在小叔没生病的后面时间里,小叔也经常在这做木工,过几天就拿几张椅子到镇上卖,回来会给我们带点饼干香蕉的。在小叔房间外面还有两间偏房,一间放杂物,印象中这杂物房一直漏雨,修了好多次都没修好,另一间就是小姑出嫁前的闺房了!小姑在外面糖厂打工,回来时也会给我们兄弟俩带小礼物及吃的东西。

永远记得小姑有一次给我们买了两顶白色的可以折叠放书包的布帽。在乡村上学的泥路上,我们兄弟俩迎接了多少羡慕的目光。后来小姑出嫁,她的闺房就是我们兄弟俩的天地了,我们珍惜这独立的空间,每周一大扫除,把卫生搞得干干净净的,这习惯影响了我这一生。在这里我们还读了小姑的许多存书,比如陈残云的《香飘四季》及欧阳山的《三家巷》。读书的爱好也就在此萌芽的吧。上屋的院子挺大,有土砖的围墙,我和弟弟在院子里种了许多丝瓜,每天都看上几遍,从小叶子到慢慢长大,黄色的花儿香遍了我们的童年!

下屋却另一番光景,虽然和上屋一样,都是用土泥砖砌的瓦房,但比上屋早建了些年头,所以结构上有早期造房的痕迹。先是大门就不一样了,门槛石是一条长条的青石,上面开了一排半拳头大的孔,门的上面也有一条一样的青石。开始我很是奇怪,后来问爷爷才知道以前土匪多,为了安全,晚上是在孔上插上一条条木棍的,里面还有两扇笨重的木门,小时的我推开都要费点力气。进了大门,面对的是一堵上有栏窗下为土砖的墙,墙的后面是一个四方形的天井。墙的右边是一间柴房,堆放着平时爷爷去放牛捡的干柴,以备阴雨连绵之时所需。左边是牛栏,晚上爷爷把牛喂饱了,先在牛栅里垫点干土干草类,然后在旁边烧点柴火弄成烟雾,熏走了蚊子,再把牛牵进去。过一两个月,我们兄弟俩和小叔就把这牛屎和干草干泥类用牛车拉出去,就是上等的肥类了。墙后面天井中央有一个大水缸,大雨天水缸蓄满了水,我们用来洗菜,洗脚。天井的屋檐下有一窝燕子,每天燕子潇洒的身影飞出飞入,窝里的幼燕每次在燕子飞回来时张大嘴巴叽叽喳喳叫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响起!天井右边就是厨房了,有多少个早晨,我都是在这里从奶奶手中接过刚从一锅红薯粥里捞起的几条削了皮的红薯,一边吃一边走在上学路上的。再向里就是大厅了,中间靠墙边摆了一张八仙桌,上面放些杂物,左边靠墙放碗柜,右边靠墙一张长桌子,下面两条长凳,就是饭桌了。平时两个叔叔一人坐一头,在吃饭的同时也协调了当天的农活。大厅的左边是爷爷的卧室,东西放得不算多,有一桌子上面放了几本线装的古书,是用毛笔写的小楷书,字工整,很美,听说是爷爷以前抄的,但从不见爷爷翻过。听奶奶说以前太爷爷家境不错,所以爷爷读过好多年的私塾。这也与平时的爷爷完全不一致,印象中,一回到老家,爷爷都是拖着几乎九十度的驼背,步履蹒跚地拉着牛,嘴里一边自言自语,有时也会安静地坐着,这使我没法与写这么美的楷书的爷爷联想到一块。后来听父亲说起,才知道有一次爷爷去找医生替一个叔叔看病,哪知医生找不到,在半路上遇到国民党兵枪杀共产党,受到惊吓落下了病根。后来那个叔叔也因治不好而早逝了。

右边的房是奶奶的卧室,房中间靠墙放一个大衣箱,是上下打开的那种,头要伸下去才能找到衣物。有一年八九月,母亲托人带回我们兄弟俩的过年新衣,我们从这个箱子里把新衣拿出来试了又放回,如此反复了几个月,老是感觉新年为什么来得这么慢。奶奶卧室的床上有一张灰色的蚊帐,记不清多少个夜晚,我们兄弟俩都是闻着这昏暗的煤油灯味及烧焦了蚊子的味道而美美入睡的。

时光荏苒,岁月前行,后来随着我们兄弟俩外出读书,小姑也出嫁了,两个叔叔先后因病而英年早逝,外嫁的小姑也于前两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上屋年久失修也就倒塌了,大叔也没能用上他房里的木材造家具,而小叔的缝纫机,也终不能等来使用的人。而下屋,父亲在这送走四位至亲,这座给了父亲太多回忆及留下磨难印记的老屋,现在被拆,对老父亲又是怎样的一种折磨?

是啊!老父亲,生活给你这辈子的磨难还少吗?健康快乐地活着,这才是我们需要的,而老屋,这上屋下屋的老屋虽然不在了,但如我们走过的岁月,历过的事事物物,虽然已是前尘往事,但谁能说,不都一一刻在了记忆里,铭记在了心头?








作者简介:

周晓文,广东湛江人氏。自幼感受雷州半岛的贫瘠,亦吸收红土文化的养分。商旅之余,醉心于文字,记录岁月,感受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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