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已授权本平台发布 又逢数九腊八香 文|终南客老张 编辑|湛蓝 适逢限号,地铁出行,出站时广播说马上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腊八节,什么年度钜惠的倒是没记住,腊八节却倏忽间跳跃在心田,久本平静的心湖激荡起圈圈涟漪,让人到中年挣了三个亿的我们情何以堪。失忆、回忆和不容易,五味杂陈,漫过心尖。 老家在沣水之畔,村子不大,百户人家,那时候除了家里经济拮据外,现在我们奢侈期望的天很蓝,水很清,草很绿,空气清新,却是太司空见惯的事情,那时候谁也没把这当回事。身在福中不知福,如今雾霾漫天,失去弥觉珍惜。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晚在梦里居然被儿时的蓝天和腊八的香味所惊醒。 脑补得知,何故岁终之月称“腊”的含义有三:一曰“腊者,接也”,寓有新旧交替的意思(《隋书·礼仪腊八粥志》记载);二曰“腊者同猎”,指田猎获取禽兽好祭祖祭神,“腊”从“肉”旁,就是用肉“冬祭”;三曰“腊者,逐疫迎春”,腊八节又谓之“佛成道节”,亦名“成道会”,实际上可以说是十二月初八为腊日之由来。 那时候我小,也不想那么多,隆冬岁末,第一个有盼头的日子就是腊八。“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这腊八粥吃过,年味就慢慢浓郁了,而且农谚也把腊八和节气紧密结合起来,母亲说,“过了冬至,长一枣刺;过了腊八,长一杈把(一种农具)”,是说过了这些节气,北半球白昼变长,黑夜变短。话说每逢腊八,家家户户都很重视,宁穷一年,不穷一节。腊八这一天,甭管穷的富的,依旧要遵循祖例,都要精心熬制一大铁锅腊八粥,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坐在火热烙屁股的土炕上,一边端着粗瓷大碗咥饭一边拉家常,论收成年景,那时候窗外常常飘着雪花,天寒地冻,一大碗喷香的八宝粥,转着碗边吃的热乎的吸溜吸溜的,让人看着都很眼馋,常常是吃的肚肚圆鼓鼓,松了松裤腰带还想再逞能盛一碗。这时候听着屋外簌簌落下的雪,收音机里秦腔《铡美案》唱的正高潮迭起,家底殷实的再整俩下酒菜,吃着,听着,哼着,谝着,喝着,其乐融融的样子着实是羡煞神仙。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时候那种幸福劲,万金不换啊! 腊八前一晚,主妇们早早都开始为这个节日忙活起来,常常是把红小豆,绿豆,打豇豆,花生豆等用水泡起来,家境好的,再加入红枣,百合、莲子,枸杞,核桃仁等配料。那时候没有煤气灶,更没有后来的“西风灶”,家家户户都是请农村匠人用“胡基”盘的土灶,风箱扯得呼呼响,灶底下烧的是从河边捡拾或者劈开的一节节树木柴禾谓之“硬柴”,二八尺寸乌油锃亮的大铁锅稳当当坐在用和好的新泥水或者加入白灰搅匀粉刷一新的炉膛上。我家常常是刚进入腊月,母亲就早早去村子的磨坊去磨苞谷,那时候不像后来用糯米加上各种辅料熬制,老家用来制作腊八粥的是用苞谷碴子做的,这种用来做腊八粥的苞谷榛子不是那种细碎的脱过皮的,关中农村把它叫“大豆豆”。就是进入磨面机里的苞谷不要磨碎,而是在磨片里面“搋皮”(就是用不同网眼的箩筛出经过磨片粉碎的苞谷)成黄豆那么大的颗粒,然后淘干净晾干备用。一般都是把家里庭前院落的“硬柴”(就是劈成的一尺左右,堆码整齐的木头和树枝等柴禾)码在灶旁,把大红枣,红小豆,莲子,百合以及各种各样的豆子洗干净发泡,大火烧开锅后先把“大豆豆”放进去煮,大火猛烧,直到胀开很多,然后根据好熟的程度依次放进这些辅料,文火慢慢熬制,晚上临睡前母亲通常把柴禾放进去,让火自行慢慢燃烧,姊妹们常常在充满了对第二天早上喷香好吃的腊八粥的期望中辗转反侧难以睡去。那时候家里捉襟见肘,各种辅料并不是很多,母亲总是能在没进入腊月前就操心着手准备,零碎积攒各种豆子、芝麻甚至青红丝或者果脯之类,总是能在我们姊妹预估之外给全家人一个惊喜。 好容易睡了难熬的一晚上,腊八终于到了,姊妹们睁开眼,就闻到锅里飘出的熟悉的香甜的腊八粥香味,金黄色的“大豆豆”在各种辅料的浸染下,呈现出自然清香而又红黄相间的诱人色泽,五颜六色的豆类混合着黏黏的散发出馋涎欲滴的香味,猛烈的刺激着味蕾,让人不由得吞咽唾沫。急匆匆爬起来,天麻明就起来的母亲早已将泡好的黄豆和“雪里蕻”拌在一起就算一个菜,再把叉成发丝般细长的白萝卜红萝卜丝拌在一起,把蒜苗的绿尖嫩叶刀改成细丝,把五香粉和干碎末辣椒撒在上面用热油泼出四溢汆香。再用芥菜缨子做成“呛菜”(有新鲜芥末的味道的一种关中芥菜的吃法),再剁一盘脆嫩芹菜或者莲花白盐渍的酸菜,老家称之为“酸黄菜”的爽口的几个菜摆在一起,红红绿绿煞是好看,一家人苦中作乐,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就着腊八粥吃上一顿。到了中午,家里一般早上没有吃完的腊八粥绝不倒掉,锅烧开后,擀好一大案板软面,切成宽约2工分,长约5工分的“拨刀面”,然后给锅里放进去花生米和红小豆,黄豆等煮透,然后待面条熟了,放进去各种调料,做成腊八面吃,咸香可口,香气扑鼻,那才真是别有一番风味。现在回想起来,口里还望梅止渴的下意识吞下去唾沫。庄稼人人勤春早,母亲常常一边忙碌着,一边会早早喊我们吃早饭,母亲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腊八吃得早,地里不长草”,这是庄稼人的期盼,也是对繁重辛苦的体力劳动的一种揶揄,为了能给父母减少点劳动,管它是不是腊八粥吃得早地里过着就没草了,也通常是早早起来,毕竟,香喷喷的腊八粥在用味觉给你打招呼呢! 那时候种粮食多,蔬菜少,经济也不宽裕。一年到头,荤腥很少,于是这进入腊月的第一个节日,也都是孩子们最为期盼的,家境好点的,不仅要吃腊八饭,更是要铁锅炖带骨头的猪肉,那真叫香,一家炖肉香满村,一觉起来,村庄里此起彼伏的炊烟四起,腊八粥的甜香味和炖肉的香气就飘满了村寨。而在这当中,孩子们常常可以靠鼻子敏锐无误的嗅到谁家在煮肉,我们常常是眼巴巴的接近那一家,看着那家的孩子们狼吞虎咽的吃完一根带肉骨头外,偷偷藏两根撒丫子跑出去,在大人的叫骂声中一群小伙伴涌到村背后分着去吃,那种激动和玩闹,现在想起来恍若昨天,小时候幸福真的简单,一碗腊八粥,一根带骨肉,甚至极为罕见的几颗大白兔奶糖,都能让人幸福激动的好一阵。 如今日子越来越好,腊八粥不再是那种满怀期待饿肚子状态下的美食,更多的是承载了一种希冀,就是人们对于古老传统文化的一种追忆和对于现实美好生活的一种祝福。今天,市里的庙宇中照例会舍粥放饭,布施象征吉祥如意、增福增寿的“腊八粥”与大众结缘。丈许的铜锅或大铁锅里咕嘟咕嘟香气腾腾的腊八粥会免费发放给冒着严寒排队的大众,人们也不仅仅奔免费而去,更是倾注于一种温情,寒风里喝上一碗腊八粥,喜庆和温暖会驱散数九严寒,不仅身体暖暖的,心里更是暖暖的,在这动辄金钱挂帅的时代,也让人感受到一股浓浓的人情味。这寄托着浓浓祝福的腊八粥,不仅具有健脾、开胃、补气、安神、清心、养血之功,也是冬令的滋补佳品,还会让吉祥和幸福久久萦绕在您的身边。 ![]() 腊七腊八,冻死寒鸭,腊八腊九,冻死小狗,腊九腊十,冻死小人儿。这些童谣,也只是属于那个年代的人的久远的回忆,如今,久居闹市的人们,距离那个时代的腊八,已经渐行渐远。忽然想,如果有一天,再找来一口大铁锅,借机把兄弟姊妹们聚拢到一起,让母亲重操旧业精心煮一锅辅料更加丰富的腊八粥,锅还是那口锅,灶也用当年土灶,做法还是口口相传的老做法,人还是当年家里那几口人,但,味道,还能吃出儿时那个味吗? 作者简介 终南客老张,不惑有二,陕西咸阳人,曾以终南客老张或长安稼娃张康宁为笔名,爱摄影、爱旅游,喜爱文学,天性驽钝,却又较真。酷爱户外,十几年来踏遍秦岭七十二峪,每逢看到绝美景象,归来多以文字记之,聊以自慰,兼于朋友同事共赏。 我们的团队 主编:湛蓝 排版编辑:绿腰 强哥 ETA 审稿编辑: 铜豌豆 一池萍安 终审,校对:烟花 清欢 配乐:罗晚词 稿费:湛蓝 总策划:林一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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