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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中庸》23章:其次致曲,曲能有诚

 新用户91993998 2020-04-01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中庸》23章)

 

 

  《中庸》21章曰:“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大学》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明德”为本体,“明明德”功夫不过是尽“明德”这个本体,两个“明”字涵义有所区别。《中庸》所谓“自明诚”,“明”为功夫,与“在明明德”中前一个“明”字对应。“自诚明”,“明”为性德之光明,与“在明明德”中后一个“明”字对应。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性”高于“教”,犹如《中庸》首章曰“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率性”高于“修道”。

  “诚”与“明”相对举,“性”与“道”相对举。从本体上言“诚”与“性”,从流行发用处言“明”与“道”。

  《中庸》22章曰:“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中庸》22章、23章分别围绕“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而展开,这两章又均可对照《大学》八条目来研读。

 

 

  《大学》首章曰:“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中庸》22章与《大学》八条目相对照,重点是体会“能…则能…”与“欲…先…”之间的区别。

  《大学》八条目从“格物致知”直到“修齐治平”,脉络清晰,次第分明。《中庸》22章曰:“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虽然也按照次第区分几个环节,但用“能…则能…”这样的格式,说明内外本末一贯,先后终始不贰。

  《大学》“明明德于天下”,即是“平天下”,故“修齐治平”皆是明明德功夫之延伸,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分别为明明德于身、家、国、天下。《中庸》曰“自诚明,谓之性”,其实,《中庸》22章所谓尽人之性、物之性,乃至赞天地之化育,皆是一个“明”。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中庸》23章是从“自明诚,谓之教”一句扩展出来的,从义理上考察,此章又与《大学》八条目相契合,均是在阐发“诚之者,人之道也”。

  本章可以分两节,“其次致曲,曲能有诚”,涵摄《大学》“格物”“致知”“诚意”三个环节。“诚则形”以下,与《大学》“修齐治平”诸环节相呼应,只是《大学》由身、家到国、天下,落在涵养扩充上,《中庸》由“形”“著”“明”到“动”“变”“化”,落在“几”与“微”上。

  对比“唯天下至诚”与“其次致曲”,“至”作为形容词修饰“诚”,“致曲”如《大学》“致知”,“致”为动词。“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不需要用后天修学功夫,故用“至”。“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致曲”即“诚之者”,需要做功夫,故用动词“致”。

  “曲”与“诚”相对,诚者,不贰也,本末一贯,内外合一,“曲”则有内外开阖、往来出入。犹如《大学》“诚意”章曰:“此谓诚于中,形于外”。“中”与“外”相对,其义浅,不及《中庸》所谓天下大本之“中”。“曲”与“诚”在境界上的差别,也是如此。

 

 

  “曲”对应《系辞》则为“屈”,《系辞》曰:“往者屈也,来者信也,屈信相感而利生焉”。由于立说的角度不同,《中庸》所谓“曲”,包涵《系辞》“屈”“信”两个环节。

  “其次致曲”,开阖出入,循环不已,犹如《易》曰:“憧憧往来,朋从尔思”。“憧憧往来”不可往坏处解,《象》曰“憧憧往来,未光大也”,换言之,“憧憧往来”趋于广大精微,即是孔子所谓“出入无时,莫知其乡”。

  “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以《中庸》“其次致曲”来解《大学》八条目,格物与致知均是向外发散,只是分一个物我。同一个功夫,从“物”上说为“格物”,于“我”而言为“致知”。“诚意”即孟子所谓“反身而诚”,这是向内收敛。

  由于开合出入是循环不已的,“格物致知”向外扩充的同时也自慊于心(诚意),故格物致知不是向外放逐其心,往而不反,而是“诚于中,形于外”。阳明先生曰:“以诚意为主,去用格物致知的工夫,即工夫始有下落”。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在《大学》八条目就相当于由“诚意”过渡到“正心”。“正心”为《大学》八条目之核心,“格物致知诚意”在“正心”之前,由修学功夫而复其本体;“修齐治平”在“正心”之后,从心体流行发用。

  格物、致知、诚意这三个环节为“诚于中,形于外”,内外开合是循环不已的。“修齐治平”之外王事业也可看做是“诚于中,形于外”,但这一过程是一直涵养扩充下去。

  横渠先生曰:“大其心,则能体天下之物,物有未体,则心为有外”。从修身齐家到治国平天下,每扩充一分,“外”即内化为“中”,“本”即统贯“末”。由此可以断定:修齐治平皆是“正”,如孔子曰“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身、家、国、天下皆是“心”,黄宗羲先生所谓“心无本体,工夫所至,即其本体”。

 

 

  《大学》曰“意诚而后心正”,“意”若诚实,“意”即“心”,功夫自然合于本体。《大学》之所以在“诚意”之后别立一个“正心”,是为了统贯下面“修齐治平”诸环节。

  “修齐治平”为效验,功夫落在“正心”上。“正心”虽然为《大学》八条目之核心,但从功夫上看,“正心”也是虚说,功夫全积淀在“诚意”上,而“诚意”涵摄“格物致知”。

  阳明先生曰:“然至善者,心之本体也,心之本体,那有不善?如今要正心,本体上何处用得功?必就心之发动处才可著力也。心之发动不能无不善,故须就此处著力,便是在诚意”。

  真正全得心体,此心圆满大成,在“心”上便不能再用“正”之功夫,孟子所谓“必有事焉,而勿正心”是也。正者,大也,《大学》说“正心”,不过是通过“正”来说“修齐治平”。

  《中庸》所谓“曲能有诚”,虽说得轻巧,但整个23章“致曲”功夫之真切笃实处全体现在“曲能有诚”上,下面“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均是说“致曲”功夫之效验。

 

 

  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中庸》20章曰:“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可见,自反的结果有两种可能:或反身而诚,或反诸身不诚。一说“自反”,则有内外物我之二元对立,即是“曲”。“曲能有诚”则是“反身而诚”。

  “诚则形”,“形”,展现出一个端倪,此是《大学》所谓“诚于中,形于外”,由尽己之“忠”到推己及人之“恕”。《大学》由“正心”过渡到“修齐治平”,是落在“致广大”上阐发大人之学。《中庸》23章“诚则形”以下所阐发的路径,不是不断向外涵养扩充下去,而是从“尽精微”处立说。

  “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如孟子曰:“思诚者,人之道也。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孟子说得简约,但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中庸》分疏出“著”“明”与“动”“变”,从“著”“明”到“动”“变”,越来越真切笃实,这是从感应之“几”上说“诚则形”。

  “变则化”,“致曲”功夫积淀到了“化”之境界,如孟子所谓“大而化之之谓圣”,一感一应趋于精微至极,内外物我通透一贯,“致曲”就上达“至诚”,故曰“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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