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点击上方 绿标 收听音频  老宅那棵香椿树攀枝错节，黑黢黢的树皮如同皴裂的皮肤，安静地站在那里似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静静守望着远方。 犹记每年的阳春三月，是采摘香椿芽最好的季节，父亲都会小心翼翼地爬上那堵墙，一簇一簇的把鲜嫩的香椿芽摘下，空气中弥漫的都是香椿芽特有的清香气息，沁人心脾。 那时满满一院子的阳光，家养的几只鸡到处溜达找食，偶尔传来“咕咕哒，咕咕哒”的叫声，那是母鸡下蛋后邀功吹响的号角。此时忙碌的母亲顷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到香椿树边的鸡窝里，俯首摸出一颗热乎乎的蛋，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脸上溢起会心的笑容。 早春鲜嫩的香椿芽切碎就等着几个鸡蛋的加入，来丰富贫瘠的味蕾呢。没有鸡蛋的加入，香椿芽只能用盐粒揉搓蔫了，“待要解馋，辣椒和盐”，从田里归来的父亲把刚掐好的一捆香椿芽放入缸盆反复揉搓，不断往盆里撒着粗盐粒，一次次采摘后揉好的苦咸的香椿，都放在菜厨的咸菜缸里。  说起老宅这棵香椿树，风雨飘摇中也是经历了几多磨难。采摘香椿是取其嫩芽，每每生出嫩芽都被折去，风水学上有认为香椿属于凶树的传言。“我才不信那个邪来，风水自在人心，行善之家必有余庆！”父亲念叨着，不顾家人的反对，把那棵香椿树栽到了院子南墙边。 过去农村宅院里的山墙都是用不规则的石头垒成，看似坚固，因里面都是泥巴固定，所以总是不那么结实。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堵墙终没经受住风雨的洗礼，坍塌了。 坍塌的石块涌向香椿树柔嫩的身体，使其遍体鳞伤，其中几根侧枝也折断了，但还勉强和树干连在一起。奄奄一息的香椿树骨折的样子很是刺眼，“树和人一样，受了这么大的伤，即便活过来也需要很长时间恢复元气，不行刨了吧！”母亲对父亲说。 父亲沉默了片刻，慢慢走向那棵树，俯下身子用尽全力，把堆在香椿树跟前的一块块石头挪走，露出遍体鳞伤的树干。汗流浃背的父亲来不及停下休息，不断地抚摸着那棵香椿树，像抚摸自己受伤的孩子。缺衣少食的岁月里，一把用盐粒搓揉出的香椿芽可肩负餐桌饭菜的大梁。  父亲找来很多草绳，把受伤的树枝重新扶起，又一圈一圈捆绑起来，多处缠着草绳的香椿树像一个刚动过手术的病人静静站在那里，那臃肿的样子让人唏嘘。 在父亲精心呵护下，那株香椿树竟然奇迹般的重新生枝长叶，一年一年越发强壮，枝繁叶茂，慢慢长成了一棵大树护佑着全家的安康。 “香椿树不娇气，蹭点皮，割去块肉一样愈合重新生长。”父亲经常站在树底下深情地望着这棵坚强的树赞叹。 前段时间，事业生活诸多不顺，满腹委屈只想赶快回老家与父母一吐为快。我说着那些没完没了的愤愤不平与委屈，父亲坐在那里只是静静地聆听。  待我一股脑儿倾诉结束后，父亲微笑着拿起一个篮子说：“走，到老宅院子里看看去。”与父亲走在这条曾经熟悉的小道上，老宅的大门吱呀一声推开，迎面好久不见的香椿树鹤发童颜般傲然挺立在那里，枝头生满了红褐色的嫩芽，虔诚地守护着这一方荒芜的院落。 父亲找来一个木梯倚靠树干，颤颤巍巍拾级而上，从香椿树枝头摘下一串串发红的嫩芽，放到挂在树杈的袋子里。“幸亏当初没听你娘的话刨了这棵香椿树，每年这棵老树能摘不少芽，街坊四邻都跟着尝鲜呢。”父亲边摘着香椿芽边笑着说。 暖暖的晨曦洒在父亲身上，也洒在这棵香椿树上，那张饱经沧桑的脸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历经岁月的皱纹慢慢舒展成一朵古铜色的花，坚毅中又透着安然。父亲又攀上一格木梯，微驼的后背挺了挺，手伸向更高的树枝，肩负整个家庭的臂膀如这棵老香椿树的树干一样，虽历经磨难但不乏苍劲有力。 有风吹过，老香椿树或长或短的枝干顶端一朵朵红褐色的香椿嫩芽随风摇摆，我似乎听到了香椿芽舒展开来的声音，缓缓的，又铿锵有力。一棵老树，树上一老人，在晨光中定格成一处无言的风景。站在一旁的我久久凝望着父亲不断抬起放下的大手，泪水竟不经意间打湿了眼眶。  采过香椿芽的地方，偶尔溢出一些汁液，像香椿树无言的泪花，“爸，别摘了，刚冒芽怪可惜的！”我充满怜惜的朝着父亲喊着。 父亲似乎没听见我的话语一般，把冒出的嫩芽采了一个遍，望着篮子里满满的香椿芽，我竟然有几丝残忍把新芽夭折的负罪感。 父亲看了看我，又抬头看着光秃秃的树枝，语重心长地说：“不用担心，这树就像野孩子般皮实，只要不是连根拔起，它都会重新愈合伤口再次生发新芽。如果你不去来回掐它的叶子，树反而不会长得旺盛。” 再次仔细端详这棵光秃秃的老香椿树，它屹立在那里任凭风雨的洗礼，独守一份寂寞孤独。它不会开出艳丽的花吸引人们观赏仰望，也没有光滑的树干引来孩童的攀爬驻足，更没有茂盛的枝叶让人遮阴乘凉，只一味默默地站在角落向上生长，生长。 挎着一篮香椿芽回家的路，忽然感觉很漫长，父亲蹒跚但坚定的步履，弯曲但坚韧的背影，以及那些谆谆教诲，如同那棵洗去铅华的老香椿树。方明白那些击不垮你的，也终会让你变得更加坚强。   文/宋荣芳 简介：家在黄岛作家联谊会会员，青岛市作家协会会员。  主播/王刚 简介：家在黄岛·上泉朗诵社常务副主席。喜欢朗诵，用声音传播真诚，浸润岁月，温暖人生。 本期参与编辑 主编：静 秋 排版：姜蕴青 校稿：郭加红 音频：王 刚 复审：尹 芸 发布：尹 芸 “家在黄岛”主编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