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 张国辉 参加好教师活动:“中国好教师·教育故事集”征文出书计划 的原创作品。 好教师希望利用自己的平台影响力,将更多的好教师和好故事分享给所有人。(投稿方式见文末) 现在,在学生的作文中,班级的微信群、QQ群,甚至当着我的面,总是能听到学生对我毫无顾忌地呼以“粉肠”。 我嘴角上扬,报之一笑。说心里话,这样的称呼让我倍感亲切,甚至有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有时,我反而觉得“张老师”的称谓有点不太习惯。 这个故事得从斌说起…… 斌基础很不好,很多字都不会写,仅仅他的名字这个“斌”,我三番五次耐心地教他右边的“武”字不能加上一撇,甚至为了方便他形象记忆,我告诉他“这个‘武’不能加上那一把刀”(我把那一撇比喻成“一把刀”),可是他依然常常画蛇添足地加上那一撇,这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停向我的心房插刀啊! 可就是这样学习欠佳的斌,行为表现也让我头痛不已。 迟到成了他的“必修课”,等我问他为啥迟到,他总是一脸无辜地说:“起来迟了。” 不完成作业几近成了他天天的“复习课”。上课睡觉那是他每日的“常态课”。不参加课间操、缺席卫生打扫等等,违纪名单上常常有他的大名。 这不,一天我下班回家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斌在学校出来不远的街口叼着烟,一面大摇大摆地走着,一面大口大口地抽着,那吞云吐雾的架势,除了那身“蓝精灵”的校服告诉大家他是个学生外,简直就是一个油腻的“老烟枪”嘛! 当我正要赶过去质问他恶习的时候,他钻进了一辆的士,绝尘而去。第二天,在我三邀四请之下,他爸爸终于来了学校。 接着是家校两方一番暴风骤雨加苦口婆心的教育。斌满口答应痛改前非。我看着他那低头流泪的模样,我整个紧绷的心放松了许多。 我想:教育不可能一蹴而就,斌流下的泪水应该是发自内心的,有希望…… 可是过了两天,中午值日的班干部拿来一张皱巴巴卡纸交给我。我一脸狐疑,打开卡纸,里面是用黄色粉笔歪七扭八写的一些字,一看那些东倒西歪的字就知道这是斌的“杰作”。再读内容,我发现都是用粤语写成的,不是很懂粤语的我经过仔细地辨认,大概明白了意思: 张国辉,你竟然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爸妈,现在我每天回家都会被爸妈骂,零花钱也没有了。你就是“粉肠”。我会记着的…… 粉肠?这词我不太明白,但是直觉告诉我:一定是个贬义词。 我询问度娘: 粉肠:粤语里粉肠就是骂人的一种说法,因为粉肠是储存粪便的地方,所以这是一种侮辱人的词汇,类似于“呆瓜”“笨蛋”“废柴”“扑街”等词语。 端详着斌这龙飞凤舞的文字,我想象着他写这段文字时的心情和神态。我虽有些气愤,但是我想上次吸烟那事,我对他的批评和教育不可谓不多,不可谓不严厉,然而这段文字却在告诉我:我那些教育都是徒劳无功,根本没有走入他的心灵。 我告诉自己,我必须调整策略,寻求一种更加有效的解决办法,而不能继续和他硬碰硬。 两天后的班会课,我昂首阔步地走向讲台。同学们都紧盯着我手中拿着的卡纸。一些同学在下面窃窃私语。 我知道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这卡纸的内容,应该也都知道了斌给我取的绰号“粉肠”。我把视线扫向斌,斌却如临大敌一样涨红着脸。 我一本正经地打开卡纸,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看了一会,然后又合上。同学们一片茫然,不知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整了整衣领,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高举着卡纸走到教室中间。这时,同学们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注视着我手中的卡纸。 我笑了笑,然后不紧不慢地说:“今天我收到了一份非常特别的礼物,是我们班级一个同学特意写给我的,里面的好多话他以前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可他这次通过书信的方式和我交流了,我看了,都是肺腑之言,这说明他向我打开了心扉,把我当成了知心人,我非常高兴。” 很多同学都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斌却趴在桌子上,表情僵硬,一动不动,但是那脸上分明写满了紧张。 “里面还有不少义正言辞地批评我的话,但说得很有道理,我确实处理方法不是太好,我道歉。”我真诚地说。 然后,我又深深向着斌的方向鞠了一躬。教室里静悄悄地。我依然甜蜜地微笑着,眼光扫过教室里学生的每一双眸子。 我重新回到讲台,打开卡纸,指着卡纸上的粉笔字满面春风地说:“至于里面那个‘粉肠’的词语,我首先不懂,后来仔细研究了一下,原来它的意思是……” 我欲言又止。不少同学听到“粉肠”都表情严肃起来,有的甚至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看来大家都很懂它的意思,不过我想告诉大家的是,这个同学肯定是刚刚学了《海燕》后,进行了‘贬义词褒用’,这就是学以致用啊!”我故意把‘贬义词褒用’这个词语抬高声调。 我的话音刚落, 教室里就响起了掌声。 我扭头瞥见斌有些难为情。 从那以后,我的绰号“粉肠”便整个年级不胫而走了。但是没有一个学生是怀揣着嘲讽的口吻来喊的,至少“为人师表”的我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不是说教师要充分地相信学生吗?教师相信学生的心灵是澄明的,那学生的心灵定会澄明。 说也奇怪,随着时间流逝,我也渐渐地习惯了被叫作“粉肠”。偶尔听到有学生喊我“张老师”,我还有些不适应呢! 细细想想,我们曾经在学生时代不也是喜欢给同学、老师取绰号吗?那些绰号都饱着一些微妙的感情在里面。可能多年后,我们忘记了那些同学、老师的名字,但是那些绰号依然让我们记忆犹新。 可能当时这些绰号多少带着一些调侃的意味,甚至还有些些“侮辱”的成分。可是,伴着时光流转,我们重温那段美好的光阴,蓦然发现:那也是一种别样的和谐师生关系的见证。 写到这里,可能读者、专家、砖家会说:“这教育叙事没结尾,到底斌后来怎么样了?”如果我说斌后来真的痛改前非了貌似更符合一般教育叙事的“套路”,也切合国人爱看“大团圆”结局的喜好。 但是,陶行知说:“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我谨遵此道。 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斌后来彻底逃学不来学校了,他和他父母去了另一个城市务工了。我换了一种方式的教育也没能挽救他。我一败涂地。 陈鹤琴曾说:“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这句话现在还在我耳畔回荡着、回荡着。 我崇敬陈老先生,更钦佩这句话。对斌使用不同的教育方法也是因为这句话的鞭策。只是,我渴盼那“不会教”有时也是“贬义词褒用”。 “中国好教师·教育故事集”征文出书计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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