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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哥们儿，外号猪头。 朱家排行老二，因为成绩不行早早的去当了几年兵，回来后家里凭着关系找了个车间干活。 猪头这个人，人如其外号。 是真的猪，要不是当时那个年代还没有测智商的医院我们真的怀疑他是先天性智障。 午休时候几个工人端着不锈钢碗蹲在灰扑扑的路口吃工餐。猪头人高马大，吃得呼噜呼噜响，扣着碗边的大拇指直接戳进油亮的猪油拌饭里，跟漏下巴一样掉得满地都是米粒。其他两个伙子觉得搞笑，想逗逗他。 一个伙子使了个颜色，两指一并朝着猪头屁股缝猛戳，大笑道：“你完求，被我点穴了。”猪头一听，碗直接摔在地上，如临大敌。另一个伙子也起哄，刚张嘴笑出声，突然一阵巨痛满嘴铁锈，手一摸，呕吼，门牙掉了。猪头暴跳如雷：“好啊，王八蛋们！敢点我穴！”说罢，拎起拳头朝着他的鼻子又是一拳，恶作剧的伙子吓傻了，要不是他是当事人，还以为自己灭了猪头满门呢。正巧领班路过，一见吼道：“你干什么！住手！”猪肉红了眼睛，“你也是帮凶！”，怒不可遏地给了领班一拳。厂长被喊来了，还没张口直接被猪头给眼镜打掉了。 那天的猪头使出了当兵那几年学到的浑身解数，从底层打到高层，最后差点放火烧了车间。 第二天，猪头他爹替猪头来了，像个看门狗一样的站在厂门口，手里抱着几条烟，进去一个人，递一根烟，鞠躬：“对不起”。家里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才没让他进局子。 就这样，猪头换到了那个小县城，跟我一个队。说实话，猪头人心眼儿不坏，就是脑子死。闲来没事儿请他吃排挡，只要把他呵高兴了，不论杀人放火抢劫只要你一句话，他拿这个酒瓶子就去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为了兄弟！”队里的人就喜欢吃他那种没脑子的，反正啤酒兑水一供，免费打手就有了。 有次我师傅在外喝酒被讹了，一个电话把我们整个夜班的人都喊来了，我因为那天刚好见女朋友家长就没去。第二天回班的时候见大家身上各个挂了彩。我东瞅西瞅，没瞧见猪头。 猪头呢？我问。 一伙子呲牙咧嘴说，进局子了。 进局子了！我吃惊。 那可不，他差点闹出人命，把人家店老板一刀捅喽。 我惴惴不安，那老板咋样啦？ 没死，刀离心脏还有几厘米，人搁医院躺着了。 猪头闯祸了，祸还不小。老板的老婆女儿跪在局子里面哭着一定要定他的罪，不然都对不起被砸的家里店。猪头被关了三天，第四天凌晨被他老爹买好关系偷偷带走了，但我再也没有看他来上过班。 不过巧的是，我和猪头其实是邻居。 我们住的都是铁路医院的家属楼，他妈和我妈是同事，所以我和他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某天午饭时候，他咚咚咚敲我家门。一开门，呲这满口黄牙。走，林哥！吃烧烤喝啤酒去。 得了吧，我愁眉苦脸，我手上那点工资还不够女朋友买件大牌，吃个屁烧烤。 猪头神秘道，我带你去吃免费烧烤。 我吓得连忙拒绝，不不不，我不敢逃单。 他搂着我肩膀大笑，骄傲道，我自己的店！ 猪头他家凑钱给他开了个烧烤店。反正他现在被开除了，闲着也是闲着。店面不大不小，菜品种类挺多，专门雇了几个烧烤师傅和服务员。开业前三天，全都是我们以前的同事。吃完后我们要给他钱，他眼睛一瞪，指着我们鼻子说：“咋滴，你们吃我东西还要给钱，是不是朋友？” 在武力压迫下，我们值得厚着脸皮走了。 不过还真有一群厚脸皮的天天来吃，猪头高兴呀，吃他的喝他的还让他打架。猪头就是没脑子，觉得这是在把他当朋友。一天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一家伙戳他肩膀。 想不想要对象？ 嗝，想啊，咋不想。 那哥告诉你个好主意，那家伙笑容猥琐，你看，那家老板的女儿长得是不是水灵水灵的，现在她爹在医院躺着，她妈又老得走不动路，不如…… 猪头脸颊漫红，又干了一杯。 咋样？一群起哄。 猪头啥话都没回应，吹了一瓶酒后拎着瓶子走了。 那晚上他把人家小姑娘给睡了，还是强迫的。猪头学着同事教给他的话，你敢报警，我就先杀了你老母，再拔你爹氧气管。小姑娘哪扛得住这恐吓，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啊掉，就是没砸重猪头的心。 我结婚那天看着猪头带着那姑娘来了，还以为两人真的好上了，后来一问，才知道那姑娘是强迫的。 我苦口婆心地劝他强扭的瓜不甜，结果猪头差点在我婚礼上把我揍一顿。 我也不管了，管不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见过他。 我从家属区搬进了我们的新房，走亲戚度蜜月，就在猪头这个人将要淡出我的记忆时，出事了。 猪头他爹车祸死了。 不止是经济没了着落，以前的冤家也纷纷找上门。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猪头女朋友在葬礼上报警给猪头抓了。这下没得关系了，警察一调查他这属于非法拘禁，这是轻的；往重里说是虐奸妇女，不光强奸还长期殴打人姑娘。 在法庭上姑娘一家一把鼻涕一把泪，恨不得凌迟了这个人渣。 我提着卤菜去探监。 猪头说，没死刑，判了无期徒刑。 我安慰，好好改造减刑的。 猪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林哥，你是我入狱后唯一一个来看我的朋友。” 我笑笑。 猪头这个人就此退出了我的生活。 我在我的事业和家庭上一帆风顺，03年老婆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全家人乐开花。又过了两年，我家出生了一公主，继承了她妈的美貌，眼睛扑闪扑闪真漂亮。在老大上小学时我爸也进了医院，确诊为肺癌……这几十年我和猪头活在不一样的世界，却都体验遍了人生的千滋百味。从新生到离别，从喜悦到悲痛。 一晃，都到了老二的十二岁生日宴。 老二从小长得就漂亮，这十二岁更是一位清水出芙蓉的小美人了。那天来客也多我和老婆妈妈忙前忙后，饭是没吃多少，酒水灌了一肚子。下午快三点的时候差不多了来宾都走光了，我去女儿和她同学们的那个包厢看看有没有东西落下，小朋友们早就撒丫子去游乐园了。 一推门，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衣服破破烂烂的老乞丐正徒手捡着盘子上的残羹剩饭，甚者连掉在地上的蛋糕渣子也不放过。他听见推门声，猛然转头…… 那张脸长得真像猪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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