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散文作家】樊艳萍II上帝派来的天使

国际诗歌网 2020-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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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派来的天使

♢ 樊艳萍（太原市）

2017年6月5日，山西文水北徐村的张庆昌老人去世后，诸多祥瑞之象。去世第一天，久旱的土地迎来了甘霖，淅淅沥沥的夏雨下了一天，有人说，他一生积善积德感动了天地，也有人说，他挂念着村里的百姓，去世后仍求雨神庇护百姓。出殡后的第二天，老人家的儿女们在坟前祭奠，原本晴朗朗的天，忽然就滴答起了几点雨滴。一只雄鹰展翅在天空久久不动，盘旋很久方去，好像也在留恋这位厚德载物的传奇老人！看见的所有人或觉惊奇、或觉神秘、或觉叹服，暗暗啧啧称奇！

说来，张庆昌老人不过是一位默默无闻的乡村医生，但他却是百姓眼里的伟人，他老人家平易近人，贫富皆友，是全村的大恩人。

张庆昌，原名：成庆昌，乳名：宝宝。祖籍：四川成都。村里人更多的喜欢亲切地称呼他张大夫，宝叔，宝爷。1939年12月23日出生于文水县东街都督府（即大名鼎鼎的成府）。系清朝大将成总兵成元震第八代孙。8岁那年随母迁入山西省文水县开栅镇北徐村。19岁加入文水卫生工作者协会，在北徐保健站工作，开始了60多年的从医生涯。只是从医的岁月里坎坎坷坷，充满了艰辛、苦痛、不甘......

20岁那年，他被组织选中，调入开栅公社，组建开栅公社卫生院。之后十年一直在开栅卫生院工作，前后任调剂师、护士、医师等职。青春岁月里，他潜心于自己热爱的医学事业，不断地向书本学，从实践中学，医术越来越精湛，技术越来越全面，中医、西医都颇为精通。加上他性格和善，心态平和，渐渐地名声鹊起，十里八乡慕名而来的村民越来越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在名声渐旺时，正赶上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虽然能得到百姓的拥护，但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曾经“成府”的出身给他带来了灾难。

1967年到1970年四年间，他被调到北徐卫生所任医师。之后的四年他又被调入最偏僻的西峪口卫生所任医师，为方圆几十里的西峪口、曹家山、贾家山、成家山四座山的山民服务。命运就是这样一次次地给予他艰辛，打击他，考验他，磨砺他。西峪口，这是一个被绵绵吕梁群山环抱的一个小山村，山里的卫生条件出奇的简陋，缺医少药自不必说，出外门诊往往是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只能徒步走很远很远的山路，而且，无论任何恶劣的天气，无论是在白天黑夜，只要病人需要就是命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四年的时间，他背着药箱踏遍了周边的山山岭岭，西峪口周边的每一条沟壑山峰都熟悉他，对他来说，一点点小小的挫折算得了什么？山里的村民需要他，这就足够。一天的疲乏就在这最朴素的慰藉中化为无有。在别人眼里，他这是被人排挤到最边远的山区，人生到了最黑暗的巷口，但他以为，这并没有什么，是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百姓们需要他，上帝派他来就是尽可能地解除村民们的各种病痛，而且在自己独立处理各种疑难杂症时，医术又更精进了，内心会更加欣慰，所有的苦，所有的付出就都值得！

然而，黑暗还不仅仅是这些。1973年8月他被迫从西峪口离职回村。在那个灰色的、动荡的年代里，曾经“成府”的身份并没有带给他任何的荣耀，倒是成为某些人，某些权利迫害他的理由与打击他的最好的武器，能有什么比得上空有报国为民之心，空有百般精湛武艺而无报国之门更让人痛心呢？一颗滴血的心，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无数个仰天长问的时刻......

自1973年开始，他不再是那个身穿白大褂，让无数人羡慕、敬畏的医师，他不再是拿国家俸禄的正式的国家医务人员......山河呜咽，有良知的许许多多百姓悲痛！

但是，缺医少药的穷乡僻壤，任何时候都需要医生，需要大夫，尤其是有精湛医术、医德高尚的大夫。尽管那个人不再穿白大褂，但在人们的心里，他永远都是他们心目中最最可爱的白衣天使。

自1973年那年开始的四十四年里，他在为北徐村以及周边的村民看病，就是义务的了，没有再收过村民一分钱，有时给村里年长的和家庭贫困的病人看病，他还要贴钱提上营养品，一边诊病、一边探望，尽管自己家并不富裕。促使他义务看病的是内心多少年养成的天职；是眼见村民饱受病痛折磨的良心驱使；是村民们病痛中眼巴巴的渴望与敬仰。他在日后的义务看病生涯中，无时无刻都在学习，学习最新的医学理论，学习最新的医药知识，只要他看见过的药名，即便很长很拗口，功效是什么，他都能牢牢记到心里，从不会出错，堪称奇迹，让无数人，无数同辈心生佩服。

初见张大夫，你首先觉得其实他就是个病人，实际上他从小命运多舛，本身多种疾病缠身，做过多次手术，瘦小、虚弱，他能理解病人内心的急切与身体的痛苦，以及对大夫的无限依赖，因为他也是个病人；其次，他是个慈祥的长者，慈眉善目，恬淡平和，一切跌宕起伏的命运在他这里都激不起太大的波澜，因为命运的无数次的考验让他真正从内心看淡了一切功名利禄，看清了一切诱惑，每个有困惑的病人从他这里不仅能拿到特别有效又便宜的中药、西药处方，更能得到他充满睿智的劝说与教益，得到一份恰到妙处的心药。好多急躁的心，从这里走出去，便变得平和、温暖、妥帖。凡是来求医的人，无论贫富贵贱，无论老弱幼小，他都一视同仁，不管风霜雪雨、还是白天黑夜，都是随唤随到，精心治疗，记不清十里八乡有多少病人经他妙手回春挽回了宝贵的生命，数不见周边多少乡邻得到过他醍醐灌顶般的点拨，他雪中送炭式的救济。

有一年，老人生了一场重病。大手术后卧床休养，每天自己还要输液输氧，身体十分虚弱。但只要有病人来看病，他就浑然不顾一切。如果左手输着液就腾出右手，颤抖着手也要为村民号脉诊病。实在没有力气写药方，就让女儿替他写。家人心疼地劝他等身体好点再给大家看病，可老人却用残存的力气执拗地说：“不行！只要有一口气在，非看不行，谁也别拦”。此情此景令多少人忍不住潸然泪下。

对于过去年代迫害他的人，他非常的豁达，他常常告诫儿女们，那是那个时代的错，不是具体某个人的错，不要记恨个人。他说：“人在世上为人处世，这个人对你有九分不好，只要对你有一分好，你就记住这一分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一个好就足够牢记一辈子。时时处处记得别人的好，感恩别人的益处，忘记别人的种种不好，不抱怨，不记恨，“积金积玉不如积德教子，宽天宽地莫若宽以待人”。在晚年，张庆昌将“以孝为本，以德为先，平易近人，贫富皆友”十六字家训悬挂家中，命全家老少谨记心上，守护传承。老人以他博大宽厚仁爱的胸怀以及谆谆教导亲切教诲，影响滋润着儿孙。这就是他一个白衣天使的宽阔胸襟。试问：我等凡夫俗子有几人能够做到？

人有善念，天必佑之。善良，是人性中所蕴藏的一种最柔软，但却也是最有力量的情怀。不管如何艰难，他一直坚持善良，坚持行医；不管多么失落，多么孤独，他仍然坚守人格的高尚。

1997年北徐村村民自发组织为老人送来了“医德泽民”的牌匾，悬挂于门厅正中的这四个字，字字如金，是对老人一生的总结，也是老人一生践行的誓言！是张庆昌老人，宝宝大夫一生的坚守，他用精益求精的医术，助人为乐的心态，弘扬了传统医德，谱写了一首杏林春暖的不朽诗篇。

2014年正月十五元宵节，西峪口村民自发组织敲锣打鼓为他们心中最美的乡村医生——张庆昌送来了刺绣牌匾。牌匾上“医德高明医术精湛”八个大字是西峪口全村人为老人送来的最好的节日礼物。老人也真正无愧于这八个大字！正所谓金奖银奖不如群众的夸奖，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

他44年如一日，春风化雨，救死扶伤；70余年人生路，风雨兼程，顶天立地。普通却不平凡的生命。善良了一生，奋斗了一生，笑傲了一生，搏击了一生，精彩了一生。他一生视病人如亲人，把自己毕生的精力奉献给了病人，奉献给了北徐村，奉献给了西峪口以及周边的十里八乡，奉献给了培育他养育他的这个社会。

义务看病四十载，鞠躬尽瘁七十春。他用自己的无私、用自己的善良增加了生命的厚度。比无数庸庸碌碌的人来说，他的一生是火热的，沸腾的，光彩照人的，有益于人民，造福于一方的。尽管他从来都是无意争名的。

他一生只管善良，上天则会负责考量！

出殡那天，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都自发地来送行，有活蹦乱跳的孩子，有白发苍苍的老人。西峪口的村民们以他们最淳朴的方式，闹红火的凤阳鼓（文水家乡的一种热闹形式）也来给老人送行，他们用他们特有的方式边敲边舞，而内心深处却为失去他们心中最和善的张大夫而眼含热泪，他们每个人都卖力地舞弄着道具，为心中最美的乡村医生，为上帝派来的白衣天使送行。

天地呜咽，缅怀一位好人；雄鹰展翅，送别一个英灵。

千言万语，无数感慨化作一幅对联，送给上帝派来的天使。

上联：历经沧桑七十九载，出身名门，品端学粹，几遭不幸，脊梁高挺，扶老携幼，饱尝艰辛，成就四世同堂，有情有义有节，寿终德望在。

下联：奉献医疗四十四年，义务看病，满腔热忱，医术精湛，医德泽民，高山仰止，百姓敬重，鞠躬尽瘁一生，无私无愧无悔，身去音容存。